第1章 chapter01 夜风夹杂着凉意从半开的窗户里吹拂进来,明亮的月光洒在地板上留下一束一束的光线,窗外蝉声时有时无,昏暗的病房一片死寂。病房里里黑暗得伸手不见五指,仔细看去仅有一盏吊灯影影绰绰悬在半空中。 夜凉如水,细看之下只见病床上一个少女靠坐在床头,少女头上即使缠着纱布也掩盖不了她秀丽的面容。 少女不知为何脸色惨白,看向她对面的男子的时候双眼无神。 反观少女对面一袭运动服的男子对上少女的眼睛,原本绷紧的表情很快就垮下来,无力地叹气。 不知两人保持这样的动作时间有多久,少女垂下眼睑,用柔柔的声音问道:“……夜斗?” 夜斗犹似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神情呆愣,少女欲开口喊第二声,就见他一下子跳到她面前,握住少女的肩膀凑到她面前惊喜道:“阿止,你记得我?” “当然。”少女露出微笑。 “阿止……”夜斗索性扑过去抱住少女,“我担心死了,知不知道你被绑架撞伤头部后险些成了植物人!” 少女浑身无力,却还是费力抬起手臂拍了拍夜斗的肩膀,“安心安心,我不是好好的嘛。” 夜斗闻言不由又抱紧了一分。 “不过夜斗,刚刚你说的‘绑架’是什么意思?” 少女的眼里满是好奇和无助,夜斗一时该从何说起,嗫嚅着嘴唇就是不开口。 少女见此也不恼,微微一笑道:“同我说清楚罢。” 然而事情真相太过复杂并非三言两语就能说清,还得从源头说起。 少女真名叫做清河,和夜斗一起游走在彼岸和人间之间,然而夜斗是真正的神明,清河却是介于亡魂和神明之间的存在,勉强算是半神。 在她成为半神之前她只是一介普通人类,第一次死后意外得到了神明的力量——神识,进而从亡魂变成了半神之身。 可惜给予清河神识的神明大人,没有等她报恩就一下子消失不见,她找寻多年未果。 等到清河在一九九三年找到了神明大人时,早已经过去了一百五十年。只是一点没想到,那就是对方竟然变成了五岁的孩子,还是个孤儿。 找到恩人当务之急就是报恩,可是……她没有能力证明那个孩子就是神明,仅仅凭借相貌相像就判定对方就是自己一直寻找的恩人,于是拜托夜斗带她前去验证。 结果没想到会收到袭击,她遭遇第三次死亡。 因为神识的缘故她可以从头来过,能够再次从一个婴儿慢慢长大,然后觉醒。可就是因为这样,不着调的夜斗竟然把转生后尚且还是婴儿的她扔给了收养“恩人”的那户人家去,让她一同被收养了。 于是“恩人”变兄弟。 她被收养后长到十六岁,也就是她如今的年纪时,不小心得知了自己的身世,由于接受不了真相而离家出走,结果被绑架,被绑后不慎撞伤头部,因此得以提前觉醒。 清河转生后可以像普通人一样活一段时间,但是觉醒后却会暂时忘却那段时间里的记忆。不过这次……清河似乎对某些事隐约有些印象,仔细去想又想不起来。 回忆结束,清河早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长叹一口气后,尽量用平和的口气和夜斗道:“夜斗,你说你能不能做些让我舒心的事?” 夜斗泪奔。 夜斗的不着调清河一直都知道,她能接受自己死亡,她能接受再生觉醒后会暂时失忆,她能接受“恩人”变成自己的兄弟…… 她不能接受一件事—— 本来打算偷偷收养“恩人”把他养到大,用养育之恩还当初的救命之恩,结果夜斗这混蛋把让她和“恩人”培养出了兄妹情。 可恶!没有养育之恩,难道要她“兄嫁”来还救命之恩吗! 清河想到这里,心头难以遏制地升起一股怒火,狠狠打了夜斗一下,“夜斗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夜斗颤颤巍巍地说:“凉、凉拌?” “闭嘴!”清河低垂着头,任由一头青丝散落肩头,瞪了夜斗一眼后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不如将计就计。” “怎说?” 清河招招手,让他附耳过来,“斩断缘分是最糟的打算,我们同那户人家没必要闹到这种地步,既然已成亲人就维持现状。” 有些事不去做永远不知道结果如何,譬如是“恩人”成了兄弟,如果好好对待,又怎知不是另一种还恩的方式? 夜斗还想再说什么,清河已打定主意,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话。 “现在的情况和当年一样——我不记十六年中的事情,所以需要你告诉我一些信息。首先,那个孩子你确定是神明吗?现在叫什么。” “琉生,朝日奈琉生。”夜斗重重点头,算是回答第一个问题。 清河放柔了声音道:“其次,那户人家基本信息,例如其他成员人数和各自的姓名等等。” “收养你的夫妇姓‘朝日奈’。”夜斗神色有些微妙,“……他们孕育了十二个孩子,算上你的‘恩人’和你……共十四个。” “……” 她正凝神听着夜斗将往事一一说来,忽然听见“咔哒”一声,病房门被推开,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子走进来。 ——16.06.17 第2章 chapter02 “你们,是谁?” 压着声音说出这句话,清河意识到这并没有多么困难。 倒是眼前的这三个男人一脸震惊,眼中的不可置信毫不掩饰。 清河突然觉得自己有了些负罪感——托转生的福觉醒后她会失忆,这次也不例外。因此并不记得关于朝日奈一家的事。 眼前的这三个男人脸上震惊伤痛太过明显,清河一下子猜出他们的身份。 她端坐在病床上,内心十分纠结,脸上却表现得平静无波。 三人中除了她最早见过的医生,其他两个都行色匆匆。一人身上披着一件□□,耳朵上穿着耳环,手里握着佛珠,身上似乎还带着脂粉味,对方听闻她的话抑制不住地笑出声来:“小妹,不要开玩笑了。” 另一个目前看不出从事什么职业,亚麻色的头发散乱着,带着一副眼镜,穿着一身西装,嗯,精英的样子。 清河眨巴眨巴眼睛,装作不经意地看向窗户,阳光已经升起,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的光线似乎有了质感一般打在夜斗身上,夜斗逆光和她挥手,踩上窗台跳了下去。 ……等等,夜斗,别走,她才醒来没多久设么都不知道,这就撂挑子把她扔下真的好吗! 此刻的清河内心泪流成河,和朝日奈兄弟的见面来得猝不及防,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应对…… 站在她面前的三个男人不信她的措辞,精英男子眯眼看她:“小河,别闹了。” “先生。”清河鼓起勇气对上精英男子的眼,“我真的不认识你,不,是你们。” 少女及腰的黑色长发散乱在肩头,颈间的勒痕隐约还能看出,巴掌大的鹅蛋脸上不带笑意,即使那双桃花眼溢满流光溢彩般的笑意,可是却被她凝重的表情吸引住目光。 ——即使以往她被逗弄得生气,却从没有过这种表情。 雅臣、右京和要隐隐觉得不对劲。 右京错开一步:“雅哥,先带小河去检查一下吧。我总觉得不对劲。” 雅臣连连点头。 ****** “……所以说,还真的是失忆了?”要只觉得自己的脑门隐隐作痛。 给清河做检查的医生很淡定:“还是选择性失忆。” 三人:“……” 右京直奔主题:“有几成治愈的可能?” “这个难说,有的几天就记起来,有的几个月,有的几年……当然,一辈子记不起来的也不是少数。” 三人走出诊疗室,情绪皆有些低落。 要拉开领口透气,“雅哥,凡事都要往好处想,起码小妹人没事不是?” 而且早在废弃工厂找到受伤的少女时,她被她自小就戴着的项链勒住了脖子,额头又撞到墙面,当时少女秀丽的面容被鲜血浸染,一张脸面目全非。 这样一幅情景,逼得他们一家子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而现在医生的话,不过让他们的猜想得到了验证罢了。 三人默默无声地走向清河的病房。 右京和要是在凌晨四五点的时候被雅臣打电话叫来医院,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四个小时,医院里的人渐渐多起来。 一路上认识雅臣的医生护士向他打招呼,并询问他:“朝日奈医生,听说您的妹妹醒了?” 雅臣心里顿时不知是悲是喜,含糊回应一句:“是的,谢谢您的挂心。” 雅臣喜的是,清河昏迷近十天后终于醒来;悲的是,她不仅失忆,还有些轻微脑震荡。 但是想到她失忆,心里竟然有些微微庆幸——清河得知自己的身世时与他们大闹,右京怒急之下打了她,一直被他们捧在手心的小姑娘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当即就跑出日升公寓,之后就被绑架。 当时清河一人对峙他们年长的兄弟,事发突然让雅臣措手不及,如今要是清河没有失忆,他想象不出来,该怎样面对得知真相的她。 ——不过如今,这一切烦恼都随风而去。 要一夜未睡,黑眼圈明显的挂在眼下,不停地打着哈欠。 右京伸手看了眼手表,八点十分,过了上班时间,家里一群等他喂食的弟弟估计该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了。 罢了,不急于一时,等他们回家再告诉他们。 右京打电话到事务所请了一天的假。 三人各自怀有心事,走到清河病房门前的时候,忽然有一个护士冲过来:“朝日奈医生,快,有个小孩子需要你参加急救!” 雅臣一听,落后一步,右京见状说:“雅哥快去吧,人命要紧,小河有我们在。” 雅臣闻言只好点点头,疾步离开。 等三个小时后,急救室的门被打开,雅臣处理完回到住院部的时候,要因为实在太困已经回家,独留右京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 清河阖着眼躺在病床上,看不出她是不是睡着。 雅臣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右京……” 清河听见声音,睁眼见雅臣弯腰脚步轻轻的样子,微微一笑:“雅臣先生,你来啦。” 雅臣险些惊得魂飞魄散。 右京也注意到他,“雅哥。” 雅臣有些惊疑:“小河她……” 右京知道他想什么:“嗯,我跟她介绍了,我们一家子。” ——难怪失忆的清河知道他的名字。 雅臣解惑,忽然想到一事,忙拉着右京出病房,“右京,你……有没有和小河讲那件事?” 右京正直脸:“说了。” 雅臣大惊失色:“那件事你怎么能讲?!你难道忘了她之前和我们闹得多凶?”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当初雅哥不也是不忍心,结果如今却变成这个样子。何况,就算告诉她真相,她知道真相,我们还会亏待她不成?” 雅臣被右京的话唬得一愣,心下觉得哪里奇怪,却又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待反应过来,一面说着:“这样还是很奇怪……”一面去看右京,右京老神在在,一副“雅哥你怎么还看不开”的模样。 雅臣一时无言。 仔细思索半刻,又觉得右京的话有道理。 说来说去,还不是不忍那丫头重蹈琉生的覆辙罢了——被收养的琉生刚来日升公寓的时候一直不能融入他们一家子,就算直到现在也隐隐有层隔膜。他和右京当年都有些大了,琉生的情况看在眼里,所以不愿意这种情况再发生在清河身上,而且她和侑介年纪相仿,索性就把他们当双生子养。 ——可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 过了片刻再进病房,少女靠坐在病床床头,一双桃花眼流光溢彩。她抬手摸着额头的纱布,侧着头似是在好奇是怎么回事。 雅臣心里越发难过了。 少女注意到他们,放下手,微微笑道:“雅臣先生、右京先生。” 雅臣走过去轻声问道:“小河,现在觉得身体难受么?” 少女摇了摇头,看向他的目光疏离而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和右京并排坐在病床边,不知道该怎么和少女搭话,一时气氛竟异常尴尬。 过了一会,少女主动开口道:“雅臣先生。” 雅臣又是惊喜又是惶恐道:“怎么了,小河?” “雅臣先生。”少女低声,“……非常感谢你能收养我。” “我……”雅臣一下子被惊到,想说的话像是被堵在了喉间怎么也说不出口。 “小河……你、你别这么说。……”话未说完,雅臣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说了,心头染上了一股莫名地悲伤之感。 少女却不在意,侧过头来对上他的眼睛:“雅臣先生,如果不介意的话,能告诉我,我被收养时的事吗?” ——16.08.25 第3章 chapter03 谈到这个话题,雅臣神色一僵,但还是一一道来。 故事发生于一九九四年的初春。 一日微雨初晨,朝日奈美和一早醒来就遇见了一件怪事。 前夜大雨过后地上仍旧残留着雨水,公寓旁边的花坛里的土壤被雨水冲刷,若有若无地散发出雨后的泥土的味道。而本就到了花季末尾的樱花经历一夜雨水无情的打击,花瓣散落一地,而香味早已消失殆尽了。 美和至始至终都以为那天只是一个普通的日子,早上起来准备早餐,在丈夫和儿子们吃完后送他们出门。 然而在她将丈夫送至楼下时,在公寓出口听到了细微的独属于孩童的抽泣声,若有若无,似在眼前又好像在远方。 她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丈夫狐疑地看过来,“美和,怎么了?” “亲爱的,你有没有听见孩子的哭声?” “没有啊。”男人怕她不相信,还四处走了走,“你将侑介的哭声听错了吧?孩子在三楼呢。” “可能是吧。”被丈夫劝着,美和自己也觉得听错了。男人去地下车库取车,美和站在门边等了一会。 突然,孩子的哭泣声又响了起来。这次不比以往,先是低声抽泣两下,就在美和再度以为自己听错的时候,哭泣声猛地变大,细听之下,堪称嚎哭。 这次不是听错,绝对不是! 丈夫的车子进入眼角的余光处,美和顾不得和丈夫挥手告别,匆匆转身循着哭声去找那个孩子。 “美和!” 丈夫略带气恼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美和已经懒得理会。 ——她转身绕到花坛处,只见那颗树龄仅有三年的樱花树下,躺着一个面容精致的小娃娃。 美和永远记得,那时樱花树上尚存的花瓣随风而落,掉在孩子闭合的眼上,孩子似乎是没有意料到这种突发状况,惊了一下,旋即睁眼,张开手臂大笑起来。 ****** “清河,小清河,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家人咯。”美和站在病房外,隔着玻璃窗对着里面安静睡着的孩子挥手,明知那个女孩子睡着了,可是心中依旧感到一片暖意。 知道她的名字,是因为最初用来包着她防止她受寒的被褥里藏了一张纸条,字迹且不说多丑,唯独两个字写得清清楚楚——清河。 不知道她旧姓如何,但是从今起,只姓“朝日奈”。 即使用厚厚的被褥包裹,清河毕竟是小孩子,一夜下来受了寒,已在医院住院七八天了。 美和育有十一子,独独没有女儿,早就期盼女儿多时,清河又是在樱花落尽之时出现在朝日奈一家面前,一家子都认定是天意,于是收养她。 美和等不及清河出院便迅速办妥手续。 从医院回到家里,家里一众活蹦乱跳的小子们就团团围了上来,“妈妈,妈妈,小妹妹怎么样了?” 美和神秘一笑:“你们猜。” 椿上前抱住美和的手臂不撒手,缠着她撒娇:“妈妈,告诉我嘛,告诉我。” “真的?” “真的。”椿似是担心美和不信,还重重点下头。 美和放下心来,儿子们没有反感自家将多出一个陌生的孩子,这让她很是开心,于是不再吊着孩子门的好奇心大方回答道:“小清河后天就能出院了。” “真的吗?”椿惊喜异常,挥舞着手脚扑向双生弟弟,“梓,听见没有,我要有妹妹了。” 梓无奈一笑:“嗯。我也很开心。” “妈妈,小妹妹出院的时候我要去接她。”椿说风就是雨,很快又跑到美和面前邀功。 “可是后天你不是要上学吗?听说你的老师很严?妈妈可不想再被叫去三方会谈了。”美和露出苦恼的神色,显然是犹豫是否接受椿的提议。 知晓胞兄是什么德性的梓上前默默拖走兴奋得手舞足蹈的椿,“椿,你逃课我可不会替你顶包。” “诶——”椿左看看美和,右看看梓,想到学校里看到他就表情狰狞的老师,顿时耷拉下耳朵,点点头,含恨放弃了自己的提议。 解决掉热心过头的椿,美和朝年仅十六的长子雅臣微微颔首。 ****** 伴随着雅臣温声的叙述,清河脑海里闪过一副画面。 记忆里第一次转生时充满苦涩,第二次又经历太多世事纷杂,却清楚记得第三次时,被雅臣接回家时的事情。 四月初樱花树上的花全部凋落殆尽,仅着绿意在树梢。树叶迎风而动,初春的阳光自树叶的间隙中倾泻而下,在地面留下或大或小的光圈。 景物在眼前快速掠过,数不清看了多少相同的街道和建筑,微风和阳光通过降下的车窗,降落在后座相拥而眠的两人身上。 女孩不像自家弟弟那样认生,雅臣第一次见她,她就表现出友好,甜甜地笑着,下一秒就扑进了少年的怀里。 清河依赖长子,美和不由得吃醋连连。 司机提醒到达目的地。 雅臣唤醒母亲,替女孩整理好衣服,在她耳边柔声道:“清河,到家了。”随后抱紧她下车。 五楼的起居室,家里其余的兄弟早就聚集在一起,雅臣的身影刚一出现,兄弟们就齐齐围上去。 兄弟们叽叽喳喳,吵闹不休。 “清河刚回家,你们不要吵,会吓到她的。”雅臣担心会清河会被吓到,又好言安慰自家兄弟,“清河刚回来,让她休息一下再和她玩,好吗?” 或许是不过是幼童的缘故,当时只觉得窝在雅臣怀里,眼前见到的黑压压的一众人,人数多到数不过来。 理所当然的,清河第一反应就是哭。 而当时比清河年岁小的兄弟尚未出生,她就在眼泪朦胧的处境中完成了和上头十一个哥哥的见面会。 椿清了清嗓子,“我是你五哥,朝日奈椿,内内,小妹妹,叫我哥哥好不好” 椿刚说完,头上就挨了梓的一记爆栗,“笨蛋,小妹妹现在一岁,还不会说话。” 一不小心暴露智商的椿:“……” 梓上前一步,露出友好的笑容,“小妹妹你好,我是你的六哥,梓。” 此时,梓身后一众小的冒出来轮番介绍自己。 “我是七男,枣。” “清河,小妹妹,我是琉生,八男。” “嗯——我是九男,昴。” 最后的一个,被抱在怀里,笑吟吟地看她:“祈织,十男。” 这是受到惊吓的清河:“……” 一个带着金丝边眼镜的少年,手忙脚乱地哄一个同她差不多大的哇哇大哭的孩子,雅臣低头下头微微一笑:“清河,那是你二哥右京,还有你的……双生哥哥,侑介。” 要戳了戳了清河肉呼呼的脸颊,清河抽抽搭搭地突然就停止了哭泣,眼睛好奇看向他的手指,要失笑:“我是你三哥,要。” 他反手一指端坐在沙发上自始至终没有参与自我介绍的少年,“你四哥光就是个书呆子,不要理他。” 清河的回应是,大哭后,吹出一个大大的泡泡。 雅臣笑:“清河好乖。” 清河眨眨眼,对他展开一个笑脸。 ——16.08.25 第4章 chapter04 对刚苏醒十个小时都不到的清河来说,对面的两人,嗯,算是认了个脸熟。 之前雅臣和右京的谈话内容她听不清楚,她也没有偷听别人谈话的癖好,正好身体有些不舒服,索性双手交握乖乖地躺在病床上。 两人谈话声后来不自觉的有些变大,清河之前独自面对右京尴尬地厉害,现下有朝日奈家的两个人,她越发无措,闭眼假寐。 朝日奈家的二男右京已经告诉她朝日奈家的基本人员组成和各自的姓名,她到底是失去了记忆,此前的十六年犹如走马观灯,什么都不记得,空留一个模模糊糊的映象而已。 后来两兄弟一前一后走近来,清河为了化解尴尬,就问了自己被收养时的事,没想到,反而惹得长男雅臣越发难过。 清河知道了来龙去脉也就不再询问。 时间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中午,雅臣被右京赶去食堂吃饭,雅臣这才逃也似的离开了。 右京遵照医嘱让清河略微吃了一些医院准备的食物。考虑到她是轻微脑震荡,又觉得只有经过自己之手的食物才安心,右京紧盯着清河吃完食物,开口道:“医生说你现在最好吃一些含蛋白质、高维生素的食物,医院的食物种类较多总归比不上家里的好,你有什么想吃的,我回家做了傍晚给你带来。” 清河最后一口饭刚刚下肚,被右京熟稔的语气惊得猛地一咳。 右京眯了眯眼,微微抬手,帮她顺气:“这么急做什么,我不是还在这么?” 清河觉得不适,往旁边挪了挪,轻声道:“右京先生,我没什么想吃的,劳您费心了。” “是么。”右京脸上带笑,装作不知手下摸到的衣物突然一空,慢慢收回手,“你从苏醒到现在没休息过,还接受了一次检查,累了吧?我先回日升公寓一趟,把你住院需要的东西收拾一番,等其他兄弟下班或放学后,我带他们来看看你。” 清河忙不迭地点头。 “你有什么事,我没有回来,雅哥又不在身边,千万别忍着,一定要叫医生,知道吗?”右京开始着手收拾碗筷。 “嗨——我知道了,右京先生。” “那么,我走了。”右京看清河一眼。 清河从始至终态度温和有礼:“您路上小心。” 她的左脸颊已经看不出痕迹,右京却觉得时至今日,自己的右手还在隐隐泛疼。 ****** 思及十天前清河被绑架时的情形,家里除了弥之外的每个人都如同身陷地狱一般,绑匪的穷凶极恶,清河的生命之忧,让他们时时刻刻心焦难安。 自第一天早上绑匪打电话过来要钱之外,其余时间再也没听过电话响起的声音。 到了晚上绑匪第二次打电话,右京认出对方声音,勃然大怒:“宫本信,看来倾家荡产还是不能让你学乖,是不是要你把牢房坐穿才肯跪地求饶?!” 宫本信通过通话筒传来的冷笑激得众兄弟冷汗直流:“朝日奈右京,令妹在我手上,我想我不必苟延残喘地求你饶命。” 众兄弟看着右京,右京深吸一口气问:“你到底要多少钱?” “我也不贪心,只要你把你从我身上拿走的还给我就可以了。” “给我点时间。” “可以。”宫本信笑了笑,“明天,最迟明天。” 说完对方就挂断电话,右京克制住了怒火才没有将对话筒摔出去,回身对上一家子询问的眼神,右京言简意赅:“绑匪是我最近接的案子的被告人,因为我的原因全部身家被判给了他的妻子——估计就是因为这个才绑架小河企图报复我。” 家里的多数兄弟表示报警,可警察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找到清河。不知情的弥以为清河去了同学家玩,哭闹着要她回来,雅臣只好留在家里守着安抚弥,右京为了安抚绑匪忙于筹钱。除了远在意大利的光,其他兄弟都放下手头的事情四处寻找清河。 可是在茫茫人海中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光找了日本的朋友帮忙,同时不想增加兄弟们的心理负担,每半天打一个电话询问,得到的回复自然是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指针转了一圈又一圈,弥熬不住被雅臣抱回房睡觉。 到了晚上,其他陆陆续续回家的兄弟聚在起居室熬到天亮,右京作为仅次于雅臣之后的大家长,又认识绑匪,自然是要交赎金,所以一直守在电话旁。 警察或坐或站,起居室静谧到只能听见钟表的指针转动的声音。 ——嗒。 ——嗒。 ——嗒。 到了七八点,电话响起,右京拿起通话筒的时候不慎滑了一下,这才发现手心已经被汗水浸湿。 “宫本信,你要的钱我已经备好。你打算什么时候放了我妹妹?” “朝日奈律师的言行我知道,一向说到做到。只要朝日奈律师你不报警,乖乖把钱给我,令妹自会归还。” 右京深吸一口气:“我要和我妹妹说话。” 通话筒的另一端传来走路的声音,不一会儿听到一道节奏缓慢的呼吸声:“京哥?” “小河,我在。” 清河沉默了良久,就在绑匪等不耐烦大吼她时,右京突然听见她说:“京哥,我错了。” 随即电话被夺走,右京再度听见宫本信的声音:“今天下午两点,你拿钱来,我还你的妹妹。地址十二点的时候再通知你。” 警察自右京接到电话的那一刻起就已经通过科技手段查询宫本信的位置,但是宫本信的位置一直移动,警察判断出对方是驾驶车辆躲避警方的监察。没过几分钟,警察彻底失去信号。 警察对此也苦手。 右京一直沉浸在悔意当中,朝日奈家静悄悄的,警方顾虑他们的心情也没有出声打扰。 到了十二点,警方焦急地等待电话的响起。 可是,指针从十二点整,缓缓地,指向十二点十五分——电话至始至终没有响起。 急性子的椿跳起来破口大骂宫本信,梓头痛欲裂地安抚他,要和枣时不时的看向手表。剩下的几个不安地在几个兄长间看来看去。 十二点半,大家心慌不安,甚至已经脑补出各种各样的噩耗的时候,电话毫无预警地响了。 ——“叮铃铃。” ——“叮铃铃。” ——“叮铃铃。” 朝日奈兄弟和警察面面相觑——来电显示并不是宫本信的电话号码,右京脸色平静地接电话:“你好,这里是朝日奈宅。” 对方急促的呼吸声一顿,“你是朝日奈家的人?” 对方并不客气的语气让右京眉头紧促:“我是朝日奈右京,请问你有什么事?” “啊,也没什么。”对方明显放心不少,语气里通露出愉悦,“阿止……不,是清河,也就是你们收养的那个女孩子,她头上受了伤,现在在东京的一个叫东日制造的废弃仓库里。” 陌生人说完干脆利落地挂电话,起居室里的两拨人因此而震惊不已。 椿大叫着:“京哥,小妹受了伤,我们现在去救她。” 梓拦住他:“椿,你别冲动,你怎么知道刚刚那个人说的话是真的?万一是骗局,我们信以为真,在去废弃工厂的途中错失宫本信的电话,真的失去营救小河的时机又该怎么办?” 被狠狠泼了冷水,意识到自己的莽撞的椿一时愣在当场。 祈织站起来:“京哥,梓哥说得对,我们不能莽撞,但是刚刚那人的话也不能全然不信——这样吧,我们兵分两路,一部分人留守在家等电话,一部分人去那个仓库。” 右京点头同意,考虑清河或有可能真的受伤,不敢耽搁,留了平日里油腔滑调但是要紧关头十分靠得住的要坐镇家中,雅臣和右京带了三胞胎还有琉生去了仓库。 一个小半小时后,要终于接到右京的电话:“要,我们找到小河了……” 喜讯来得太突然,要来不及听完右京的后半段话,通话筒已经从手中滑落。 ****** 清河睡得不安稳,期间隐约察觉有人推开病房门,她惊醒,见推门的人没有进来,松了口气。之后醒醒睡睡,看到太阳西斜,估摸着下午四五点的时候,清河再也睡不着,坐起来。 她右手边的病床床头柜上摆了一本日历,清河闲来无事拿到手里翻看。 单看日历并不能切确知道今天的日期,清河扫了一眼,嗯,这个月是九月。说来她好像是因为撞伤头部导致提前觉醒,八月末住院,那么今天的日期到底是几号? 推测不出来,清河百无聊赖地一页一页往前翻。 八月,七月,六月,五月,四月……一月。 视线往上。 ——二零一零。 硕大的阿拉伯数字映入脑海,清河心中仍有的自欺欺人被狠狠打脸。 看啊,清河,这真的是十六年后的世界了。 清河把脸埋进日历里。 然后,狠狠地咒骂。 该死的转生,害得她要重头来过。 清河想得投入,一时没发现自己病房里多了人。 突然地,有人冲过来一把抱住她将她推倒在病床上,清河的脸狠狠撞上日历本,疼得她眼泪汪汪。 清河一时没反应过来,压在她背上的男人拿下巴去蹭她的头发,双手环住她的腰,由抱变为搂,对方温热的呼吸近在她耳边,灼热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小妹小妹小妹……哈哈哈哈,你终于醒啦!” “唔唔唔!”清河感觉有些缺氧,急忙呼救。 “够了,椿,你别闹了,没见小河很难受吗?”一道清冽的男声在左边响起,随后窸窸窣窣一阵衣物摩擦的声音,身上的重量消失。 清河整个人侧躺扑在被子上,确定暂无生命危险后,挪开日历一看。 呆。 ……谁来告诉她,病房里怎么会突然出现那么多人? 除了倚靠在病门上的早上见到过的初见面就调戏她的……嗯,花和尚,还多了很多形形□□的人。 左手边站着的人见清河呆愣,想起右京在他们回家时说过的话,再配以眼前少女的举动,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扶起来,“小河,我是……朝日奈梓,刚刚那家伙的太放肆,我等会就帮你教训他。” 带着黑框眼镜,一双桃花眼,左半边被长长的紫黑色头发遮挡住,只能看见右眼,以及那颗泪痣。 梓温和的口吻一下子获得清河的好感,清河对他微微一笑:“您好,梓先生,初次见面,我是清河,日后请多多指教。” ——礼仪到位,态度谦逊,没有加上“朝日奈”的姓氏…… 椿即使再怎么疯、怎么闹,此时此刻也注意到了清河的不对劲,梓在他肩头狠狠锤了一下,痛楚都没阻止他想到右京的话,心里凉了半截:“……小妹,你还记得我吗?” 问话的是先前抱住她的白发男人,长着和之前看到的梓先生一样的脸,可能是没有戴眼镜的缘故,他的一双桃花眼异常勾人,而他的泪痣长在左边。 清河理了一下从右京那里得知的信息,“……椿先生?” 椿大喜过望:“小妹你记得我!京哥说你失忆果然是骗人的。” 清河实在忍不住泼冷水:“椿先生你误会了,右京先生有告诉过我,朝日奈家有一对长相一样的双生子。” 一不小心暴露智商的椿:“……” 要见状笑出声来:“椿,京哥说一不二,这种事情还会骗你不成?” 突然手臂被一双温软的双手拉住,一个长着粉红色头发的孩子顶着眼泪汪汪的眼睛看她,眼泪蓄积在他眼里,似乎稍有不慎就会掉下来,“小清河,弥……弥,你也不记得了吗?” 末子弥么……清河对他仅有他尚在襁褓中的记忆,比现在还要甜甜软软一点,清河对小孩子没有免疫力,看他难过得厉害,抬手缓缓地触碰了一下弥的头发,见他并不排斥,略微用力摸了摸。 弥一下子喜笑颜开,抱住清河的腰。 清河条件发射地瑟缩一下,弥刚刚逼回眼眶的眼泪又跑了出来:“小清河,你讨厌我?” “没有!”清河惶恐。 “那为什么不让我抱?” ——虽然你很可爱,但我们不熟啊。 清河纠结怎么开口,忽然琉生小天使插话进来:“弥,姐姐才醒过来,身体还能虚弱,我们,让她休息,好吗?” 同记忆里一模一样的脸,清河将那张脸联系觉醒前的记忆,猜到他的名字——琉生。他现在不同于幼时略带着的婴儿肥,成年后体型偏瘦,穿着蓝色波点外套,及肩的半长米色头发被他扎起,微微笑着。 “小河。” 说话的语调,不急不缓。 似乎当年为她取名也是如此。 “你要,什么,名字?” “名字?” “嗯,你要做,我的,神器,就要有,名字。” “那个我不介意,请神明大人赐予。” “那么,我就赐,‘止’。” 距今已经差不多有一个半世纪的时间了,或许更久,那位为她赐名“止”的结缘神再度站在她面前,清河一时恍惚,久久没有从回忆里回过神来。 琉生拉着弥走开,其他人见清河盯着琉生目不转睛地看很是不解,椿醋意大发,坐到病床上,在她眼前使劲地挥手:“小妹小妹,回神了!” 要见状走过来,“小妹似乎意外地喜欢小琉呢,难道是小琉太温柔了吗?好偏心呐小妹,我明明也这么担心你呢。” 清河反应过来,窘:“要先生……” 要,笑:“不是?那是有其他原因吗,小妹?” 朝日奈一家子对于觉醒后的清河来说无异于陌生人,要的问题超出了普通人的范畴,要是以往清河一贯会冷冷拒绝,可是她自觉欠朝日奈家人情,心中有了愧疚,口头上也厉害不起来。而且她不也不想有人通过她的言行猜出什么,思量想去,清河偏过头装作没听见。 椿嗤笑出声。 要哭笑不得,看了清河两眼,不再说话。 祈织左右环顾,没有见到右京,询问站在他身边的梓:“梓哥,怎么不见京哥?” “之前风斗在工作,打电话是他经纪人接的,现在京哥估计是去联系他了。” 众兄弟离开日升公寓的时候,祈织明明确确记得右京是带了食盒的,怎么到了医院就不见了,右京不在场,但他不会犯连食盒也拿在手上的低级错误。 梓也注意到了这点,环顾一圈,“京哥交代的食盒谁拿着?” 一直被其他兄弟抢话语权,至今从未露过脸的昴站出来:“我拿着。” 梓抬手打算接过来,祈织抢先一步。 “小河,饿了吗?”祈织微笑,“京哥给你做了饭菜。” 这是被明显是精英却带有人、妻属性的右京震惊到的清河:“……” 她以为,右京说做饭,只是说说而已。 祈织将食物放到医用餐桌上,两人靠的近,清河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的沐浴露的味道,银灰色的头发规矩地贴在耳边,他举止规范有礼,清河一下子就猜到了对方的名字——祈织。 剩下最初拿食盒的人,穿着运动服,明显不是高中生的年纪,昴么。 清河心中暗暗点头,十三钗还差四个,但总算认识得差不多了。 祈织已经把食物规规矩矩地放在她面前,众兄弟都看着她,清河有那么一刹那的时间误以为他们看的是那份饭菜,险些把碗一推。 “怎么不吃,是不合口味吗?”右京走进来。 清河摇头。 右京走到她面前,“风斗非要你接电话。” 清河狐疑,拿过手机,甫一入手,只听见对话那头朝日奈家倒数第二小的风斗暴跳如雷的声音:“朝日奈清河,你发哪门子神经?!” ——16.08.25 第5章 chapter05 清河清了清嗓子:“风斗君?” 电话那头有桌椅拖动的声音,一下子盖过了清河的声音,“朝日奈清河,你胆子肥了啊,选择性失忆,你蒙谁呢?!” 清河神色淡淡:“需要我拿证据给你看吗,风斗君?” “额!” 清河把手机还回去,右京拿着手机低声训斥几句,电话挂断前她还隐约听见风斗嚷嚷:“这种事怎么可能……” 右京干脆利落地把手机放回兜里,拿起筷子捧起碗,“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我不提醒你就不吃是吗?罢了,看你住院的份上,我喂你。” 右京将椅子用腿勾过来,坐下,示意她张嘴:“啊——” 清河一阵惊慌,一把夺过碗筷,颤抖着往嘴里塞了一口米饭:“右京先生,我会吃的!” 右京默默地缩回手,要连声啧啧:“京哥,小妹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怕你呢。” 右京不理会他的揶揄,问道:“光联系到了吗?” “那家伙最近不知道又在哪个旮旯里蹲着,我今天打电话说了不到五分钟就挂了。”要无奈地耸肩,“对了,那家伙后来给我发了段录音,小妹,我这就放给你听。” 要拿出手机摆弄了一下,然后递到她耳边,清河听见一道低沉的男声:“真失忆了,小河……” 仅有一句话,清河眨了眨眼,努力忽视心中的异样感。 要把手机收回去,让她安心吃饭。清河饭吃得有些急,吃完的时候呛住,身边的椿急忙递了杯水过去,清河慢慢地喝完,把杯子递回去,“谢谢椿先生。” 椿傻笑:“小妹道什么谢啊,这是作为哥哥的我该做的。” 惊觉椿有妹控倾向的清河:“……” 右京收拾残局,清河吃人嘴短,笑着说:“右京先生的手艺真好,饭菜很好吃。” 记忆里隐约有右京做饭的片段,只是太模糊,也不知是她本身就记得还是后来夜斗的补充导致的心理暗示,但是这没有多大关系,她现在亲口品尝过,手艺确实好,比她高了不知多少个档次。 食盒里的饭菜一分不落地被吃空,右京眯了眯眼,“你喜欢就好。” 右京把空掉的食盒放到一边,“你刚苏醒,身体还很虚弱,我们几个兄弟商量后打算这几天晚上在医院里陪护,免得你有事找不到人照顾。雅哥已经一整天没休息了,等下就让他回家休息,其他几个明天要上班或上学,就我还有些空闲,我今晚留下来。” 清河一惊,连忙拒绝:“可是今天右京先生已经请假了吧,在医院不能好好休息,明天不能精力充沛地工作呢。” 右京欲开口说话,椿已经大叫起来:“小妹才醒,京哥怎么能趁机刷好感!” 要附和:“小妹说得对呢——而且我也不是很忙,陪护还是能做得到的。” 琉生呆萌脸:“要哥,寺庙的工作不管了吗?我记得你的工作在晚上是最忙碌的啊。” “小琉……” 椿化身猫科动物缠住清河:“小妹小妹,我不管,我今晚要留在这。” 梓默默地将他拖走:“椿,明天要配音的动画很重要,你确定你明天能及时赶过去?” “我相信我的开车技术。” “……哦,那前天撞坏的车是谁的?听说连驾照都差点被吊销,真可怜。” “……” 清冷的病房里多了朝日奈家兄弟插科打诨,渐渐地多了丝人气,到了七八点的时候,雅臣忙完,走到住院部。 清河眼尖,一看见他就笑起来:“雅臣先生。” 雅臣摸了摸鼻子,走过去:“小河,感觉好点了吗?” “嗯,谢谢雅臣先生挂心。” ——清河从来没有对他用过那种客套之极的语气。 雅臣心里一时酸苦,面上却还是笑着:“那就好。” 雅臣脱了白大褂,衣着普通,头发乱翘翘的,一副迷瞪的样子。 弥从琉生身边跑出来,钻进雅臣怀里:“雅雅!” 雅臣“嗯”了一声,回头答应其他兄弟的问好。 右京抬手一看手表,对雅臣说道:“雅哥,时间不早了,你带弥回去吧。” 雅臣点点头。 以椿为首,还想要对右京的陪护反抗一下,右京的眼风一扫,椿立马噤声。 祈织对她微笑:“小河,晚安,好好休息。” “小河,嗯,晚安。”昴看她一眼。 梓拎着扑腾的椿的衣领,勉强笑了笑。 弥打着哈欠:“小清河,要和弥一样乖乖睡觉觉哦。” 清河被他逗得笑出来:“我会的。” “如果小妹睡不着的话,可以打电话给我,哥哥一定会给妹妹讲睡前箴言的。”要对她眨眼。 清河汗颜:“要先生。” 一直安静地站在一边的琉生,温柔地看着她:“小河,我等你,回家。” 清河怔住。 一大家子闹腾了一会儿,总算离开回家。 清河的病房是高级病房,只有一张床位,清河见右京态度坚决,客气地问是否需要添一张陪护床位。 右京点头同意。 折腾了一会儿,右京给清河掩好被子,清河别扭拒绝,右京笑着说:“你小时候睡觉就不安稳,这么多年了这习惯也没改掉,医院比不上家里,我能不小心谨慎些吗?” 一句话说得清河哑口无言。 右京关灯,和清河道晚安后钻进自己的被子里。 ****** 另一边的朝日奈兄弟回到家后,雅臣带着弥回房睡觉,椿和梓回房对台词,祈织不知何时离开,昴打着呵欠和琉生道别。 琉生睡眼朦胧。 要回家后发现渴的很,上五楼起居室拿水喝,一出电梯就发现起居室的灯还亮着。 要叹了口气。 坐在沙发上苦等的侑介一听见有人下楼,下意识地跳下沙发,但是最后又默默地缩回脚。 要走到侑介面前:“小侑,怎么还不睡?” 侑介别开头:“我来拿水喝。” “哦。”要轻笑,“这种情况还真是少见,这时候你一般都在打游戏吧,哪有闲情逸致喝水?” 侑介脸色爆红:“我就是喝水怎么了?要哥别老笑话人!” “好好——”要转身走向厨房。 侑介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追上去,“她怎么样了?” “谁?” “还能有谁?!” 要接了一杯子水,回头静静地看着侑介,侑介被要难得一见的正经表情看的一愣。 “小侑。” “……啊?” “她不是谁。” 侑介感觉不爽:“那又怎样?” 要压下心头的怒火,循循善诱:“清河不是谁,是你妹妹。“ “……” “你和小妹一样自小就不知情,所以你们一直都把对方当做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但是现在知道真相的你若因此而抛却她的话,要哥我,瞧不起你。” 要捧着杯子离开,独留侑介一人站在厨房里沉思。 侑介一根筋,要心知他接受真相尚需时日,刚刚说那一番重话估计让他很不好受,所以要上楼前,换了温和的口气说:“小妹谁也不记得了,除了有点轻微脑震荡,其他都好。” ——16.08.25 第6章 chapter06 右京目测一米八几的高大体格缩在一张小小的陪护床上,清河光看着就替他难受。但就算这样右京也是睡得极安稳,连翻身都没见他有过。 嗯,其实清河观察得这么仔细认真,并不是她好色,好吧,她承认睡着的右京先生确实好看得出奇,但是这么多年见惯美人的她根本不会因此而飘飘然地忘记自己是谁。 清河左手紧紧握住镇魂玉,镇魂玉温热,可即使这样也阻挡不了从脚心传达到头皮的凉意。 ——这偌大的医院,最不缺就是妖。 清河好运得到神识,心脏因此得以重新跳动,但那也不能掩盖她非人非鬼非神的事实,能看到并接触彼岸的事物乃常事。 而镇魂玉虽有灵性,可也不是万能——帮她阻挡一部分能力弱的小妖的靠近,却不能屏蔽,更不能让她从此再也看不见它们。 但是有句话是“习惯成自然”。清河活了那么多年,妖见得多了,也就渐渐麻木,甚至自欺欺人地骗自己看不见。 今晚是她觉醒后度过的第一晚,清河以往什么事也没有,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 但是! 今晚会想睡不能睡就死在这个“但是”上了。 ——她拒绝右京陪护一方面是因为她自认为和右京不熟,两人相处她觉得尴尬,还有就是,她有镇魂玉对付妖,可是右京只是一个普通人类,跟在她在身边会有什么好事。 朝日奈家的人到底和未觉醒前的自己相处了十几年,即使自己忘记他们,他们还是一如既往地对自己好——尤其是以右京为首,考虑周到。身为律师的右京观察力细微至极,自然看出她的不情愿,但还是态度强势,她连反抗都没有直接被镇压。 结果就是,原本可以休息的夜晚,清河本着人道主义精神,瞪着眼睛谨防有妖混进病房里骚扰右京。 清河想到这点就头痛,把被子一拉,将整个人埋起来。 忽然被子里伸进一只温暖的手掌,顺着她的发丝,将被子一掀,清河吓得险些叫出来,定睛一看,右京捏着被子站在她床边,他逆着月光,神色莫测地看着她。 清河干笑:“右京先生,这么晚还不睡?” 右京替她重新盖好被子,“病床比不上家里的舒服,你再忍忍,过不了多久就能回家了。” ——合着这货是在装睡呢,她的小动作一直看在眼里。 清河被含蓄地戳穿小心思,抓着被子小心赔笑。 右京被她逗得心情愉悦,见她睁着眼睛俨然一副不愿意睡觉的模样,遂起了逗弄的心思:“话说你小时候也是这样不睡觉,我还记得自己常常在半夜哄你呢。怎么,这么大了,还想和京哥一起睡吗?” 惊觉右京除了有人、妻属性还自带鬼畜的清河,瞪了右京一眼,恨恨地翻身,也不管会不会有妖进病房了。 右京见状安心地躺回去。 清河气不过,低声呢喃:“就你这姿色白送给我暖床我都不要。” 到底还是不习惯有个陌生人睡在旁边,清河抱着被子酝酿良久后才有睡意,半梦半醒之间听见右京“哦”了一声。周公太热情,清河并未深思就一把投入周公的怀抱。 —— “你换洗的衣服我已经托琉生给你备好,就放在衣柜里——对了,雅哥来医院的时候会带食盒过来,那是你的午餐,虽然是让要今早做的,比不上现做,但家里谁都没空,你将就一下,可以吗?” 右京神清气爽地拿出他买好的早餐,一边往医用餐桌上摆一边和清河说话。 清河因为失眠后来睡着后不由得睡得死了,就比右京晚半个小时起床,右京却已经什么都打理好了,西装革履,头发束起,看起来比平常精明干练。 清河揉着眼睛,还是困意满满,不管右京说了什么,先胡乱答应下来。 “小孩子脾性。”右京笑着揉了她的头发一把,“早餐快凉了,吃吧。” 清河等右京坐下来,捧起属于自己的那份,不客气地拿起自己的。 两人吃完早餐,右京看手表,清河问:“右京先生是要去工作了吗?” “是的。”右京站起来收拾垃圾。 清河紧盯着右京的身影,犹豫几番后开口:“右京先生……” “嗯?” “那个……你今晚还会来吗?” 右京回头,眯眼:“哦?觉得被子太冷了吗?” 清河僵。 然后脑海反复被一句话刷屏—— 这混蛋原来听见了! 这混蛋原来听见了! 这混蛋原来听见了! ……不对,听见便罢了,还装没听见,这厮根本就是个斯文败类。 “九月天气不冷。”清河装听不懂。 “哦。”右京轻笑,“我今晚不来了——雅哥值白班,所以要或者椿会来。” 清河听罢嘴角一抽,光一个朝日奈右京就已经让她尴尬地睡不着了,那每天都有朝日奈家的人陪护,她岂不是从此要失眠?! 清河心里一紧,看了右京一眼,右京垂头收拾病房一时没注意到清河的视线。 ——罢了,就算说不要陪护,右京也会强势地直接让人过来,她根本不用考虑自己能说服他。 右京收拾完,走到她面前,帮她调整了一下病床高度让她躺得舒服些。拎起公文包,回头跟她告别:“小河,我走了。” 清河抱着被子笑:“您路上小心。” —— 右京离开后,百无聊赖的清河眯眼睡了一会儿,直到雅臣推门而入的时候,清河刚刚睡醒。 清河笑着问好:“雅臣先生,早上好。” “啊,早上好,小河。”雅臣走过来,果然如右京所说带了食盒,他把食盒放在床头柜上,弯腰和她对视:“小河,今天感觉好吗?” 清河忍俊不禁:“雅臣先生怎么每次见我都问我好不好呢?” 雅臣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 光线打在半靠在病床上的少女身上,少女神色娴静地喝着水,不温不火的样子。 清河从前性格活泼,在兄弟面前都是一副小霸王的样子,哪有这样过。 ——到底是失忆了,连性格都换了么? 雅臣一时恍惚,忽然想起家里至今还有几个兄弟不愿意接受事实。 以侑介为首,风斗次之,弥懵懵懂懂。 当时清河被找到后,所有人都到了医院里,雅臣和右京几个年长的兄弟商量过后,告诉小的几个真相。 雅臣至今还记得当时他们脸上震惊至极的表情。 侑介大喊:“雅哥不要开玩笑,这种事情我不会相信的!” 风斗冷脸。 弥拉着雅臣的衣角,天真无邪:“小清河……收养的?不是姐姐了吗?” 琉生之后的兄弟中,昴当年五岁,这件事记得,但是至始至终都没有提过;祁织还小,记忆模糊;侑介是从小和清河一起长大的;到了风斗,就是一无所知;弥更不用提了。 十多年的相处,甫一被告知真相,不明真相的几个当即暴走。 侑介和清河感情最深厚,至今不愿意来看望她,被右京训斥过后越发倔;风斗一向和清河处得好,或许是混迹娱乐圈的缘故,比同龄人多了份世故,得知真相没说什么,可是清河失忆一事倒是把他气坏了,怎么都不相信;弥最黏她了,但是年纪小,即使知道真相也懵懂,被雅臣好言劝慰后好歹还算是认为清河是姐姐。 明明一开始是好意,可如今的现状,雅臣不清楚孰是孰非。 雅臣陷入深思久久没有回神,清河见状小声提醒:“雅臣先生?” “啊?”雅臣愣愣。 “雅臣先生不忙吗?”清河装没看见雅臣发呆。 “嗯……其实有几个孩子还需要观察一番。”雅臣顺着清河的话说。 “那您去忙吧。”清河笑。 “诶?”雅臣一愣,“可是小河你……” “我没事的,右京先生问过医生了,我的情况不严重,可以走动,生活也能自理,雅臣先生不要太过担心。” 雅臣也不再推辞,摸了摸清河的头发,和她告别离开。 “有事千万记得要叫我啊。” “我会的,您放心。” —— 雅臣走后,负责清河的主治医生巡诊过后,清河下床,拉开衣柜。 九月的天气并不寒冷,但是现在犹在清晨,清河这么多年一直手脚发凉,想了想,还是打算找件外套。 琉生把她的衣服收拾的很仔细,从外套裤子到内衣内裤都收着,看得清河一阵窘迫。 清河随意翻了翻,找出一件米色针织外套披上,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清河虽然记不得近十六年的一些人事物,但是生活的习惯和常识仍有些保留,所以清河没有尴尬地面对一些现代用品或设施而手足无措。 外面的阳光正好,清河搭电梯下楼,一路上碰见或大或小的妖,清河装没看见,淡定地走到花园里。 花坛处有一张石椅,清河觉得那里能晒到阳光,就坐下了。 金秋九月的阳光打在身上,暖暖的,微风轻拂,送来点点青草花香。 石椅有些凉,清河紧扣石凳的边缘,缓缓地靠在石椅的靠背上,舒服得呼气。 真好。 这么温暖的阳光。 这么舒服的微风。 这么好闻的花香。 真好啊。 ——这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但我还活着。 ——16.08.25 第7章 chapter07 清河自打从护士那里知道正确日期后,日子已经过去了两天。两天里,朝日奈家的人果然如右京所说每晚都会来陪护,清河也毫无悬念地失眠。 晚上睡不着,白天清河就昏昏欲睡。她浑身无力整天卧床的样子吓坏了雅臣,雅臣问东问西问个不停,清河艰难地睁开眼瞄了他一眼。 “雅臣先生……” “怎么了小河?是哪里不舒服吗?头痛吗?!” 清河无力:“我只是困了。” “……” 清河好说歹说总算把担忧的雅臣劝走,把被子一拉,闷头睡了一早上,吃了右京送过来的午餐,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滚下床溜去花园里晃荡。 即使已经到了九月八号,但是下午依旧炎热,清河坐在树荫下乘凉,树上的蝉叫声此起彼伏。 清河呆坐了一会,转身看不远处久住医院的孩子们玩耍,孩子们喜欢常常笑着的她,叫她过去。 “姐姐,过来一起玩。” 清河捂着一颗饱经沧桑的大妈心,摇摇头婉拒。 别笑,她觉醒前后少有的不变之处就是自己的渣体能——就慢跑还能拿得出手——而且她年纪一大把了,虽说永远十六岁再也长不大,但是心累,跪求别折腾她了。 孩子们玩得太疯,难得的休闲的午后,清河不知不觉间就昏昏欲睡。她靠坐在石椅上,握着镇魂玉暗自道:休息一会,就一会儿。 哪知眼一闭就睡了过去。 ****** 三点一到,放学的铃声响起,学生纷纷收拾书包起身,有部活的急忙离开,归宅部的慢悠悠地收拾书包,侑介磨蹭了很久才将要用的书塞进书包里,翘掉部活,走一步退三步地向校门口走去。 侑介走出来的时候正赶上放学高峰,他一看人挤人的场景就觉得头痛——啊啊啊,要是那家伙在的话一定早拉着他从人群中挤出去了。 对了,那家伙…… 已经醒来两天了。 侑介一时失神,没看见远处有人对他招手。 对方见他发呆没注意到自己,快步跑过来在他肩上狠狠一锤:“朝日奈君!” “啊——”侑介终于看清来人,“……啧啧啧,很痛诶,佐藤君!” 佐藤川挠了挠头,“嘿嘿”一笑:“谁叫朝日奈君不回神,我才出此下策。” 侑介揉着酸痛的肩膀,认命地叹气。 “内内,朝日奈君。”佐藤川爽朗地一笑,“听说清河桑醒了,我们班的几个班委打算今天去医院看望她,可惜只知道医院地址,病房号还是不清楚,本来打算到那里再打听,但是现在见到朝日奈君就好办了。” 侑介傻眼:“哈?!” ——侑介和清河在学校并未刻意隐瞒“双生子”的身份,却也不大肆宣扬,但很多不明就里的人因为清河和侑介在学习上是天壤地别的存在,从来没有把两人联系在一起过。再加上侑介不良的称号传遍阳初高中各个角落,清河又平易近人,一些人即使知道真相也选择不相信。 所以当佐藤川话语间透露出知晓清河和侑介是兄妹关系的信息时,侑介吃惊地连下巴都要掉了。 佐藤川注意到侑介一刹那的震惊,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朝日奈君干嘛这么惊讶,同班同学互相照顾不是应该的吗?” 才不会承认自己关注重点错的侑介扭头:“……哼,看在你人还不错的份上,我就带你去好了。” ……那家伙,那家伙,那家伙! 朝日奈清河。 是妹妹啊…… 侑介不禁紧紧握拳。 ****** 忽然有一股闻上去很熟悉的味道侵入鼻腔,带着阳光的暖意,不同于夜斗有时十分严重的汗臭味…… 清河意识混沌地睁开眼,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靠在石椅上睡着了。揉了揉眼,转了转头,然后,猛地对上一张溢满不良气息的脸。 明明被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却还要强装镇定的清河吸了口气,开口:“……你……” 扎着两条小辫子的红发少年立马跳脚:“我、我、我……才是我主动想抱你呢,你这么沉,我是怕你压塌石椅才抱你的!” 清河闻言,抬头一看,果不其然自己被少年打横抱在怀里,少年急于解释,满脸通红。 她刻意忽略少年说她胖的言辞,咳了咳:“那个……” “啊啊啊啊!你重死了,我不抱你了!”少年没有听见她说的话,火急火燎地放下她,待她双脚安稳地落地,立马跑开三步远,扭头不看她。 清河纳闷,什么情况。 这时少年身后的几个人冒出头来,一个少年和两个少女,穿着款式相同的衣服,仔细一看,胸口处有着校徽。 一个少女调笑清河:“啊呀,以前不知道清河君和朝日奈君是兄妹,不然刚刚朝日奈君见你睡着抱你的姿势,不知情还以为你们是恋人呢。” 另一个点头附和:“是啊,不好幸好刚刚终于知道了——清河君为人和善在班里却行事低调,不了解还真是要出糗。” 两人熟稔的口吻看在清河眼里,原本就混乱的脑子越发杂乱。 这些人,是她未觉醒前认识的人?嗯,看看样子是同学。 那个红发少年,姓“朝日奈”,是她没见过的朝日奈家四人组之一。 佐藤川及时制止说起恋爱话题就没完的两位女性:“好了好了,你们俩说得也该够了吧,忘了我们是来办正事的吗?” 清河至此终于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抬眼一瞧,太阳都已经西斜,清河捏了捏病号服,笑着说:“你们从学校来这里花了不少时间,想必累了吧?我们进去聊。”说罢,微笑颔首。 清河从夜斗和右京那里得到不少信息,知道自己如今在公立高中阳出中学读书,这个月本来要升入高二,但是因为住院至今没有去学校报到。 清河不清楚住院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右京避而不答,夜斗找不到人,自己又想不起来,还好心宽,想着总有一日会知道,倒也不急。 依朝日奈家对她的溺爱,想必办妥所有手续,清河只要安安心心在医院里待着就行。只是不知道朝日奈家有没有对学校说出实情。 ——也罢,反正失忆也不是大事,被人在背后指点她很少放在心上。 以前清河就很有礼貌,但对比以前,现在的清河礼貌得疏离,佐藤川一愣,旋即答应:“啊,好的。” 清河长及腰间的黑发随风摇曳,发梢微微扬起。 “那么,走这边。” 一直静静地听清河和她同班同学愉悦地交谈没有出声的侑介听见脚步声,急忙回头看了她一眼,正好看见她的侧脸。 清河一下子觉得尴尬起来:“嗯,你……朝日奈君一起?” “哼,这可你叫我的,看在不让你丢脸的份上,我当然要去了。”侑介脸上僵硬的表情松动。 病房里正好还有些待客用的杯子和食物,清河统统拿了出来,佐藤川果然依清河所料知道实情,对此他以班长身份代表老师和其他同学表达了对清河的关心,并衷心祝愿她早日康复。 清河与对方寒暄,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傍晚五点,佐藤川和另外两个女生起身告别离开。 三人一走,原本热闹的病房立马安静下来,清河翻弄着佐藤川给的资料,是一些学习笔记和一份社团填报表。 其实说来清河活了很多年,但是正式在学校里上学还是头一遭,以前只是略有耳闻的东西一下子被摆在眼前,清河有些慌了手脚。 “你以前都是直接填归宅部的。”侑介少年出声。 正应了自己猜想的清河:“……” 很好,果然是我的风格。 清河把资料放一边,看向一脸别扭不愿看她的少年。 右京告诉她有两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兄弟,但是她两个都没见过,上次接到的电话的声音明显不是对面的少年的,那么他是谁,答案显而易见。 “侑介君?” 少年炸毛:“干、干嘛突然叫我?!” 侑介的不良形象太深入人心,没想到竟然本性这样直率,清河被他逗得难以遏制地笑出来:“没什么。” “……那你干嘛笑?!”少年“唰”地一下站起来。 清河默默地递了杯水过去。 “……”少年俯视她。 “息怒,侑介君。” 侑介的脸一下子变白。 这家伙到底是谁,台词不是这样的,拿错剧本了吧? 少女仰望他,清澈的双瞳中映着他无措的样子。 侑介别开头。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接受现实不是吗? 他乍听到真相真的很慌,相处了那么多年,把对方当做最重要的存在,却被告知她不是亲妹妹,在担心恐惧她被绑架犯欺负伤害之后,自己的心脏都像被狠狠挖掉一块血肉。 疼得鲜血淋漓。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做,可就是控制不住,不去看望她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 家里几个兄长明里暗里都暗示过他,但他不愿意接受。 直到要哥一语点醒他,他才反应过来,就算不是亲生的又怎样,他们依旧是兄妹。当初父亲去世的时候就约定好了,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侑介心中打定了主意,转过头去,却发现对方早把应该给他的杯子递到嘴边喝了起来,他只觉得额头青筋暴起:“那是我的。” “哦。” “……” “你不喝嘛。” “这是你面对兄长大人的态度?!” 清河点头:“嗯。” 侑介气得七窍生烟。 不对不对不对,这家伙不是清河。 他妹妹被家里的兄弟溺爱娇宠,但是对他还是很好的。 可是这个不把他放眼里的人究竟从哪里被放出来的?! 这货不就失忆,怎么连内筒都换了?! ——16.08.25 Chapter 08 清河最后都不知道侑介少年怎么突然之间发火闹别扭,和她争了几句后离开。 没过多久,朝日奈兄弟浩浩荡荡地进了病房。 ——这哪是看望病人,分明是砸场子。 清河一个个地问好,众兄弟每天一次的耍宝逗得清河笑意盈盈。 众兄弟或坐或站,清河静静地听椿诉说他在工作上的事。 “……简而言之就是这次我配了一个超s的角色哦,虽说以前有过经验但是这次格外的严峻呢。”椿“嘻嘻”笑着,“小妹,等动画出来后你一定要看哦。” 清河差不多十年变换一个身份,十六年过去,作为声优的经历已是过去式,她并没有什么放不下的。她礼貌地表示会如约观看。 不同于椿的叽叽喳喳,梓靠在窗边静静地看着,椿毫不自知地卖蠢,他不忍直视地别过头,透过窗户玻璃往下看去,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定睛仔细一看,可不是自家老十一。 侑介在住院楼下面徘徊,抬头往梓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梓摸不准侑介看见他没,想询问清河侑介有没有来过,话到了嗓子口又被他咽下。 ——侑介闹别扭情有可原,如今他愿意想开未尝不是好事。 几天下来,天真可爱的末子弥俘获清河的心,每次他一来都是直扑到清河的怀抱中,清河也很给面子地抱住他。今天也是如此,清河绕过弥的双臂拥住他,一面捏着弥软软肉肉的手指,一面回答他的话。 “小清河,我今天在学校里又受到表扬了哦。”弥闪着亮亮的眼睛。 “嗯,弥真厉害。”清河眉眼弯弯。 弥受了称赞,眼里溢满笑意,却正襟危坐:“小清河,雅雅告诉我,受到表扬只是一时不是永远的,所以小清河你以后不要再称赞我哦,万一我骄傲自满了呢?” 清河一怔,旋即点头答应。 时间一点点的到了□□点,雅臣值晚班,众兄弟商量后认为没必要再添一个人陪护,雅臣自己也提议他能照顾到清河,一大家子并未长时逗留,不多时离开。 这几天清河晚上虽然睡不好,却也没出过事,眼看雅臣因为值班不能常来住院部晃荡,清河乐得清闲。 连着两晚有人陪护,清河因为各种原因没有熬夜,雅臣走后,她辗转反侧睡不着,突然床头柜上的学习资料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清河将学习资料拽下来,随意翻了翻,嗯,各科笔记都有,物理数学之类的看不懂,语言类的科目到是能入眼。 忽然,病房门“咔哒”一声响,清河急忙将学习资料塞进被子里。 雅臣走进来,见灯还亮着,他摸着头发一阵狐疑,但是没见清河醒来,看她安静地睡着,关上灯。 ****** 清晨顺利地送走雅臣和右京两尊大佛,清河捧着学习资料读到早上十点。国语和英文的笔记读完,清河进厕所洗漱,因为用了热水的关系,盥洗台上面的镜子浮起一层白雾,清河看得一愣。 虽说近十六年内的东西侥幸记得一点点,但是有些东西始终无法理解,清河从和朝日奈一家的谈话中察觉到这点已经有一阵了。 依前几天的经验来看,从早晨九点到傍晚五六点的这段时间内,朝日奈兄弟不会来看望她,不知怎么她身边没有移动电话,但是朝日奈兄弟会打电话到护士站,让她到那里接电话。 ……嗯,今天谁也不在医院里。 清河想到这点,二话不说直接换了衣服出门。走近护士站,想了想,还是对负责她病情的护士交代她的去向:“我去外面透透气,不久就回来,如果有人打电话找我,您实话照说。” 小护士惊讶:“可是朝日奈小姐独自一人出去很不安全,需不需要我打电话给您的哥哥让他陪一下?” 清河听到“哥哥”二字,不由想到前天椿死皮赖脸地说什么“小妹叫‘先生’多显生分,乖,叫‘哥哥’”,她很是厚脸皮的抛弃已经一把年纪的事实……叫了声“哥哥”。 咳咳,扯远了,我们回归正题。 清河正是不想因为自己的行为给别人造成困扰才主动告知护士自己的去向,但是护士的好意却反而给了清河困扰。 清河摇摇头:“麻烦您了,可我只是出去一会儿,很快就回来的。” 话已至此,护士不好再说什么,毕竟清河也没到不能出医院的地步,只好让她离开。 清河一出医院门,之前一直在医院里待着,直到真正看到来来往往的车辆、高楼耸立的街道,扑面而来的现代气息一时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夜斗久不见人影,她又不好意思朝朝日奈兄弟要钱,所以清河身无分文。好在毕竟在东京住了好几十年,即使现在再怎么变化,清河依稀还能分辨出一些老物,再加上逢人便问路,清河靠双腿终于找到市图书馆。 清河没有钱办不了借书证,清河找了一些关于社会生活的书报,在靠窗能晒到阳光的空位上坐下。 然后一头埋进文字中。 ——嗯,能看多少是多少。 清河看得投入,等手上的一批书报看完,她向别人询问了时间,才知道已经是下午三点。 清河暗道“糟糕”,急忙把椅子小心地塞进桌子底下,将书报放回原位,拉了拉衣服快步走出图书馆。 走出图书馆大门,清河不再有所顾虑撒腿跑起来。照着原路返回,下天桥的时候察觉到有一道视线投注在自己身上,清河回头,身边只有疾驰而过的汽车和匆忙的行人,别无他物。 清河不作他想,回程的路已经走了四分之三,她估摸着时间没用多少就放慢速度。 忽然耳边响起刺耳的鸣笛声。 ****** 清河陷入昏迷,在医院几天都没有醒来的迹象,恰时公司有一个重要的会议需要枣参加,公司有意提拔枣,特意让身为后辈的枣出席是让他为日后的升职做准备。 枣原本不想去参加,右京看出了枣所属公司的意图,暗示他抓紧这次机会,枣思考几天后同意。 原本就是五天的会议,医生也不清楚清河什么时候醒,枣带着不安的心情上了前往美国的飞机。他在五天内曾打电话给家里,是椿接的电话,得到的回复自然是“没醒来”。 今天一下飞机,枣感到浑身疲惫,眼睛似乎一闭上就能瞬间陷入睡眠。机场有同事来接他,上司的意思让他不必急于工作先休息一晚也不迟,枣礼貌地道了谢,将停放在公司的座驾开出来,直奔医院。 ——椿那家伙一向没谱,听他的话还不如眼见为实。 疲劳驾驶的缘故,枣紧握方向盘却依旧遵守交通规则慢速行驶。转过一个弯,再直行十分钟就能到雅哥就职的医院。 目的地近在眼前,枣不由松了口气。 转弯前要经过一座天桥,还不到下班高峰,天桥上的行人不多,一抹黄色身影分外显眼。 枣开始没有看清,等到车靠近天桥,而对方恰巧转过头来。汽车疾驰而过,对方的面容猛地映入眼帘。 ——那张看了十多年的熟悉脸庞。 走之前清河还昏迷着,可刚刚却是活生生地站着。 枣一时分神,等回过神来是已是开过好一段路。枣踩刹车,碍于路段不能调转车头,他急忙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发现那名少女正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枣下意识地按下喇叭。 ****** 鸣笛声有些尖锐,清河捂住耳朵后退几步。距离她大约五十米远的一辆汽车突然停下,一人下车朝她快步走来。 男子长着一头黄色头发,西装革履,虽然很帅气却紧绷着脸,看起来不好对付。嗯,貌似还在怒视她? 清河搜索一遍自己的记忆,没见过。这么凶悍,她还是跑路吧。 清河近乎野生直觉般地感受到不安,不等男人走近,立马撒腿往后跑。 枣一愣,提步追了上去:“小河,你跑什么?!” 清河见男人跟着跑,也顾不得仪态,像踩了飞轮似得直奔着天桥跑去。一脚踩上天桥的最后一节台阶,清河没意识到人多起来,身后的男人紧追不舍,清河慌不择路扒拉着扶手向上爬。 然后。 头猛地撞到一个人,本就是重心不稳的状态,清河被反撞得向后倒去。“骨碌”“骨碌”几圈。 枣伸手阻拦不及,眼看着她滚下去,最后停住不动。 清河:“……” 枣:“……” 路人:“…….” 感觉有人靠近自己,清河所能做的只有捂住自己的脸。 ****** “所以说,你现在还能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得多亏了额头上的纱布的福。”右京阴沉着脸语带嘲讽。 椿安慰她:“好啦,小妹,就算脸上划了几道伤口也改不了在椿哥心中是美人的事实哦。” “小河。”琉生温柔地笑,“不用担心,伤口不会,留疤。” 要头痛地扶额。 时间五点整。 距离清河从天桥上跌下来两个多小时。 清河被枣捡回汽车载着送到医院。到了医院枣才发现她脸上有着小擦伤,一阵折腾后其他的朝日奈兄弟陆续就位。 ——遂有如今堪称三堂会审的局面。 右京听闻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脸色实在难看,怒视她半个小时之久,清河被看得险些怀疑人生,心中念了几句“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扯开嘴角小心讨好右京:“京哥……” “嗯?”右京冷脸俯视她。 感觉话题进行不下去了的清河:“……” 众兄弟连着训了小半个小时,转而将炮火转向椿:“椿,你看看你干了什么好事。” 椿眨眨眼,装傻:“诶,我做了什么事吗?我怎么不记得?” 梓上前给了他一拳:“你自己智商下线不够,还以为别人也这样?”说完对椿猛地眨眼,暗示他“从实交代”。 右京撇椿一眼:“看枣的样子就知道你没对他说小河醒了。椿,你的恶作剧要是像你的那张皮一样哪天能分得清时间场合,就比现在顺眼得多。” 毛骨悚然的椿:“……” 清河憋笑。 “要笑就笑出来。”右京又将目光转回来,“话说你到外面去做什么?” “我随便逛逛。” “哦,我没记错的话,这里离市图书馆走路差不多一个小时的路程吧。以你的体能,靠双腿走到那里简直是是天方夜谭。”右京眯眼,“你倒是刷新我对你的认知,我是不是该庆幸你虽然失忆了,却把身体机能都改造了个遍?” 心知右京在气头上,但说出来的话却实在不好听,雅臣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右京,小河,你俩谁都别说了。我们是一家子,何必因为小事伤了和气?” 要无奈:“雅哥,这可不是小事,小妹都没告诉我们她去哪里就擅自离开医院,万一……” 要的话到这里,在场的众兄弟心中一寒。 弥抓着清河的衣服问:“小清河,你还会像上次一样去同学家一走就是几天吗?” 气氛顿时僵了起来,清河装什么都不知道。 椿做了亏心事,在枣“热切”的目光下遁走,要代替清河回答弥的问题:“姐姐吃过亏就知道家里的好了,弥不用担心姐姐不会回家。” 弥若有所思地点头。 到了五点半,右京到底还是心疼清河,把饭菜拿出来让她吃了。 祁织坐在她身边轻声问她:“小河,你在图书馆看了什么书?我明天正好要去书店,可以帮你带一些。” 清河下意识地摇头:“谢祁织哥,我只是一时好奇,劳您费心了。” 祁织笑得温文尔雅,不说什么。 椿插话进来:“小妹干嘛那么见外,我们是兄妹。” 梓赞同:“你总算说了句人话。” “啊。”枣忽然想起什么,“小河你无聊的话,我可以带游戏给你。” “不行不行不行,枣你太狡猾,小妹闲暇时该看的也是我配音的动画。”椿拼命摇头。 “动画?”琉生呆萌表情,“椿哥,你不是,配游戏,较多吗?” 昴深思片刻:“…….貌似是什么关于妹妹的游戏。” 要“哈哈”大笑:“小椿你个死妹控,除了配养成游戏还有其他的作品吗?“ 椿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有。” 众:“?” “r18!” ——16.08.25 第9章 chapter09 雅臣几乎是下意识地捂住弥的耳朵,他白皙的脸庞上渐渐地泛红,“椿,你在弥面前瞎说什么。” 要调笑道:“雅哥,你这么护着弥,他早晚也要长大的。” “但他现在才十岁!”雅臣声音里隐隐带了怒火。 椿对雅臣的护犊行为表示缴械投降,耍嘴皮子转移众人的注意力,这件事总算翻篇。 今晚要倒是有空,请缨陪护,右京对他放心并没多说什么,带着其他的兄弟离开。 临睡前,清河洗漱完,要将全身有些擦伤的她安顿好,钻进被子里。 清河从天桥上跌下去后左胳膊脱臼,虽然被医生接了回去,但是还是不舒服,又添了一个陌生人睡在旁边,辗转难眠。 “小妹。”要翻身正视她,“睡不着吗?” 清河想了想老实回答:“有点。” 要坐起来,拿过枕头边的佛珠笑问:“小妹睡不着必定有心魔,待我为你诵读一段佛经,定能药到病除。” 清河看了他一眼,明明还是副花和尚的皮相,却无端多出了一份庄严肃穆,于是难以遏制地轻笑。 “好伤心呐小妹,这么不信任我。” “……是要哥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不怪我。”清河辩解。 要干笑两声,当真盘起腿念佛经。 清河见他一本正经,没有打扰,静心听他诵读。 要原本有些地哑的嗓音在静谧的病房里闲得越发醇厚。 “佛菩萨虽修六度万行,广作佛事,但视同梦幻,心无住著,远离诸相;灭度无量、无数、无边众生,实无众生得灭度者;无修而修,修即无修,终日度生,终日无度。” 清河听得入迷,睡着前突然想起,自己的存在就不合理,她早不信佛了。 ****** 清河昨天作死的行为成功地让她的住院天数增加了一个星期,她知道这个消息心中反而松了口气,但是朝日奈兄弟却因此更加忙碌,清河没轻松一会就被愧疚取代。 九月十号,右京似乎是有事要忙,这天一大早琉生拎着食盒睡眼朦胧地进了医院大门。 清河昨晚因为要诵读佛经的缘故一晚睡得很好,一大早起来要已经离开。有镇魂玉在,身上的大面积擦伤经过一晚已经明显感觉不到疼痛,清河洗漱完就去花园溜达。然后远远地就看见琉生低着头,像老人行动不便般缓慢地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她心中生奇,疾步走过去。 清河走到琉生跟前,琉生没注意到她,身体一晃险些撞上她。清河急忙伸手扶住他:“琉生哥,你还好吗?” 熟悉的味道在大脑形成印象,琉生睁开微阖的双眼,微微一笑:“……嗯,小河,我很好。” 清河揭穿事实:“可是看起来很累。” “嗯,昨晚熬夜,熬到很晚。” 清河心中一动,想到右京告诉她琉生是美容师,常常忙得脚不沾地。 清晨的微风微凉,仔细感觉甚至有些刺骨,琉生依旧穿着那件薄薄的蓝色波点外套,清河皱眉:“琉生哥,我们进去吧。” “嗯。”琉生顺手牵住清河,“最近桂花开了,小河,身上,很香。” 才从桂花树下钻过的清河抿嘴一笑,不置可否。 清河费力把琉生拖进病房,让他坐在病床上,顺手将食盒拿下放在床头柜上。 为了方便朝日奈兄弟,陪护床没有折叠收好,清河坐在上面和琉生面对面。琉生累得厉害,身体摇摇晃晃,清河不解琉生这么累怎么还要来医院,道:“琉生哥。” “……嗯?” 清河站起来,摁住琉生的肩膀将他推倒在病床上,“休息一会,有事等会再说。” 琉生艰难地睁眼看她,半晌点头。 感觉额头上出了薄薄一层汗,清河进洗手间洗脸,出来后发现琉生不知何时睡着。手规矩地叠放在胸前,呼吸均匀。清河替他掩了掩被子,坐在陪护床上安静地观察他。 ——我是回忆分割线—— 她和琉生的初识委实算不上美好,虽然因为他的缘故,她死后从一介亡魂成为半神,可那段时光是她一直不愿意回忆的往事。 一八五三年日本开放国门,在欧美的强硬态度下,幕府以国书的形态正式开国。一八五四年,幕府在欧美强硬的武力下屈服,签定了日美和亲条约,之后和英国、俄罗斯、荷兰也签定了同样的条约,两百年以上的锁国政策正式瓦解。 清河其实没见到幕府政权坍塌,却亲身经历了那段岁月。可惜当年清河还算得上真正活着的时候,对这种政事是不懂的。 隐约记得是在安政六年*1的初春,自己作为长州藩有名望的家族的嫡次女,在二八年华之际,作为联姻对象嫁往千里之外的江户。 沿路樱花盛开,入眼便是一望无际的粉红,花枝妖娆,花瓣迎风飞舞,烂漫入天际,花香溢天涯。 父亲为保证行程安全安排了不少人,俱是男子,女仆见她掀开花轿的帘子小心地朝外看,小声提醒:“小姐。” 清河吐了吐舌头轻轻放下帘子。 行程途中枯燥无味,幸而没有什么事发生。出了长州藩地界不久,一晚夜里忽逢大雨,一行人恰时走到深山老林里,退无可退,去路又因为黑夜而辨不清道路,一时间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 所幸当时安札地点倒是没有性命之忧,清河命令众人就地休息。女仆在她身边片刻不离。 睡到半夜,简易搭建的帐篷本就不如家中舒服,清河睡得难受,辗转翻身,忽然察觉到外面火光一片。清河起初以为是仆人为了驱赶猛兽而点燃的火堆罢了,遂不理会。不一会儿,猛地响起哀嚎声,清河惊坐起,“刺啦”一声掀开帘子往外面一看。 外面一片血红,四处堆满残肢断臂,家中安排的护卫将帐篷围得水泄不通,而护卫对面则是一群穷凶极恶的浪人,两方正挥舞着兵器搏斗。 浪人叫嚷着:“杀光他们,不仅我们看上的大把金银财宝到手,还有个小美人供我们兄弟几个玩玩!” 护卫拼命抵抗,奈何寡不敌众,外圈的护卫渐渐地被斩杀。浪人嗜血一般地越来越兴奋,叫嚷“杀光”“杀光”,手起刀落,不多时竟到清河面前了。 突然一把小太刀进入视野,女仆扑过来将她护在身下。冷冰冰地刀刺进身体的声音在清河耳边响起,女仆捂住清河的眼:“小姐,我们护不住你了,快走!” 护卫被斩杀得只剩七八人,清河颤抖着从女仆身下钻出来朝丛林深处逃去。一步一个脚印,全是血色。 …… 万延元年*2年初,途径长州藩的结缘神受到妖的突袭,在山崖下偶然间遇到一个看起来死亡一年不到的亡灵,情急之下,将其收为神器,赐名“止”。 结缘神本着既然将亡灵收为神器就要负责到底的原则,将“止”带在了身边。 彼时清河对前尘往事一无所知,跟着结缘神四处游走。 清河不记得自己的原本的名字,结缘神问她除了器名,还要什么其他名字,清河不知作何应对,只说:“那个我不介意,请神明大人赐予。” 结缘神微微笑着:“那么,我就赐,‘止’。” 本来就是她的器名,结缘神却大张旗鼓地耍她,弄得清河有些小生气。 结缘神温温柔柔的却不怕她一个姑娘家闹脾气,径自走了。清河左等右等,结缘神不回头,急急忙忙地追上去,离他十步远又停住不再往前。 她打定主意非要结缘神主动道歉。 结缘神偏不回头。 清河气得脸颊鼓鼓的。 两人走在街道上,人来人往。清河和结缘神认识仅十来天,而十几天里没有去过人多的地方,自然没有发现异样。 那么多人,清河想象得出来气头上的自己得有多难看,可是往来的人们居然一个都没有因此而惊诧,甚至明目张胆地看她。清河慢慢地感到不安,四肢发凉。 等等,四肢发凉?好像从她醒过来就一直这样。 结缘神到了晚间终于发现清河垂头丧气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笑问:“还在生气?” “……没有。”清河扭头,不去看结缘神,“我不才会生气呢。” “那怎么,闷闷不乐?” 清河听到这句话,脸色顿时惨白,抖着嘴唇问道:“神明大人,我……好奇怪啊,神明大人,我觉得自己四肢发凉,心脏不跳动,像个死人一样……而且今天在街上,来往路人都好像没有看见我这个人一样,怎么会这样呢?……. “呐,神明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结缘神偏着头没有回答,清河按下心中惶恐转头看他。结缘神表情一本正经:“阿止。” “嗯?” “想知道真相吗?” 清河心脏一阵刺痛,郑重点头。 “——你已经,死了。” …… 意外获得神识昏迷几个月之后,再睁眼。第一个感觉到的是心脏再度跳动,四肢依旧不热,但总归是有了一丝温度。 那时候结缘神莫名其妙问自己:“阿止,想不想,再活一次?” 死亡的恐惧感压在心头挥之不去,心里叫嚣着:我想活,想活,想活下去! 不自觉就把话说出了口,结缘神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头发,“好孩子,如此,我成全你。” 清河眼前一阵光亮,眼睛被刺的睁不开,忽然觉得心脏注入一股力量。 再然后,就昏迷过去。 醒来之时没有发现结缘神,清河招呼他:“神明大人,神明大人?” 无人回应。 又去四处找他。 也空手而归。 时间弥久,清河在野外找不到结缘神,大着胆子进城。人们看不见她,清河在城里徘徊,没有地方去,幸好感受不到饥饿,仗着别人看不到自己的特性,到处蹭住。 大约两年过去,结缘神消失得无影无踪。 清河有了活人的生命迹象和生理需求,但是旁人依旧看不见她。她所说在神社蹭吃蹭住,但仗着这点还是干了不少小偷小摸的事。丢了东西的人家找不到小偷,便以为有鬼怪作祟,做了不少驱鬼的事。 清河实在觉得烦心,离开平民区转向富人区。 一晚在富人区四处游荡,突见一座衰败的宅邸。清河对此诧异不已,一时好奇走了进去。走入大厅,一股熟悉之感扑面而来。 恍然不觉,良久抬手一摸,脸上不知何时淌满眼泪。 至此,记忆如海水般翻涌。 ——清河,乃父母期望她如水般清洁无垢,又延绵不折。 ——我是回忆分割线—— 一个大男人,身上怎么这么好闻呢?清河闭眼假寐,强忍着别扭不习惯,任由琉生的手在她发间穿梭。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呢?还得从十分钟前说起。 清河好奇心满满地观察了琉生一上午——虽然她没有能力证明琉生就是结缘神,夜斗上次见面也没有明确说过,但是她就是忍不住。这一忍不住就导致她长时间看着琉生,十一点二十的时候,等到他醒来,来不及伪装索性就假寐。 琉生一觉醒来,睡得一本满足,自家小妹缩在小小的陪护床上休息。下床,靠近她,摸摸嗅嗅。 不行,好痒……清河忍着笑意,睁开一条缝,瞄了琉生一眼。 琉生笑:“小河,醒了?” 清河复又闭眼,点点头,手捂唇边小声地打哈欠:“嗯。” “睡得好吗?” 清河避而不答:“琉生哥呢,还困吗?” “不困哟。” 琉生握起清河的一股头发,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在发梢捏了捏:“小河,头发有些,枯了。” 清河有气无力,默默地把头发“抢救”回手里,坐起来,和琉生平视:“琉生哥今天怎么这么早来医院?” “京哥有事,我今天正好,不用去,美容院,就来这里。” 右京对于送午餐的事一向喜欢亲力亲为,今天不来,遇到的事想必棘手。 清河觉得打探*不好,就转而问道:“可是琉生哥很累的样子,怎么不在家里好好休息?” “小河,你昨天,突然离开,让我很,担心。”琉生看向她的眼睛,温柔似水,“小河,我很担心,你在医院,一个人,会孤单。” 觉得此时做任何回应都好尴尬地清河:“……” 琉生再次从握住清河的一束头发:“小河,头发枯了,我帮你,护理头发。” 清河也被折不挠地“抢救”头发,这回琉生却不放手,力道轻柔,清河却无法将头发拉出来,试了几遍,作罢。 ——罢了,如果琉生真是结缘神,顺了他的心意,她就当这件事是报恩好了。 她就是这么一个好孩子。 琉生对她的妥协很满意:“小河,是好孩子。” “嗯。”某不要脸。 “所以,要一直,一直,让我帮你,护理头发。” “……” 一番闹腾,清河感觉到饥饿,招呼琉生一起吃午餐。 两人并排坐在陪护床上,清河夹了一块鸡肉送入口中,鸡肉独有的鲜美味道充斥口腔,鲜而不腻,顿时对右京手艺的跪拜之心又上了一个台阶。 琉生安静地用餐,低垂着头,清河看不到他的表情。 神使鬼差的,清河开口:“琉生哥,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呢?” 琉生郑重道回答:“大家,平安健康。小河,结婚生子,平平安安。” 清河垂下眼睑,轻轻地摩挲着筷子。 ——你的愿望,我确实听到了。 ——16.08.25 第10章 chapter10 朝日奈兄弟果然是行动派,傍晚看望清河的时候带了一些书和游戏。 枣休息一晚后照例去工作,鉴于忙碌没有亲自送psp和游戏本体,转交双子带来。祁织买了几本小说,已经能正常和清河对视的侑介少年把漫画送到她面前,然后炸毛一般地跳开几步。 清河暗自纠结自己到底哪里做了坏事吓到侑介少年,对面朝日奈兄弟就调笑起了侑介:“啊呀,小侑介,小河又不是洪水猛兽你怕什么劲?” 侑介的脸瞬间红得和他的发色有的一拼:“……我才没有怕!” 众兄弟:“哦——” 偶然智商上线一回的侑介狠狠地扭头:“哼。” 清河的擦伤好得很快,雅臣心下惊讶了一番,其他人自然也注意到了这点,但是鉴于她从小就这样,也就没有多在意。 右京晚上留下陪护,给清河轻轻地掖被角,清河的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露出一双明亮的桃花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右京给她理了理散乱鬓角的头发:“小河。” 清河:“什么事,京哥?” 右京默默叹气:“下次不要擅自出门——你昨天电话都不打一个就离开医院,知不知道后果会很严重?” 清河眨眼,偏过头错开右京的视线,双手交握,“我下次不会了。” 她轻柔带着点委屈的声音入耳,右京早就消气的心不由软得一塌糊涂,刚想软和口气说话,脑海中闪过今天的事,话语滑入口腔又被咽了回去。 …… 八月清河被绑架时接到的电话近至始至终都找不到那个打电话的人,右京被清河的事弄得神经紧绷,待冷静下来就发现整件事充满了疑点。 ——清河的事没有曝光于媒体,最多也就兄弟几个和警察知道,可是对方一个陌生人却知道了。 这意味着对方有可能是绑匪之一,打电话告知他们清河的具体位置或许是良心大发。 顺着电话号码线索查找,发现号码失效,宫本信老实坦白没有帮手。右京寄希望于清河,怎奈清河失忆,仅有的线索失去。警察已经定案,右京无奈之下只好私下搜集有关那个号码的消息。皇天不负有心人,今天早上他接到电话说有人知道那个号码的事。 右京匆匆做完早餐就驱车前往电话中被告知的地址,一边打开导航,一边打电话到事务所。黎明的明亮微光划破黑暗,风呼呼而过,驾车三四个小时候到达东京管辖区内的乡下。 右京已经和对方联系过,右京一到,对方就像倒豆子一样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总之我打过去,接电话的就是一个自称为神明的男人,说什么超级便利,说只要五円就可以帮我做任何事。我想着反正五円也不贵,当叫个免费帮工,就让他来了。” 男人小心翼翼地看了右京一眼,右京问道:“你说的那个‘神明’叫什么名字?有什么体态特征?” “啊——名字?!”男人挠挠脑袋,“抱歉啦,朝日奈先生,名字啊长相啊什么的,这个我真的不记得了。” “你多久前打的电话?” “到今天差不多五个月了。” 右京原本在电话里就能解决的事花了三四个小时时间过来求证,男人老实巴交,见右京不信,还把老婆孩子拉出来作证。 男人的儿子天真无邪:“神明大人可是很忙的,不是有缘人找不到!” 右京饶有趣味:“哦,谁说的?” “神明大人!” 回程的时候正值炎热的中午,右京解了领带,车窗阻挡了阳光,但放眼望去犹能感受到那股炎热,车内空调运作的声音回响。 时间还早,右京进入东京市区时转道回家。 …… 清河似鸵鸟一般缩在被子里,背对着他,右京苦笑。 “京哥。”忽然她转过来对上他的眼睛,“为什么要管我这么严呢?” 少女显得异样平静,右京想也不想就回道:“因为你是妹妹,我当然要管着你。” 她的眼睛霎时间变得明亮,流光溢彩,面容还是很平静,道了句“晚安”就翻过身去。 摸不透清河所言的用意,但她自从苏醒过来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对待众兄弟客套礼貌得近乎陌生人,刚刚那番言行……倒像是以前闹别扭下不来台时的撒娇行为。 右京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在通讯录中找出那个号码,点击删除。关机,放在床头柜上。关灯,悄悄地在陪护床上躺下。 ——删掉了那个号码,神明这种东西再也与朝日奈家无关,但愿从此好梦。 ****** 清河依旧失眠,早右京一步起床,总算没有失礼。之后右京就像第一次陪护时那样,照顾清河吃完早餐,把垃圾收拾好后离开医院。 花园里的桂花经过一夜已经完全盛开,原本还含苞待放的浅黄色花骨朵展开了花瓣,在绿叶丛中一簇一簇地冒出了头,暗香浮动。 清河起身打开窗户,陪护床靠窗,她顺势坐了下来。左臂脱臼的疼痛不适已经消失,她双手捧着祁织带来的小说认真地 “……这页看完没?”清河低着头,中指夹在两张纸张之间,轻轻一用力就能翻页。 “一点也不好看,阿止你怎么能看这么久。”夜斗“砸吧”“砸吧”嘴,从窗台上跳下来,踱到她面前,凑上来嬉笑道:“阿止,这么久不见想我没?” 清河微微一笑,合上书,出其不意地在他肩上一敲:“想你个头,大正年间五六年没见也没怎么滴,五天没见就要死要活了?” 夜斗捂着肩膀斥责她:“还打人你——魔女——痛死我了。” 清河才不听他说了什么坏话,施施然地放下书,倒了杯水,拿出吃的,手一指:“吃。” 夜斗身后立马具现出一条长长的尾巴,甩得欢快。 夜斗脖子间的方巾上、衣袖上一片花粉,清河猜到这货绝对是看这里窗大开着就不管桂花树直接跳了上来。叹了口气,从洗手间拿出一条浸湿的毛巾。 清河一边帮他擦拭衣服,一边问:“神器又跑了?” 夜斗嘴里塞满食物,声音混沌不清:“什么抛(跑),不要说得这么难听。” “是是是,是小的错了——辞职,辞职总行了吧。” “……” “最近这家医院里都没有什么新死的亡灵,没有可以做神器的选择。” 被戳到痛处的夜斗:“……” 清河安慰两下:“找不到新神器又不是一两回的事,你别心急。” 夜斗被哄得开心,乐颠颠地点了下头。 “怎么今天想着来医院?”清河总算想起正经事。 夜斗不情愿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匕首递给她,清河接过去把玩了一下。 匕首做工精细,银质,手感细腻光滑,大约十厘米的长度。 “给我这个做什么?” “防身——我上次来就发现这家医院里妖很多——我特意去向天神讨这把神兵给你的。”没过几分钟,夜斗又恢复成无赖样子,一脸“快夸我”“快夸我”的神情。 清河很给面子:“嗯,做得不错。” “这把神兵还没有取名,对了,你不试试手?” 清河正有此意,站起来,在握柄上用力,伴随着“刺啦”一声,带着光亮的透明刀身映入眼帘,等到刀身全部抽出刀鞘,才发现那是把小巧的小太刀。 清河惊喜过望:“很漂亮。” “这把兵器虽说是神兵,比不上神器,但是稍微厉害一点的妖也能斩杀。”夜斗在清河挥刀试手的时候插嘴。 清河握着神兵照着夜斗从前教的动作试了一遍,神兵没有排斥她的接近,在她挥舞过程中凝聚了点点光芒。最后的动作收尾,光芒汇聚成一点最终化为虚无。 一番动作下来,清河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将神兵收回刀鞘。 夜斗见目的达到转身就走,两人之间重要的事情已经说完,他拉开窗户,一把跳上窗台,半蹲着身体和她挥手:“阿止,我走了。” 清河真是服了他为了五円也能拼死拼活的劲:“走吧,走吧。” “真绝情。”夜斗啧啧咋舌,毫不犹豫地从窗台上跳下去。 没有听到重物坠地的声音,清河没有放在心上,正打算藏神兵的时候,心头闪过一丝不安,急忙跑到床边大喊了一句:“夜斗!” “什么事?”再过了两三秒之后,夜斗的脸突然出现在清河面前。 清河上前一把搂住他,“夜斗爸爸,我会好好的,你放心。” 才不会承认自己在她第二次转生的时候把她从一个小娃娃照顾到大姑娘的夜斗:“……” 清河的下巴在他脖颈间蹭了蹭,“我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让我开心的一家子。所以我一定会好好的。” 夜斗并不明白她什么意思,然而就在听完她的话后一下子想通了。 眼前的少女头发束在背后,安然地微微浅笑,夜斗从她第一次转生觉醒后就很少再猜懂她的意图,但有一点知道的是——她真正下定决心要去做的事很少会反悔。 夜斗忍不住笑骂:“笨姑娘,说什么傻话。” 清河笑得大方:“我本来也不聪明。” 等夜斗真的离开后,清河走到病床边,看着神兵有些纠结,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物件到底放哪里好呢? 又要放在手边,又不能让朝日奈兄弟发现,万一被发现还真不好解释。 ……还是放在枕头底下吧…… 清河吹了吹神兵,做贼似地掀开枕头,小心翼翼地把神兵塞进去。 做完这件事,清河坐在床上纠结神兵的名字,没有名字的神兵就算再与自己契合,也不能算真正属于自己。 但是取什么名字好呢…… 清河想得入神,没注意床头的呼叫器响了起来。 清河被吓了一跳,捂着心脏起身迈开步伐。 不用猜了,一定是某个兄弟打电话到护士站让她过去接电话。 没有关上的窗户忽然吹进一阵风,窗帘迎风而动。 清河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扭头,打开病房门。 ——16.08.25 Chapter 11 虽说一些生活用品已经拜托朝日奈兄弟带回去,但是中午收拾的时候还是感觉到物品数量惊人。从帽子到鞋子等衣物,一些小说漫画,还有一台psp,塞满了整整一个背包。 清河身上的伤彻底好透,医生宣布终于可以出院。但是朝日奈兄弟都有事要忙,商量了一番决定让稍显空闲的梓来接她。 在护士站打电话给梓确认他到达的时间,得到的回答是他已经在路上,再过半个小时就到达医院。 清河出病房的时候正好下午三点整,粗略算算梓大概也要三点四十才来。时间充裕,她就和住院期间对她颇多照顾的护士小姐告别。 护士长是从她幼时就认识的春日凉子女士,拉着她的手道:“虽然很舍不得你,但是住院可不是好事,清河你啊,以后可不能再来了呢——当然来看望朝日奈医生的时候除外,不过也要稍稍地来看我们哦。” 与年龄不相称的卖萌表情逗得清河捂嘴憋笑,连连答应。 时间过得飞快,梓步履匆忙地走进住院大楼,找到她,看到她和护士交谈甚欢不由松了口气。 “小河,等急了吗?” 清河转身,“没有,倒是梓哥来得比预计早呢。” 梓走上前来摸了摸清河的头发:“小河你再等我一会儿,我去办出院手续。” 清河点头。 又等了差不多二十几分钟,梓拿着收费单回来,走到病房里,清河跟着进去。梓径自背起放在病床上的背包,环顾一圈:“还有剩下的吗?” “没有了。”清河摇头,伸手托住背包。 背包其实对于他来说不算重,但是少女的行为还是让梓心中一暖。梓拉过清河的手把她带到身边,“那么走吧。” 清河默默地抢过梓手中捏着的收费单。 跟着梓来到停车场,梓把背包放进后座,清河自觉地坐进后座。 一切准备就绪,梓手放在方向盘上朝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少女微微偏着头望着车窗外。忽然眼角余光撇过副座。 清河看着车窗外的事物出神,忽然眼前出现了个包装精巧的盒子,转过头对上梓带笑的眼睛。 “梓哥,这是……” “送给你的新手机。”梓抬了抬下巴,“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清河倒也不客气,从梓手里接过盒子打开一看,一只黑色的宽屏手机静静地躺在那里,她拿起来放在手心,不大不小,正好她的手掌大小。 清河翘起嘴角:“很好看,多谢梓哥的礼物。” “和哥哥客气什么。” 梓打着方向盘后退,从医院停车场出来,“小河,椿还没结束工作,我们先去接他,再回家。” “是前段时间的车祸?”清河偏着头问。 无言以对的梓:“……” ——椿险些出车祸,人没事车却损坏严重,被送去维修到现在也没修好,最近半个月都是靠他接送。 九月中旬的中午还是略带炎热,梓打开空调,清河确保梓没有通过后视镜观察她后,双手交叠。 ……嗯,有点小冷。 皮肤察觉到冷意,大脑反倒冷静下来,清河把手机盒子的盖子盖回去,将盒子捧在手里,望着车外快速掠过的景物发起呆来。 道路两边鳞次栉比的建筑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往来车辆川流不息,阳光自尚且还有绿意的树叶丛中穿过,在地面上留下一个一个的光影。 清河本就对现在的东京不熟悉,梓转了几个弯之后就彻底不认识路,后来索性靠在靠背上休憩。 隐约感觉到车速渐渐慢下来,清河睁眼,见梓打着方向盘把车开进一个停车场。 梓把车停稳,解安全带的时候问后座的清河:“椿还没弄完,要上去看看吗?” 清河抬眼看了眼停车场对面的高大建筑,很给面子地点头。 梓熟门熟路地带着清河走近录音棚,隔着透明玻璃,椿握着话筒神情投入地念台词。 清河仔细一看,录音棚的装修设备与过去不可同日而语,除了基本的设备还多了许多她不认识不清楚的东西,但也仅此而已。 毕竟作为声优已经是过去式,清河好奇了一小会就淡定下来,跟在梓身后做条小尾巴。梓侧头看了清河一眼,两人默默无言。 椿很快就注意到两人,对他们挥手,用口语对两人说了些什么,梓一脸头痛地表情,清河对椿微微颔首。 大约等了小半个小时后,录音工作结束,椿打开录音棚的门,大跨步走出来,不等清河反应就搂抱住她:“小妹!好开心呐,你能来接我。” 清河只觉到快要断气:“……” “笨蛋,放手。”梓见状猛地在椿的头上给了一拳。 “痛痛痛——”椿撒手,“梓!你怎么打人?!” 梓伸手把清河往身后拉了拉,以防两人再接触:“忙完了?” 椿抬手按摩头上的伤痛处:“嗯。” “走吧。” 回吉祥寺的路上,椿听到清河说要坐后座,死活和她挤一起,梓叹了口气坐进驾驶座。 清河弯腰先坐进去,椿一低头就看见座位上的手机盒子,眉一挑:“唔——新手机,谁的?” 清河老实承认:“梓哥送给我的。” 椿立马大叫:“梓你好狡诈!怎么能通过这种手段刷好感!” 梓捂着额头狂跳的青筋大骂回去:“笨蛋,小河没有手机,谁都会想到送她一个新的好吗!” 椿被吼得一愣,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由讪讪一笑。 ——清河的手机在绑架事件中丢失,一家子兄弟因为她住院想着没有用到手机的地方,而且手机还有辐射,最终就没有给她买新的。 “想明白了,就给我坐进来,要不然你选择爬回去!” “嘤嘤嘤……梓你好残忍,怎么舍得让我爬回去?” “……” 这段小插曲过后,三人组终于踏上回家的路。 椿思及清河失忆,一路上对着沿路的建筑和风景和清河讲解,清河从善如流,耳朵竖起虚心求教。 “这条商业街你小时候最喜欢和我一起去逛了……” “……那里有好吃的章鱼烧,不过我们每次吃完好像都会被京哥逮到,然后被大骂一通。” “诶,刚刚经过的公园?……离公寓很远,但是公寓旁边也有个小公园呢……” 椿活泼的声音萦绕耳边,清河一边带入椿的形容,一边在记忆里搜索。两者一点一点地融合,最终慢慢地形成印象。 可惜,效果甚微。 清河越想越头痛,椿还在兴奋地头头是道,她抓住椿的衣袖:“椿哥……” 椿回头,注意到清河惨白的脸色,急忙扶住她的肩:“怎么了怎么了,小妹?头痛吗?!刚刚还好好的……梓——” 椿不再叽叽喳喳,清河顿觉头痛好了不少,摇了摇头:“椿哥,我没事。” “你瞎说什么,脸色这么差……” “安心安心,我真的没事。” “可……” 椿话未说完,梓踩下刹车,一栋装修奢华的公寓映入清河眼帘,公寓的傍边种满了种类各异的花草树木。 终于结束了…… 清河先一步打开车门出去透气,新鲜空气吸入,头痛正在慢慢地消失。椿担忧地紧跟着出来。 梓听到两人的对话,从车窗里探出头来,清河见状连忙道:“我没事。” 清河已经舒服很多,脸色恢复如常,梓眯了眯眼,对椿道:“你先拿着行李和小河上去吧。” 椿欲言又止,忽然听见楼上传来弥的声音:“小清河小清河!” 清河心下一喜,抬头对探出头的弥招了招手。 椿叹了口气,把手机盒子塞进背包拿出来,关上车门,梓驾车开进地下停车场。 通往五楼的电梯刚一打开,一个不明物体就冲过去抱住了清河:“小清河,欢迎回家!” 清河被撞得倒退一步,意识到来人是谁后双臂拥住弥。 雅臣急急忙忙地跟上来:“弥——我和你说了几遍了,对姐姐不能这么莽撞,把姐姐撞倒了怎么办?” 清河带着弥走出电梯,“雅哥,没关系的,弥没有撞到我。” “雅雅瞎操心。”弥从清河怀里探出头,对着雅臣挤眉弄眼。 雅臣好笑,正视眼前的少女,“小河,路上还好吗?” “嗯,一切顺利。” “小清河,你来得好晚哦,其他人都等你好久了,我们下去吧?”弥拉住清河的手,把她往楼梯处带。 清河亦步亦趋,仔细观察一番后发现五楼的起居室原来是两层楼上下打通之后又用楼梯连通构建的,她最初在上面一层的围栏处看得不清楚,到了下面一层才发现起居室大得离谱。 ……所以说,果然是住了十四口人的家庭吗? 弥拉着她走到沙发旁边,沙发上的要、琉生、昴、祁织站起来表示欢迎,侑介坐在沙发上回头看了她一眼。 清河向每个兄弟问好,弥把她推倒在沙发上:“小清河,坐。” 要靠过来:“小妹今天可是第一天回家,晚上要是睡不着,可以到哥哥房间。” 天真无邪的弥:“要要,为什么小清河要去你的房间?” 清河正色:“要哥,我不信佛。”然后在弥的头上乱摸一把。 好弟弟,太给力了。 深受打击的要:“……” 这时右京从厨房走出来,注意到坐在正中间的清河:“刚刚回来的?” “嗯。” “回房间整理过吗?”右京看一眼手表,“离开饭还有半个小时。” 清河一愣,摇头表示没有,弥跳出来:“右右,我带小清河去!” 椿立马反驳:“小妹的房间怎么能给未成年看呢?要去也是我带去。” “雅雅——” 好爸爸雅臣先生上场:“椿……” 要悠闲地看好戏:“雅哥太宠弥了。” “就是就是。”椿点头附和 眼看几人吵翻天,梓揉着太阳穴下来,右京对他点点头:“辛苦了,路上没发生什么事吧?” 梓瞥一眼清河。 “一切安好。” 争执不断地几人最终还是弥胜出,背包被椿带到五楼,昴自荐帮忙,清河也不推辞。 清河原本听右京说起过,琉生以下的兄弟住在三楼,清河三人一进电梯,靠门的昴按下“四”号键。 清河好奇道:“昴哥,我不是住三楼吗?” “原本是这样的,但是京哥他们说最近一段时间为了方便照顾你,就把你的房间挪到四楼了。” 清河大惊失色。 琉生以下的兄弟住三楼,那么他上头的哥哥就是在四楼……其实她住哪里无所谓,可是好死不死住和右京同一层,那就不行了,且不说她心里对右京有些小畏惧,而且把她和琉生隔开算什么事? 她本来就是奔着琉生来的啊。 清河嘴角一抽,昴安慰她:“小河,京哥他们说你住四楼只是一阵子,很快就会回去。而且你三楼的房间也没有给你腾空,你要是愿意还是可以回去住。” 清河心有余悸地捂胸口,兄弟,话要一口气说完啊……给跪。 这边清河到达四楼整理房间,那边梓对右京轻声耳语。 “……就是这样。” “还有没有其他症状?” “没有。” “看样子像是医生说的那样——回忆起曾经熟知的事,有时会伴随头痛出现。”右京喃喃自语,“说不定是想起什么了。” “京哥,要不要再带小河去趟医院?” “她才回来,又要去,我怕她产生逆反心理。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弥嘟着嘴在清河身边绕来绕去,清河好笑。打开房门后入眼是天蓝色装修,很是满意。鉴于右京所说的半个小时的期限,清河简单地观察了一下房间内的房间布局,单人床、书桌、椅子、沙发、书架、衣柜等占据了绝大部分空间,靠书桌那里有一扇门连通洗手间。 房间里本来就理得很整齐,清河只需要再把背包里的东西归类整齐然后放进各自归属地就可以。 昴把背包送到就回五楼去了,清河把东西从背包里拿出来,衣服什么的整理起来费时间,她就先整理了小说。书架上有一些教科书和学习辅导资料,清河瞅了几眼。 等忙完,已经过了二十几分钟。带着弥匆匆赶往五楼,众兄弟正要入座。 清河犹豫了一步,祁织在他座位上坐下后对她微微一笑:“小河,座位是按顺序的。” 清河对他投以感激地一眼,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弥抱着自己的碗筷挪到她的左手边的座位上。 椿见状要站起来,被梓狠狠踩了一脚消停了。 “我也要和小妹坐。” “闭嘴,安静吃你的饭。” 清河原本打算隐藏自己安静吃饭,但是有弥坐在身边,忍不住给他夹菜。弥碗里的吃食越堆越高,他小声道:“小清河,太多了,我吃不完。” 窘窘的清河:“……” 坐在清河右手边的侑介频频扫视她,后者完全沉浸在“弟弟喂食游戏”中,根本没有注意到。 吃完晚餐,上班族围着清河坐在起居室里看了会电视,学生党回房间奋斗作业,右京任劳任怨地洗碗收拾残局。 到了晚八点,右京让清河回房休息,没有回房和清河开开心心看电视的弥扒拉着清河,大眼眨啊眨,“我要和小清河睡。” 好不容易看到要摆脱失眠之症的希望的清河一阵晕眩,急忙把目光投向雅臣求救。 雅臣接收信号,张了张嘴,“咳咳,弥,姐姐刚回家,你让她好好休息好吗?” 弥在清河和雅臣之间来回看,委屈地点头:“唔。” “好孩子。”雅臣很是欣慰。 琉生送她回房,到了房门口,清河和他道别:“晚安,琉生哥。” 琉生上前拥住清河:“欢迎回家,小河。” 这句话琉生已经对她说过一次,清河不明白这次琉生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回拥:“嗯。” ——16.08.25 第12章 chapter12 在日升公寓宅了四天,稍微了解到这一家子的生活习惯。朝日奈兄弟是群居动物,一直都是独居的清河对此其实很不习惯,日常生活起居要顾虑颇多,全然不如住院时的自由。 厨房里有一张写有有全家人姓名的白板,上面附有吸铁石,用来标注哪人日常去向以及是否晚饭回家吃等,方便右京做足够人数的饭菜。 清河手艺尚可,但是秉承不过度表现自己的想法,又有点不想被人笑话的小心思,从来没有下过厨。右京忙碌的时候偶尔会帮忙打下手,这倒是把右京惊奇坏了。 清河除了右手的拇指和中指上有茧,估计是写字的原因留下的,一双手细腻光滑柔弱无骨,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从小在蜜罐子里泡大的。 她愿意帮忙,右京却让她出去,清河不会说“吃人嘴短”,只有睁眼说瞎话:“可是京哥很忙不是吗?” 事实是这样没错,但右京还是不愿意让她帮,清河径自操练起来:“京哥,味增汤好了哦,我可以盛出来吗?” “好。”右京一下子被带离话题,待反应过来,清河已经手脚麻利地弄好。 自此,右京对于清河的行为不再置喙。 清河回家,朝日奈兄弟不再像她住院时那样每天都聚齐,时常有那么几个人不在。不仅如此,清河和各兄弟交换号码和邮箱之后,对方反倒连电话都很少打了。 ……可能是觉得她在日升公寓折腾不起来吧。 另一件放宽心的事就是清河给神兵取了正式的名字——“祈愿”。 清河是俗人,想不出什么富有内涵的名字,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实属不容易。 最近两天正好是周末,祁织带着她在日升公寓四周溜达了几圈。去了椿所说的那个小公园,虽然不大却很安静;在日升公寓四周的居住区走了走,认认路。 傍晚帮右京打下手的时候,右京接到电话,被告知有几个兄弟不回家吃饭。清河询问人数:“所以说,除了雅哥、要哥、椿、梓哥、枣哥……还有风斗,其他人都回来是吗?” “对,你只要准备七副碗筷就可以。” 到了饭点侑介却不回来,右京皱了皱眉头:“开饭——晚回来的给他留着。” 晚上七点半,侑介匆匆跑到五楼,一边囔囔着“饿死了”一边入座。右京沉着脸:“不是打电话让你早点回来吗?” 侑介瞥清河一眼,握着筷子的手一顿:“路上碰到一些同学。” 右京缓和了脸色,看一眼安静吃饭的清河。她回来也有几天了,祁织带她四处转过,对四周的环境多多少少了解一些,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走得更远一些,毕竟她还是学生。这样想着,右京开口问道:“小河,明天就是周一,你愿不愿意和侑介一去学校?” 清河微微一怔。 右京见清河迟迟不回应,误以为她不愿意,“……还是隔段时间吧,毕竟你伤好还没多久,对四周环境也不算太熟悉。” 她活得一直随性,既没有远大目标也没有非常喜欢的东西,因为生活所需参加工作仅此而已。 如今的身份是“朝日奈清河”,也没有什么事物可以让她毫无保留地去喜欢,那按原路走下去似乎也不错。 ——她认定了什么事就一向负责到底。 清河微笑着摇头拒绝了右京的好意:“京哥,我好久都没有去学校了,明天正好周一,我想去。” 右京越发觉得失忆后的清河善解人意,“小河,你不用勉强,在家里多待几天也没关系。” “京哥,我没有勉强。”清河笑得坦然。 上学的事情解决,右京瞥了眼侑介,少年握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面前的米饭,装作很努力地吃饭,耳朵却高高竖起。 “侑介,你一直是和小河一起去学校的,明天她就拜托你了。” “哈——为什么是我?!”侑介瞪得眼珠子老大。 右京已经给了跳板,清河施施然地抿嘴一笑,无比诚恳地看向侑介:“那么侑介君,明天就拜托你了。” “啊?哦。”侑介被两人的双重夹击刺激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啊啊啊……谁说我要和你一起……” 少年的脸一下子变红,清河及时截住他的话:“那么以后一起上学,还请多多指教。” 侑介在右京和清河之间来回看,这两人一唱一和,内心瞬间躺泪,呜呜呜……这个和京哥合起伙来算计人的货绝壁不是他妹妹…… ****** 住院的时候,佐藤川几度来看望,给她带了课程表,早晨清河对照着课程表准备教科书。视线扫过“祈愿”,沉思片刻还是把它锁进抽屉里。 这么多年靠镇魂玉掩盖身上的气味都习惯了,多了“祈愿”就忧心忡忡实在不是她的风格,况且这吉祥寺附近也没什么妖。 到五楼的时候比平时稍晚,右京正好忙完,清河就帮着把早餐端出去。端最后一份的时候,右京把一个小巧的食盒递给她:“给,中午的便当。” 清河惊喜地连忙接过去:“谢谢京哥。” “去吃早餐吧。” 等到差不多人都到齐,侑介才打着哈欠到起居室,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椿眼尖,走过去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哈哈,小侑介,今天和小妹一起去上学,你可要好好保护她呀。” “椿哥,烦死人了你。”侑介把椿的手臂狠狠甩下,往旁边的少女身上瞅了瞅。 椿捂住胸口,一脸“啊,弟弟嫌弃我怎么办”的绝望表情,清河淡定地吃下三文鱼:“椿哥,你放心,真要遇到歹徒,我跑还是会的。” 膝盖连中两箭的椿:“……” 学生党吃完早餐陆续上学,昴和祁织学校近就慢了一步,学校偏远的清河和侑介拿起单肩背书包和其他兄弟告别。 在电车站等了没几分钟电车就到站,侑介一脸不情愿地走在前头,清河默默地跟在后面。因为正赶上上班高峰,车厢里人挤人,清河没几分钟就觉得全身像蒸桑拿一样浑身冒汗。 阳出中学的女生校服是水手服,裙摆又似乎被改短过,露出膝盖。人来人往,裙摆有好几次都险些被掀起,清河碍于人多不好意思明显地扯裙摆,只好右手拉住扶手,左手下垂紧贴大腿。又觉得还不够,侧身往侑介那里躲了躲,少年直视窗外没有注意到清河的动作,她索性大着胆子钻到少年胸前。 侑介察觉到异样,俯视她:“???” 清河仰视少年,正直脸,我什么事也没做。 一路相安无事,下了电车,又换乘两次地铁,还要走上十分钟左右,总算到达传说中的阳出中学。 托侑介的福,两人到学校的时候远远地看见风纪委的学生走过来,侑介眼疾手快地拎着清河的衣领把她往另一条路拖:“走,换路,被他们看见又是一堆麻烦事。” 两人绕路走到教学楼,清河的班级在四楼的a班,而侑介在二楼的g班。清河在二楼楼梯口和侑介告别,转身上楼。 少女的身影隐入围墙之后,侑介神使鬼差地追上去:“那个——” 清河听见声音,回头去看:“怎么了,侑介君?” “你不记得学校里的事,要是中午饿了,我可以带你去食堂。” “诶,京哥给我准备了便当,中午不用麻烦侑介君。” “这样啊,那算了。”侑介无所谓地耸肩。 等到清河走后五秒,回过神来的侑介,啊啊啊——偏心的京哥,他为什么没有便当! ****** 早几天就拜托侑介把社团申报表交给班长佐藤川,清河毫不犹豫地选了归宅部。 下午三点的铃声响起,清河不紧不慢地收拾书包。一天下来,清河隐约察觉到四周的同学似乎知道她失忆的事,虽然没有明显的另眼相看,但究竟怎么想她清河心里有数,不想和这群孩子计较,只管保持住礼仪风度。 也不知道傲娇地侑介少年愿不愿意和她一起回家,清河还是尝试往对方邮箱里发了一封邮件。 to侑介 清河 因为填报了归宅部,今天也没有轮到值日,先行回家。 点击发送,清河背起书包就走,出班级门口的时候和坐在那里的一个姓“日向”的少女道了别,少女在早上带失忆的她游览过校园,清河对她记忆深刻。 清河体能不好,记忆力不错,循着早上的来路回去。回去的路走得比早上艰难一点,清河花了一个小时才找到日升公寓。 到家时间尚早,清河去五楼拿了冰水解渴,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回来就捧着一杯水回房换衣服。洗完澡出来,翻开今天课上记录的笔记。 其实清河在学习上的事还记得一些,但是毕竟是失忆了,又将近一个月没去学校,学习上落别人落得不是一点两点,她只好闲暇之时自己复习功课。 在手机上定了闹钟,五点半准时响起。清河揉着晕乎乎的脑袋到五楼去。 雅臣要半夜才回家,要不知所踪,双子依旧忙着工作,琉生被客人缠住,昴和祁织准时回家,侑介大汗淋漓地踩着点进门。 少了要和椿,众人用餐氛围很是安静,右京问她在学校是否习惯,清河点头。 帮右京洗完碗回房,清河抱着书本啃了三个小时,作业勉强做了做。收拾书包,上床睡觉。 ****** 睡到半夜,突然渴得像火烧过似得难受,清河睁开一条缝,看了看床头柜上的闹钟,凌晨两点三十五。 伸手在床头柜上摸了摸,傍晚拿下来的水杯已经空空如也,清河把头埋在枕头里酝酿睡意,可是喉间的干涩非但没有因睡意袭来而减弱半分,反而愈演愈烈。 真的熬不到起床了…… 清河揉着眼出门,刚走到厨房门口,忽然听见五楼的公共浴室有水声传来。她睡得迷糊,意识有些迷瞪,迟疑了好一会儿才确认听到的声音是真的。 想必是那个兄弟洗澡忘了关,清河脚步一转走向浴室,敲了敲门,没人回应。转动门把,她低垂着头径自走进去。 没想到浴室里的灯亮着,清河立马反应过来里面有人,浴帘后面的人透过灯光映射出轮廓。清河伸手就将开关一拍,灯光瞬熄,然后果断选择跑路。 里面洗澡的人听到声音立马关掉花洒,撩开浴帘快步走出去,浴室门口隐约有个人影。 是你这个不长眼的混蛋故意在他洗澡的时候关灯的吗?!决不饶恕你!咬牙切齿地三步跨作两步,伸手揪住那人的后领往地上一摔。 清河刚走到门口,不妨洗澡的人追上来揪住她,被大力摔在地上,背部着地立马一片灼痛。清河死命忍住滑到口腔的呼痛声,不行,不能叫出来,黑灯瞎火的,只要不出声对方就不知道进浴室的人是谁。 对方错开一步,似乎是要开灯,清河右手撑起身体左手去拦,入手却摸到了光滑细腻的肌肤。两人皆一愣,清河愣了一秒后,狠下心扑过去勾住对方的小腿。 对方被她这么一拦,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砰”一声撞到梳洗台上。 好机会!清河飞速地爬起来,然而越过对方的时候,明明被撞得没有力气反抗的人却突然从一边伸出来揽住她的腰。 颈边有一股温热的气息吹拂,清河眼前一黑。 “明明人在医院,却从不回我的电话;回了家,也不联系我;现在,又趁我洗澡的时候偷窥……呐,姐姐,你对我这么饥不择食,却又欲拒还迎,我该怎么办呢?……”明显带着少年音的男孩子低头在她肩骨上轻轻舔舐,“不如,我将计就计罢?” “……风斗君?”好吧,叫她“姐姐”的除了声音甜腻腻的弥小天使,也就身后这个传说中的万人迷了。 风斗开始吻她的耳廓,听到她的声音咬了一下以示惩戒:“嘘——姐姐,没人教你做这种事的时候不要出声吗?” 道理是这样没错,清河再度出声:“呐,风斗君……” 风斗扶在她腰上的手猛一用力,清河也有些生了气,本想和每个朝日奈兄弟好好相处,没想到就是有人是个讨人厌的熊孩子。 “风斗君。”清河语气冰冷。 风斗得寸进尺地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就要吻上去,清河发狠抬脚在他脚背上重重碾压,然而趁其不备挣脱怀抱将他反压在墙上。 清河单手撑墙,另一只手勾住高她不少的少年的脖子,右腿挤入少年两腿间,踮起脚尖在少年耳边轻轻吹气,哑着嗓子:“呐……风斗君,我这么阻止你了,你怎么还学不乖呢?” 风斗恼羞成怒,清河示威性地抬腿,少年立马焉了:“朝日奈清河,你个混蛋,放手!” 清河装作没听见,径自去吻少年的唇角,“是你先招惹的,现在说后悔,晚了。” 风斗的双手清河没有去控制住,可他全身心都被清河的右腿夺去心智,她的右腿每上抬一分,风斗都觉得自己心都要跳出嗓子眼。 清河的唇角划过少年的脸颊,逗弄他好一会后,好似安抚地放下腿,偏着头,一字一句地问道:“还、要、继、续、吗?” 风斗后背被冷汗浸湿,清河戏谑地笑声充斥在耳,不由一把推开她跨入浴池,恨恨地拉上浴帘。 清河双手背在身后,脚步轻快地跳出浴室,关门前好心地打开灯:“少年,你还年轻着呢。” 突然有一个瓶子砸过来,幸好她眼疾手快,早早关上门。 被这么逗弄一番就恼羞成怒,到底是年轻人收敛不住脾气。 ……唔,也不知道她多年来练得的一手*技巧吓到对方没有。 心满意足地捧着水杯回房,清河“啊呜”一口喝掉大半。 嗯……要早点睡,明天还要上学呢。 ——16.08.25 第13章 chapter13 少年从他坐下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死死地盯着她,仿佛觉得这样做就能在她身上戳个洞,一报昨晚受辱的仇。 是他招惹在先,她不过是“正当防卫”罢了,怎么就这么生气? 少年人的世界真难懂。 清河熟练地夹起一片菜叶放进风斗的餐盘里,竖起食指放在双唇上,眯着眼笑得一派无害:“风斗君,不能挑食。” 筷子狠狠戳烂菜叶,风斗看都不看一眼,眼刀“嗖嗖”地飞到清河脸上,在她夹起第二片菜叶的时候终于爆发,用两人能听见的音量呵斥她:“朝日奈清河!” 清河偏头正视左手边的少年,右手的食指状似不经意地抚过下唇,“嗯”了一声,好似对调皮的弟弟很是无奈。 “嗨——怎么了?” 清河的手指停留在下唇,风斗时刻注意她自然看到了这个小动作,思及昨晚的种种,气得不打一处来。她表情看不出异样无辜得很,反倒像是他这个受辱的人无理取闹。 这个人! ……不对,他的姐姐做不出这种动作。 风斗眯着眼深深看了清河一眼,她依旧保持着那个动作。风斗这时才算正真注意到了其中的不正常之处。 ——这个女人,不会真失忆了吧? 未等他思考完,就听见右京问他:“风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什么时候回来的,你管得着么?” “风斗,你就是这么对哥哥说话的?”右京已经带了点薄怒。 昨晚的事她从前经历多了并没有十分放在心上,然而风斗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人,色气满满地腔调用在外人身上也就罢了,但绝不能用在她这个名义上的“姐姐”身上。她得借此给他一个教训,否则下次还会再犯。 清河微微一笑,开口帮腔:“京哥,不要生气——今天凌晨两点的时候我在起居室里碰到的风斗。” 右京冷冷扫了眼风斗,“都是十五岁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乱发脾气,你以为外面的人都像自家兄弟一样惯着你吗?!” 风斗瞪了眼清河,冷哼:“你们娇惯?我才不屑。” 清河一直眼观鼻鼻观心地安静吃早餐,他和右京吵得震天响都没让她皱一下眉头,风斗嘲讽道:“你这个女人怎么就知道吃?” 清河冷冷淡淡地回答:“那也比某个不知廉耻地撩拨姐姐的某人好。” 昨晚的羞耻感再度浮上心头,风斗的脸一阵白一阵黑,眼睛瞪得老大。他从小就在娱乐圈长大,因此心智比同龄人成熟,偶尔会出手戏弄一下她,她一向都是脸红羞涩,哪有像昨晚那样……反而把他压在墙上的?! 奇耻大辱! 椿饶有趣味地在清河和风斗之间来回看,支起下巴问道:“诶诶诶——小妹怎么知道风斗什么时候回来的?” 风斗闻言瞪了椿一眼,这个笨蛋,这个问题什么时候问不好,偏偏这个时候?万一……他惊恐万分地看向清河,只见她皱着眉头想了一会。 风斗藏在餐桌之下的手紧紧握拳。 “——我因为口渴去五楼找水喝的时候在沙发上看见了风斗君,风斗君累得睡着了,我叫了好几声都没醒。”她恰到好处的一笑,“是吧,风斗君?” 不答应就会引起别人对这件事的猜疑,回答么,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风斗注意到她微微眯眼,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反复几次。 椿大声囔囔:“是这样吗?” “笨蛋声优!你的智商都长在脸上了吗?”风斗朝椿大吼出声,“事情这么简单都猜不到吗?!” “小风斗,说话前要注意后果哦——笨蛋?到底是谁被耍了半个月都不知道啊。”椿一派悠然,闲闲地说着风凉话。 “什么?”风斗一愣。 长大后就和风斗争吵不断的侑介“噗嗤”一声笑出声。 因为风斗回家而不得不坐回原位的弥捧着饭碗,听到椿的提示恍然大悟,看到风斗二丈摸不到头脑的呆愣样子,不由缩了缩脑袋。 “小风风,小清河住院期间因为你打电话骂了她,椿椿就提议把你的一切信息都隔绝掉,所以你才联系不到小清河……” “朝日奈椿你这个混蛋!”难怪他无论怎么联系她都得不到回应,要不是因为还在拍摄期间早去医院质问哪还用得着等到今天? 椿一下钻到梓后背,拍着胸口,大口呼气,“好怕怕呀,梓——” 梓怜悯地看了他一眼:“自作孽不可活。” 雅臣看着吵闹的兄弟两个,连忙劝阻道:“好了好了,都别吵了。椿是哥哥,怎么还和风斗一般见识,还有风斗,你要尊敬哥哥。” 风斗咬牙切齿地“切”了一声,故意大声地起身踢开椅子,气呼呼地走了。 “被骄纵得简直不像话。”右京沉声,看向清河,“今天可以早点回家吗,小河?” 清河连忙端正身体:“京哥有事需要我帮忙吗?” “不是我有事要忙。今天真好是昴的二十岁生日,往年都是简单操办,但是成人毕竟不一样,就想好好办一次。而你和侑介学校远,希望你们能早点回来。” “诶——今天是昴哥的生日吗?”清河有些惊讶,对着隔了两个座位的昴大声道:“昴哥,生日快乐!” 昴连连点头,“额——嗯。” “——我没有参加社团,应该可以在四点之前回家。”清河接着回答右京的问题。 ****** 清河攥着朝日奈兄弟给的零花钱,一放学就拎着书包一路飞奔。 吃住在人家家里,心意总要表一表的。 在吉祥寺附近的街道上来回转悠,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一向不太会选礼物,眼看就要到四点,咬咬牙,进了一家体育用品店买了一副护膝。 有些小贵,但是好在零钱尚有富余,清河忍痛,买。 推开门见侑介弯着腰大声喘气,清河心中生疑,还是上前问询,“侑介君怎么在这里?” “我、我才要问你,你怎么在这里?” “给昴哥选礼物。”清河看向他空空如也的双手,“侑介君也是要来选礼物吗?” “嗯……算是。” “那我先行一步,京哥可能已经到家,我要快点回去帮忙。”清河把护膝放进书包里,漫不经心地说道。 “既然你都选好了,我也没什么好买的,一起吧。” 清河注意到他呼吸还有些急促,忽然想起今天因为走得急忘了给他发邮件,这孩子不会以为自己出事情了,匆忙从学校跑出来的吧? 少年双手插在兜里,别过头,一脸不自然。 清河扬起笑意:“好。” 两人并肩回到日升公寓,清河回房收拾好上五楼,右京果然已经回来,正在厨房忙活。 “京哥。”清河招呼他,走近厨房环顾一圈,“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可以帮我摘菜吗?” 清河指了指流理台上的蔬菜,右京点头。 右京准备了很多肉食,做起来较费时间,虽然蔬菜顾虑到全家十三口人数目也是不小,清河费了一会儿功夫弄完,右京还在和肉食对抗。 已经有兄弟陆陆续续回家,清河看了眼厨房里的时钟,五点半了,再不快点时间就不够用了。便向右京提议:“京哥,时间快来不及了,我来做几道菜吧,免得他们饿着。” 右京低头在清河身上扫了个来回,这孩子以前吵着要学做饭,学了几天就放弃了,怎么这次这么积极主动? “京哥,那个菜要炒吗?”被唤过神来,菜已经下锅,她熟练地翻炒,指着西蓝花问他。 “啊,是的。” “好,我知道了。” 有了她的帮忙,刚刚还在担心来不及赶不上饭点,实际上却比预计早上半个小时,六点半的时候菜全部上桌。 餐桌中央摆了双子带回来的蛋糕,两层高的大蛋糕,十几口人吃绰绰有余。 寿星被安排在主位,剩下的十几个人帮忙插蜡烛,清河坏心眼地在昴的头顶上带了个小帽子,并怂恿道:“昴哥,快吹蜡烛许愿。” 昴有些惊讶:“我吗?” “当然,今天昴哥生日。” 昴纠结几下,双手合十,闭着眼许愿。 许完愿,椿笑嘻嘻地问他:“小昴许了什么愿啊?” 风斗嘲讽道:“笨蛋声优,愿望说出来不灵了好嘛。” “小风斗这是吃醋了吗——小妹因为小昴下厨什么的。” “切!谁稀罕她做的菜!” “风斗你给我闭嘴!”右京沉下脸,“叫你回来,是希望你帮昴过生日,不是叫你来吵架的!” 风斗被堵得一肚子气,脸色泛红,清河以为他又要掉头离开,没想到是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 之后的用餐时间,弥和侑介调换了座位,开开心心地坐在清河右手边等她投喂。风斗全程黑脸,筷子没动几下。 清河十多年没做过菜,全凭感觉摸索,不料这次炒的几盘菜获得朝日奈兄弟的一致好评,她很是吃惊,不由有些小得意,却还是找了个借口敷衍过去。 “是我学京哥的做法做的,说好吃还是京哥做的最好吃了。”她不忘拍右京马屁。 吃完饭,众兄弟纷纷拿出准备好的礼物送给昴。 清河等别人送得差不多了,就把准备好的护膝声双手捧起来送到昴面前,“昴哥,祝你生日快乐。” 昴伸手在她头上摸了摸,“谢谢,小河。” “昴哥不用谢的。”清河浅笑。 明明是看熟悉了的样子,但是成年的生日宴上莫名带上了一份成熟,几个成人组的兄弟聚集在起居室的沙发上,打着“既然成人就要像个男人一样喝酒”的旗号缠住昴不让他走,昴无奈只能留在那里。 吃完蛋糕之后就是收拾残局,右京洗第一遍,清河负责冲洗第二遍,两人默契地忙活。起居室里椿起哄的声音传过来,右京颇为头痛:“要和椿真是,喝酒都不顾及还有未成年在这里!” 只觉得自己莫名中了一箭还不知道如何驳斥的清河:“……” 右京注意到她突然噤声,心中生奇,过了一会想明白,“安心,等你成年的时候,现在闹腾的几个我决不让他们有机会撒野。” 右京的话很是安慰人,可是清河却觉得自己的心更痛了。 她的人生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定格在十六岁,再也长不大。 然而这幅样子还不能让人知道,细思自己活了那么多年,唯有幕末时期结识的斋藤一先生见过她容颜不老的样子。 也不知他怎么做到的,竟然能面不改色地对她说:“你果然如总司所说,容颜依旧。” 被人夸赞青春依存是好事,可是为了隐藏这个秘密,她花费了太多精力,实在有些得不偿失。 帮右京收拾了残局,清河回房。其他兄弟有些已经离开,昴并没有在起居室里。清河上楼梯的时候并没看见他,以为他早已脱身离开。 在电梯前等待,耳朵里突然飘进昴带着愤怒的话:“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清河一怔,正好电梯门打开,她火烧火燎地急忙跨进去,两扇电梯门合上的时候眼角余光撇过一抹橘黄色的头发。 看来家里兄弟多也不尽然全是好事。 清河有些后怕,也不知道对方看见她没有,毕竟被人看到窘态可不是件愉快的事。 ——16.08.25 第14章 chapter14 清闲的周末终于可以睡个懒觉,清河被告知周末早起的人没几个,她不用帮忙做早餐,乐得没去五楼,舒舒服服地躺在被窝里会周公。 一觉睡到七点半点,清河的生物钟响起,她揉着眼睛洗漱一番后坐在书桌前发呆。 书桌上倒扣着几本晦涩难懂的教科书,她昨晚觉得看不懂没看完,就随手扔在那里不再管。理科方面的知识实在理解不来,逃避不是办法,她需要想个办法解决这件事。 班里有些学生参加补习班,她不好意思向朝日奈兄弟提这个要求,打算买学习资料。 清河看了眼闹钟,七点四十。检查了钱包,除了昴生日那次基本没怎么花过,还剩下不少。把零花钱通通收拢在一起,换了衣服出门。 朝日奈兄弟在周末之时也有不少人离开不在家,清河到五楼的时候只看到右京、要、双子以及侑介。她出门会向右京报备,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对右京遥遥说道:“京哥,我等下想要出门,午餐不用准备我的份。” 右京从报纸里抬起头来:“去哪里?” “去买参考书。” 要当即“诶”了一声,“小妹买参考书真难得,毕竟学习那么好。” “很久不去学校有些跟不上学习进度。”清河解释。 右京看了清河一眼,微不可见地皱眉,“侑介正好要去打工,让他顺路带你过去。” 清河颔首。 吃完早餐,她在公寓楼下等侑介。公寓旁边种植了几棵桂树,不知何时花已落尽,花坛边落英缤纷,隐约还有一股幽香悬浮。 不知不觉间又要入冬了。 身后有重重的脚步声响起,清河收回视线,回头对少年笑道:“走吧,侑介君。” 错过人流高峰期,两人在电车上寻了位置坐,相继无言。到了商业街,人流开始密集,侑介站在清河面前,目视前方,“先送你去最大的书城可以吗?我九点就要到打工的店里,时间上可能来不及。” “可以的。” 走了十五六分钟,饶了几条路,终于见到一家书城遥遥在即。侑介把她送到门口,单手插在口袋里,逆着阳光俯视她:“找不到回去的路就打电话问我知道吗?” 清河连连点头,“嗨——” 从老师那里讨了参考书名单,清河很快挑完书。路上人往来不停,要么行色匆匆,要么面带笑容,经过她的时候偶有好奇地瞧上一眼的人,但大多数人都目不斜视。 晨曦早已升起,烈日高照,清河独自站在路灯下,任由光线将她的倒影拉长。 清河展开手,手机静静地躺在上面。她把参考书放进手提袋里,朝人群密集的方向走去。她不喜欢独自逛街,从来都是提前写好购物单,可是这回清河莫名地不想回日升公寓,漫无目的地闲逛。沿街有一些小吃店,清河肚子饿得“咕咕”叫,买了一碗乌冬面解馋。吃完一看手机,十点半。 说好了不用给她留午餐,现在回去似乎是给右京添麻烦,还是再逛逛……对了,要不去图书馆?虽说在日升公寓有笔记本电脑,但她不怎么会弄,还是看书最直接了。 穿过马路转弯的时候,走得急,一时没注意到迎面走来的一个女孩子。她低头看路,突然耳中传来一声尖叫:“小心——”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没反应过来就“砰”一声跌坐在地。 屁股上火烧火燎的剧痛袭至大脑,清河反手撑在地面上,甩甩头,抬眼一看。眼前出现一张可爱的脸蛋,少女焦急地晃着清河的肩膀问道:“那个那个,你还好吧?” 清河已经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全身上下只有屁股最疼,其他好好地,也就摆摆手,“不碍事。” “那我扶你起来。”少女转而去拉清河的手。 她也不客气,在地上撑了一下站起来,借力的时候抓到一张纸,站起后甩了甩——那是一张招工传单。 “对不起对不起。”少女一叠声的道歉,注意到清河拿着传单,小声提醒,“不好意思,你那张传单可以还给我吗?” “啊,抱歉。”清河把传单还回去。 地面上还散落着一些同样的传单,少女弯腰捡起来,数量较多她忙得手忙脚乱。清河也不是拿捏别人把柄不放的人,身上也没什么大碍,就帮忙捡。 清河理好手里的传单还给少女,眼睛飘过传单中的内容,然后僵住。 xx咖啡厅现招募数名服务员,待遇优厚,工作轻松。工资十万每月,有意者面谈。 传单下方是店铺地址。 这是回以僵硬表情实际却是震惊过度的清河:“.…..” 十万每个月啊。 她的情绪一下子变得说不清道不明起来,皱着眉头,良久默默叹了口气。 她如今在朝日那家吃喝不用愁,兄弟们还会给她零花钱花,可是她吃住朝日奈家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且不论现在用读书为借口,还是迟早要面对现实出去找工作,单论她自己也不愿意靠别人养活。而且白吃白喝已经很厚脸皮了,怎么还能无耻的希望别人养她一辈子。 住院的时候就考虑过找份工作,考虑到自己对现在的社会不熟悉等再过段时间再说,可是眼下有机会不把握很可惜。 从前是因为觉得除了艺妓才艺没有别的一技之长才在艺馆呆了十年左右,她的身世秘密再加上容颜不老在艺馆这种人流密集的地方是满不下去的,后来索性学了几门手艺,往人少的地方发展去了。 而她也很是幸运,百年来没什么大事发生。 清河把传单还回去,深吸一口气,问道:“你好,请问你是传单中这家咖啡店的员工吗?” 少女点头:“是的,你是要应聘?” “有这个意愿。” “可我只普通员工,应聘的事需要当面和店长谈……”少女面露难色,“这样吧,我反正也要回店里,你跟着我去怎么样?” 那家咖啡店的地址似乎就在书城附近,电话也不难记,清河默默地把手伸进装有手机的口袋里。对少女微笑道:“有劳了。” 路上少女孜孜不倦地介绍咖啡店的种种,清河不敢大意,脸上却还是挂着笑意答应,“那听起来真是不错。” 一路上不敢掉以轻心,努力记住少女走过的路段。提醒吊胆的跟在少女身后,走了差不多二十多分钟。 少女忽然转了话题:“啊——到了。” 街道上有一家外观装修典雅的店面遥遥在望,清河紧绷的神经微微放松。 少女带着清河进入咖啡店,店里面的装修又是与众不同,满满的英伦风。可能是饭点的缘故,店里客人较多,不过要么是在安静喝咖啡,要么吃点心。 在后厨找到正和厨师长交谈的店长,少女活泼健气地喊道:“店长!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惊喜!” 转过身来的是一个中年妇女,微微发福,面带笑容,圆圆的脸蛋很是亲和。 “什么惊喜?” 少女把清河往前推了一步,邀功似得抬起下巴:“喏,就是她,怎么样?” 店长在少女的额头上轻轻一敲,“让你去拿传单,你却带回一个女孩子,这么不学好。” 少女嘟嘴道:“店长,人家哪有不学好,这个女孩子是来应聘的。” “是么——”店长面露惊讶之色,正视清河,“小姐,是这样吗?” “是的,看到了贵店的招工传单才来应聘。” “既然如此我们去办公室细聊。”店长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 “学生的话,不能做全天呢……”店长若有所思地看着清河道,女孩约莫十五六岁,相貌秀丽很有潜力。 高中生出来兼职不少见,可到底比不上全职,清河垂下眼睑,朝日奈一家不好糊弄,要是自己不读书出去工作必定要被训斥,而且已经决定好了要上学就不能放弃……可是实在不甘心啊,这么好的工作。 清河考虑再三后提议道:“那么这样吧,店长。因为还要上学,我的薪酬就用小时算——我可以每天在放学后,以及周末两天来兼职。” “可以。”店长当即拍案。 “那么以后在店里工作还请店长多多指教。”清河鞠躬。 “希望日后合作愉快,朝日奈君。” 清河浅笑。 之前带路的少女叫做真一,清河和店长谈妥之后由她带着在店里走了一圈,方便清河了解工作内容,她因此知道店里是一家才开张三个月的新店面,员工了了四五个,这才急招人员。 清河和店长商量了正式上班时间,明天就是周一,她和店长约定好放学就来。 从咖啡馆出来是下午一点,清河用手机将咖啡馆招牌拍下来,欲打道回府,这时电话打进来,她吓了一跳,是右京。 “怎么还回家,是找不到要买的书吗?” “书买到了,因为逛街耽误了一会,这就回去。” “需要我来接吗?” “不用了京哥,我快到车站了,能自己回去。” “那路上小心。” “嗨。” 挂了电话,神使鬼差地翻了翻邮箱,意外地看到了侑介的邮件。 侑介 to清河 我打工的店在xx这里,要是饿的话不介意你来这里吃饭。 清河至始至终弄不明白侑介少年别扭为哪般。 清河 to侑介 已吃午餐,勿忧。 发完邮件,清河抬头望向天空,万里无云,碧空如洗。 是个好天气。 未来你也要一直一直努力。 傍晚准备晚餐时,清河左思右想决定告知右京自己想要兼职的事,便开了口,“京哥,我想同你说件事。” “什么?” “我找了份兼职,从明天开始正式工作。” “……” 右京突然地噤声让清河一顿不安,正想着怎么解释,右京问道:“你找了什么样的兼职?” “咖啡厅。”清河全盘托出。 “……”右京推了推眼镜,有些不郁,“怎么突然想要去兼职,而且还是……” “京哥不同意吗?”清河假装自己不知道右京的反对,“可是都已经答应人家店长了——做事有始有终嘛。” 被她说得无法可说的右京无奈地叹了口气,软和了态度道:“既然如此,你可不能半途放弃。” “嗨。” “被人欺负了也不要忍着,哥哥会为你讨回公道。” “嗨。”清河忍俊不禁。 ——16.08.25 第15章 chapter15 咖啡店的工作比想象的轻松,店长和职员也很亲和,清河表示和她们相处得很是愉快。 时光飞逝,不知不觉间在咖啡店工作有半月有余。答应了右京做事有始有终,她一直认真负责地工作着。 这天到咖啡店的时候店里还未营业,清河很是惊讶,旋即就被告知咖啡店这天搞主题活动——女仆咖啡店! 清河嘴角抽搐着拿着女仆装进了洗手间。 洗手间的镜子里映照出一个眉眼弯弯眼带笑意的少女,女仆装的裙摆收的很高,离臀部只有两三公分,穿戴了黑色蕾丝吊带袜的修长双腿暴露在空气中。胸口开得很低,她的cup……介于b和c之间,嗯,挤一挤还是有事业线的。 系上缎带,辅以头巾,桃花眼似笑非笑。 不好啊,活了那么多年阅人无数,虽说不是清纯少女了,可怎么总觉得好羞耻…… 清河换上女仆装,按照店长的指示,背了几句敬语,然后开始一天的工作。 客人不多,真一还没来,清河先打扫了卫生。 太阳快要落下,残存的阳光洒满地面,她站在玻璃门前往外看了一眼,忽然发现不远处的街角有一个女子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绯色的大波浪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肩头,身量高挑,穿着红色及臀连衣裙。 因为是背对着她,清河看不到女子的相貌,暖黄色的阳光打在她身上,不知为何她心里直觉的感觉到那一定是个美人。 人家身高目测一米七以上,她默默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小短腿——才一米六……顿时好心塞。 女子正和她身边的一个男人交谈,举止亲密,清河观察时间过长,人家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微微偏头往旁边看了一眼,她急忙收回视线,拿着托盘逃难一样离开。 正好有客人来,清河去后厨端了客人点的食物,放下餐盘转身。背后的门铃忽然“叮铃”响起,清河下意识地转回去,抱着托盘弯腰鞠躬,入眼是一抹红色裙摆。 “大小姐,欢迎回来。” “……” 客人没有回话,清河狐疑了一秒,抬起头又问了句,“大小姐?” 话突然卡到嗓子眼里,谁、谁能告诉她,眼前的这个眉目精致的美人明明前几分钟还站在街角,怎么突然就出现在自己眼前了?! ……莫非来找茬? 清河后悔不迭,要你看,看什么看! 舌头一下子打结,说话都不利索,清河理亏地低下头避开美人如有实物般的视线,低声接着说:“大小姐,请问你有什么需求……” “嗯?”美人尾音上扬,旋即轻笑起来,“两位。” 美人眯眼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原本就漂亮的脸上平添了一抹媚态,声音又柔柔的,很好听。 清河将美人和和她一起的男人带到一组卡座前,拿出菜单,“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男人嘴角一抽,很快点好餐,美人支着下巴,随意慵懒地翻着菜单,“这么多,吃什么好呢?呐,女仆小姐,你说我吃什么好呢?” 清河沉默一秒,微微一笑,推荐了几款店内的特色咖啡。 “那种咖啡好苦的。”美人听到“曼特宁咖啡”时皱了下眉头喃喃自语,之后撑着下巴对她微微眨眼,“不过有可爱的女仆小姐在身边,再苦的咖啡都能变得美味呢。” 清河淡淡扫了眼美人:“除了咖啡,本店还提供各种甜品供大小姐品尝,大小姐有这个意愿吗?” “可我觉得什么甜品都比不上女仆小姐美味。呐,是吧,女仆小姐?” 被人含蓄地夸赞长得漂亮,明明知道是调戏,清河还是很受用,点点头,在点餐单上勾了勾,微微弯腰鞠躬,“大小姐请稍等片刻。” 清河把咖啡和甜点端出去,“大小姐,您的曼特宁咖啡和慕斯蛋糕已经准备好,请慢用。” 姗姗来迟的真一与清河擦身而过,伸出头看了眼,惊呆:“朝日奈,什么人得罪你了?” “一枝百合。”她的声音不轻不响,正好三四个人能听见。 真一:“……” 结账的时候,美人若有若无地摸了一把她的手,“能见到这么漂亮的女仆小姐真是三生有幸。” 清河淡淡一笑:“大小姐慢走。” 美人对她的冷淡回应一笑了之,临走前笑得若有深意。 “但愿不久我们还能再相见,女仆小姐。” 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清河:“……” ****** 六点工作结束,清河换回校服,和店长等人道别,打道回府。 十月到了这个点,天色黑的很快,清河回到日升公寓的时候天色全部暗下来,换好衣服已经快要七点。 以往这时候饭菜快要上桌,清河心急的搭电梯上五楼,一出电梯就听见起居室里闹腾得很,她听见弥欢快的声音:“光光、光光,你回来啦!” ——有客人? 清河心中带着好奇走下楼梯,不防坐在沙发上的要抬头看见她,立马笑起来:“小妹,欢迎回家。” 清河抿嘴一笑,侧头往沙发中央看去,只见一头绯色的标志长发,大脑“嘟——”一声后当机。 那人扬起笑脸,不再压低嗓音,换回低沉的男声,似笑非笑道:“呦,小妹。” “……” 清河脑海里立马浮现出这人离开咖啡店时那意味不明的笑容,当时还觉得自己和“她”互不认识,不必担心害怕。 然而如今她僵着脸,悔得肠子都青了。 右京从厨房出来,见站在厨房口的清河,她看着远处的光表情呆滞,默了默,“小河,那是你……没见过的……” “光哥?”到这时她终于想起来,住院时听的语音,声音可不和沙发上那人一样? 右京咳了咳,“是的。” 一直在默默听两人对话的光听到这里,情不自禁地笑出来:“小河好眼力。” 清河险些跪倒。 光审视的目光并不避讳,右京把她往厨房里推了推,“小河,帮我把饭菜端出来好吗?” 清河如临大赦般的惊喜道:“好的。” 右京错开几步,挡住光的目光,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本来应该提前一个星期,可惜因为稿子的问题被绊住了。” 要饶有趣味:“小光还穿着女装四处取材呢?” 椿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得前俯后仰,“哈哈哈哈……光哥的女装还真是天下无敌。” 光一撩头发,笑得人畜无害,“椿记忆很好嘛。” 椿的笑声突然停止,神色一僵,默默离开沙发直奔梓求安慰,梓回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椿泪奔,跑到厨房里。 “嘤嘤嘤……小妹——” 清河推开某个白色脑袋,某人依旧抱着她不放,叹了口气,在椿脚上狠狠一踩,“椿哥,不要挡路。” 受到二次伤害的椿:“……” 某人回了家就不再用女性腔调说话,和一众兄弟很是和谐的谈天说地,每当光开口都怕他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 此时早就后悔不迭,图一时爽快结果得罪了人家。 “可以开饭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众兄弟起身逐一落座,光正好坐在清河对面,两人一打照面,光冲她微微一笑:“真怀念呐,小河上国中的时候我每次回来都缠着我,结果长大了就对我这么冷淡。” “……”她怎么还不知道还有这种事,默默地看向右京求证。 “不仅如此还把我当陌生人看,甚至没认出我。” 右京眼刀扫过去,“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少女正定自若的面具开始碎裂,眼里的茫然失措掩饰不住。光逗弄一番后见效果达到,面对右京的训斥无所谓地耸肩。 风斗在家里住了一个星期左右又离开,弥坐在清河身边晃着双腿等投喂。 光的目光如影随形,清河觉得莫名烦躁,逐渐没了胃口。 吃完晚餐,右京和清河收拾碗筷的时候,光离开一会,就在清河松了口气以为他不回来的时候,就见光捧着礼盒倚靠在墙边神色莫辨。 “光?”右京狐疑道。 光走到清河面前,把礼盒递给她,“小妹,这是见面礼。” 清河下意识地看了右京一眼,右京点点头,她默默地伸出爪子,“谢谢光哥。” 光伸手摸了一把她的头发,“傻孩子,我说什么你都信。” “……” “这是母亲托我带回来的礼服,特意为你量身定做的。” “礼服?母亲什么意思?”右京察觉出一丝不同寻常来。 “就是参加婚礼的礼服。”光有些好笑,“嗯——我忘记说了吗——母亲她啊,下个月就要再婚了。” ——16.08.25 第16章 chapter16 “投票结果是——获得最高票数的是——女仆咖啡厅!”班长佐藤川站在讲台上激情洋溢地公布投票结果,“那么一周之后的校园祭还请大家多多加油!” 坐在讲台下的学生纷纷鼓掌,男生较为兴奋地交头接耳,女生则和朋友凑作堆说起了悄悄话。 清河规规矩矩地坐在座位上盯着讲台看,实际上早已神游天外。 ——今天美和女士的再婚对象的女儿就要搬到日升公寓了。 右京交代她早点回去,她昨天就打电话到咖啡店请了假,现在不急着等放学,就无所事事地等班长公布二十二号校园祭班里举办什么活动的投票结果,倏然耳边响起鼓掌声。 她呆滞了片刻,隐约听到“女仆咖啡厅”等字眼,嘴角一抽。吵吵闹闹了很久的校园祭活动就是这个? “今天因为投票耽误了大家不少时间,现在已经过了放学时间,还请大家回家路上小心。”佐藤川微微鞠躬,其他人纷纷拎着书包站起来和他道别。 清河紧跟其后,拎着单肩背书包走向门口,向站在那里的佐藤川道别:“明天见,佐藤君。” 佐藤川微微点头,“明天见,朝日奈君。” 清河这就头也不回地离开,几秒后佐藤川追上来,“请等一下,朝日奈君,非常抱歉,我刚刚忘记说了——你现在能否去老师办公室拿一下明天的讲义呢?” 清河蹙眉,还是点头答应,去老师办公室转了一圈回来已是二十几分钟之后的事了。期间老师考虑到她住院一事赶不上学习进度特意询问了她一番,好在清河后期恶补没有出大问题,把老师糊弄过去拿了讲义回班级。 回到班级班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清河把讲义放在讲台上以备翌日老师上课用,这回终于可以走了。 侑介少年至始至终没有和她一起回去过,这次清河依旧独自一人,考虑到那个未见过面的女孩要来,她不敢耽搁时间,一路飞奔。 公寓楼下没有碰见任何兄弟,清河焦急起来,莫非那个女孩子早就到了? 来不及回房,她直奔五楼,刚出电梯就听见侑介炸毛的声音:“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之后响起一道温柔的声音:“啊——你是……” 女孩子的声音莫名觉得熟悉,像是在哪里听到过,清河很是好奇地走到围栏边看了一眼。 浅棕色的斜扎马尾,身穿阳出中学校服,双手拎着单肩背书包,肩上有一只……系着粉红蝴蝶结的……松鼠?! 起居室里的兄弟围绕在少女周围,本是吵吵闹闹的,突然被梓紧紧拉住的椿抬头一眼看见探出身的清河,大声招呼她:“小妹!” 背对着清河的少女转过身,露出日常看惯了的柔和面容,“日向君?!”清河忍不住呢喃出声。 同样震惊的绘麻:“……朝、朝日奈君?” 众:“??” 要半眯着凤眼在众人身上看了个来回,像招呼小狗似得对清河招手,“小妹快来。” 明明是和尚,做出来的动作这么色、情真的好吗?话说他工作的寺庙里,施主真的真的不是为了他的皮相去的?……清河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依言走到起居室。 绘麻身体僵直,等到清河走近,话都说不出来了,无比尴尬。 清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的同班同学成了自己的兄弟什么的……虽然是名义上的,但是不明真相的人猛一被告知,惊吓不是一点两点。 绘麻频频喵她一眼,估计也是被吓到,清河嗫嚅着嘴唇化解尴尬:“嗯……日向君,没想到你能成为我的新家人呢。” “我、我也是,没想到朝日奈君会成为新家人。”少女说着竟然面红耳赤起来,不再看她。 右京从厨房出来,一看众人聚集在起居室,以眼神向梓询问,梓无奈地摇头。右京立马领悟,怒上心头:“椿!又是你干的好事——是不是又没和小河侑介说这件事?!” 椿本来就挂在梓身上,这下索性躲到梓背后,缩成一团,“啊呀,京哥别生气嘛,你看看,小妹和侑介不知真相的表情不是很好玩吗?” “闭嘴!都是成年人了还分不清事情的轻重!……”右京深吸一口气还想再训斥,忽然意识到少女就在眼前,立马将接下去的重话咽回肚子里,对着绘麻道歉:“非常抱歉,绘麻——我能这么称呼你吗——我的这群弟弟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 绘麻立马摆手,“朝日奈先生,您言重了。” 右京瞪一眼椿,“对了,忘记向你介绍。我是朝日奈右京,二男,是名律师。其他几个……” 要抬起绘麻的手印下一吻:“我是三男要,小妹妹要是有什么困扰都可以向我诉说。” 突然松鼠炸毛,浑身毛发竖起,很是凶狠地瞪着要:“混蛋和尚快放开小千!”说着就飞扑过去挠了要一爪子,要的手上立马浮现出一道红痕,他只好悻悻地放开手。 否认是在看戏的清河不由勾起嘴角,要伸出手拥住她:“好伤心呐小妹,我都受伤了你还笑我。” 清河的笑意更深了,却正色道:“没有啊要哥,你绝对看错了。” “……” 绘麻抓住扑腾的松鼠,在松鼠身上抚摸了两下,松鼠平复下来窝在她肩头瞪着不怀好意的要。然后她带着歉意道歉,要又笑意满满地转头安慰绘麻去了。 椿趁清河不注意从旁边溜到她身边缠住她,清河挣了几下挣不开就随他去,不过这次椿倒是没做出格的事,下巴搭在清河肩上对绘麻傻笑:“你好,小妹妹,我是椿,五男。” “我是六男,梓。”梓一推眼镜,点点椿,“我和椿是双子。” “我是九男昴。”昴看了绘麻一眼迅速撇过头去。 “祁织,十男。”他一直彬彬有礼。 “喂,我是谁你应该认识吧。”侑介一脸傲娇。 清河对上绘麻的视线,友好地一笑:“我排行十二,上次班会听说你的生日是七月二号,说来我和侑介生日是三月三十一号,比你大几个月。” 绘麻吃惊地瞪大眼睛,清河对她眨眼:“所以我是你姐姐。” 弥看到清河就兴奋地扑了过来,在她怀里满意地蹭了蹭,有些小怨念:“小清河怎么才回来,我和雅雅在门口等新姐姐的时候等了好久都没见你回来,还是先碰见新姐姐的。” 清河仔细解释了放学时的事,弥这才喜笑颜开。 右京总结道:“家里总共有十四个兄弟,其中有两个因工作不在家住,一个现在在外地没有回来,剩下的最后一个现在还没有回家。” “时间不早了,右京,能开饭吗?”雅臣等所有人差不多介绍完了站出来提议,毕竟少女来了也好一会了,不能让人家干站着。 用餐时清河想到偌大的日升公寓绘麻只认得自己一个,侑介勉强认识,绘麻她会紧张不适就提出让绘麻坐风斗的位子。 绘麻很是感激地看了清河一眼。 之后的用餐时间平安度过。 用餐之后,右京让清河帮绘麻整理房间,清河一直苦于住在四楼即右京眼皮子底下很是难受,想趁机提出来搬到三楼去,哪想右京一票否决:“你老实在四楼待着。” 眼看着三楼房间归绘麻所有还不能反抗的清河:“……” 脱离了十几个人的大环境,绘麻面对较为熟悉的同班同学,心情舒缓许多,带着笑意和清河谈天。 清河领着绘麻走到她房门口,绘麻之前来过一次,行李已经放进房间里,可惜没有整理。但行李一直摆着不整理也不是回事,而且两人一起弄还快些,清河就自荐帮忙。 绘麻很是局促:“那麻烦朝日奈君了。” “那怎么是麻烦,今后我们可是一家人,一家人还这么见外?” 绘麻点点头,另起话题,“朝日奈君……既然我们是家人,那我能称呼你为清河吗?” “可以哟,绘麻。” 至此,两个平时只算点头之交的女孩子相视一笑。 “时间不早了,开始整理吧绘麻。” “哦——好。” ****** 周末之时的东京市区无比繁华,人来人往摩肩接踵,清河喘着气跟在琉生后边亦步亦趋。眼看着琉生从这家店铺出去,又接着走进另一家,清河眼前一黑。 “……琉生哥,我们可以回家了吗?” 琉生态度很是坚决:“不行。” “……”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呢?还得从中午说起。 虽然没有供出清河兼职一事却还是成功让她忌惮的光,把清河的礼服当面给她之后,却把绘麻的礼服随手扔给了琉生,随后当个甩手掌柜不知道飘到哪里浪去了。 这本来也没什么事,琉生虽然是美容师,但对服装造型颇有研究。 但事情坏就坏在礼服上。 绘麻的礼服大了一些,琉生顺势到清河房间就检查了她的礼服,随后发现一个重大问题——秋冬换季之时,自家妹妹衣柜里的衣服明显不够用了! 琉生意识到这是个严峻的问题,当即打电话给清河,清河不明所以急忙请了假和他在新宿商业街会面。 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清河很无奈地提醒琉生不该随便打开女孩子的衣柜,琉生一脸呆萌:“可是我不打开看,就不知道,小河没衣服了。” “……” 结果她一时心软没计较造成了之后失控的状况,琉生拉着她逛来逛去,快刀斩乱麻地挑了很多适合清河衣服,虽然购物袋都是琉生拎在手上,清河依旧累得直喘气。 清河拉住琉生的衣袖不让他进新的服装店,“琉生哥,我们回家吧,我、我……” 琉生回身,扶住清河不让她倒地,“小河累了?” “嗯——”她声音里带上了委屈。 “前面那家珠宝店,好像有提供客人休息的桌椅,小河,我们去那里休息好吗?”琉生环顾四周。 清河连忙答应。 两人快步走进珠宝店,琉生把她安排在客人休息区坐下。 这时销售员走过来,满脸笑意地询问道:“请问两位是来挑选珠宝的吗?” 琉生温和地点头,“是的,我们需要,一款项链。” “那两位来得正是时候,我们店里新进了一款项链,两位客人有意愿的可以来看一看。” 清河休息了一会感觉舒服许多,琉生见状拉着她站起来,“小河,我们看看,好吗?” “——好。”清河忍了半天只说了一个字,琉生没说还要来看珠宝啊。 琉生挑了几款项链在清河身上比划几下。 “这款喜欢吗?” “还行。” “这款呢……” “老气。” “这款不称你肤色。” 销售员在旁边不停抹汗,琉生挑了一遍没有看上任何一款,销售员咬咬牙,“先生,您的女友肤色较白,我们店里还有一款珍珠项链,你要看看吗?” 惊恐地无以复加的清河:“女友?!我、我们不是……” 琉生笑答:“好的。” 销售员用一种“我懂”的眼神看了清河一眼,转身去拿了项链回来。 包装精致的盒子打开,一条设计精巧的项链出现在眼前——项链整体用白珍珠无痕串联,最末端添上一颗黑曜石,雍容之中彰显大气。 琉生很满意,当即拍板定案。 清河对他摇摇头,这么贵重的礼物她受不起。 销售员当清河是舍不得琉生花钱,当即调笑道:“男朋友买礼物是爱你的表现,女孩子不要害羞,大方地收下吧。” 清河无力地长叹一口气:“我们是兄妹……” 销售员小姐风化在空气中:“……” 最后清河还是收了那条项链。 除了对琉生的感激之情又上了一个台阶,她深陷另一件事不能自拔。 ——镇魂玉整天系在脖子上,这么贵重的项链她没地方戴啊! ——16.08.25 第17章 chapter17 遥遥望去,远处布莱特圣特丽亚校园的大门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光,进门就能看见的教学楼整体洋溢着西式风格,少年少女穿着体裁合身的校服往来,脸上充斥着笑意,显得分外青春洋溢。 清河握着手机不安地在人群中寻找着看惯了的那个人。 受到祁织的邀请是在阳出中学举办校园祭之后,十月的最后第二天正是布莱特圣特丽亚学院的校园祭。 朝日奈兄弟里面她不对付的多了去,以光为首,右京次之,而向来以偏偏贵公子示人的祁织则是……凌驾于前文两人之上的存在。 因此清河面对他从来都是能躲则躲,偏偏二十二号阳出校园祭那天和他有了交集,于是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二十号学校在校园祭之前小考了一次,成年组的几个不知怎么就知道了这件事,寻问家中三个高二生成绩如何,问着问着,绘麻就被套出阳出要举办校园祭这个消息。于是成年组的几个为表示自己很关心兄弟的成长状况,纷纷表示要参加。 当时祁织也在起居室,清河意思意思地询问他是否能去,没想到…… 祁织,竟然,点头,答应了! 可能是当时清河的表情太过震惊,或者是出乎意料,祁织邀请她参加布莱特圣特丽亚的校园祭作为回报。 祁织一大早就去了学校,清河慢了一步。 她站在校门口踮起脚尖朝里面看去——早就给祁织发邮件告知他自己已经到了,可是久不见他的人影,清河心里有些不安,想到祁织不会出尔反尔又安下心。正饶有趣味地欣赏布莱特圣特丽亚的校内风景,眼前蓦地出现一个穿着男式校服的清秀少年。 正是祁织。 “小河,等急了吗?” “没有,刚到。” “校园祭才开始没多久,我们先去逛逛?” “听祁织哥的。” 沿路有不少贩卖小吃的摊子,布莱特圣特丽亚虽是贵族学院,但是活动内容倒是百变不离其宗。 十月末天气转凉,清河穿了琉生给她新买的咖色风衣,她一米六的个子站在一米七七的祁织身边显得很是娇小。她又特意打扮了一番,成熟的扮相在校园里尤其格格不入, 路上不停地有人好奇地看向两人,祁织不以为意地拉着她的手,“小河饿了吗?想吃什么吗?” 清河正有此意,点了份章鱼丸来吃,伸手摸向钱包时,祁织却快了几秒把钱递了过去。她只好默默拿好章鱼丸,献宝似的把一个章鱼丸递到他嘴边,祁织摇了摇头,声音轻柔地说:“我不饿。” 清河淡定地点了一下头。 之后的情况就像刚刚那样,清河负责点单和吃,祁织负责付钱。 她食量不大,随意吃了几口就饱了,拿着垃圾关顾四周寻找垃圾桶。 祁织似乎也注意到了这点,声音温柔地如同春风化雨,“小河,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垃圾桶在那边,我去帮你扔。” 两人正处在一条鹅卵石小路边,他说着就拿走清河手中的垃圾走向几步远的垃圾箱。 清河一个人落了单。 这时几个一直在旁边看着两人互动的少女走过来,清河有些警惕地后退一步,少女报以一笑:“你好,我们是朝日奈君的同学,想请问你的一个问题。” 清河为难地皱眉,少女却装作看不到似得直接问道:“请问你是朝日奈君的女友吗?” 她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一阵一阵的痛,少女你们的思维太跳脱,不过是走得近了一些。 “不是。” “你少骗人了!你们走那么近,祁织君还拉你的手、给你买吃的!” 清河不愿再理会几人的发难,少女情怀值得怜惜,可是这种明显是妄想症发作的行径,她不想要去怜惜。她没有解释,转身离开。 几个少女见她要走伸出手臂欲拦她,清河急中生智,朝她们背后喊一声:“祁织君。”少女门花容失色,像做了坏事似得纷纷放手迅速转过去身去。 清河趁机撒腿就跑,顺着祁织之前走的路去找他。可是不知怎的沿着那条路走却没有看见祁织,清河的心一下子跳到嗓子眼里,吓得六神无主。 不过就一会功夫怎么人就不见了。 身后响起“哒哒哒哒”的脚步声,伴随着步伐声响起之前的那群少女的声音:“那个女的就是沿这条路跑的,那女的像是别校的,肯定不认识路,快追!” 年轻人的素质怎么都成这样了,她不着调地想着。 脚步声越来越近,清河左右环顾,旁边只有一米高的花坛无法藏身。 沿着这条路跑就是了,人多的地方那群少女想必也有所顾虑不敢乱来。 身体先于思维,清河朝小路尽头跑去,小路有一道拐弯,她跑到那里的时候惯性太大,一时不稳,脸直接朝着地面扑去。 而就在清河以为自己触地毁容的瞬间,身体一倾,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独属于他的茉莉花香此刻充斥清河的整个大脑,她险些热泪盈眶。 紧追不舍的少女们追到身后,倏地像猛地刹车不及一样一个一个的撞上在前一个身上,闷哼呼痛的声音此起彼伏。 而祁织,只是淡淡地扫视一眼。 “祁织君!” “朝日奈君,我们……那个……我们不是……” 祁织搂着她的腰后退一步。 清河抱紧祁织,将头埋进他怀里,“祁织哥,我不认识她们。” “嗯,陌生人,不理会就好了。”祁织替她理了理散乱的头发,“非常抱歉,小河,我们可能没办法继续逛了。” 清河抓着祁织校服的手一顿。 ****** “同样都是姓朝日奈,我怎么就没想到是兄妹呢?”真一侧头在清河耳边轻声耳语,手却不停地帮她拉上背后的拉链,“好了,我们可以出去了。” “我也没想到真一君是祁织哥的同学。”清河无力吐槽,“嗯,这就好了?” 真一伸出爪子在她肩头拍了拍,“所以这是缘分呐缘分!” 她撩起帘布一把将清河推了出去,清河踉跄了几步才堪堪站稳,一抬头就见祁织站在不远处。他换上了真一准备的西服,打扮得像个彬彬有礼风度翩翩的执事,站在扯掉课桌椅后的空地中央,笑意盈盈地和一边的女孩子合影。 ——之前找不到祁织是因为他扔完垃圾后突然接到班长的电话走到隐蔽处接电话去了,清河又对布莱特圣特丽亚的布局构造不了解,一时没注意到他。至于祁织所说的“没法继续逛”……原因是他被他们的班长强制拉回班级担任工作人员。 清河还对那群少女的疯狂行径心有余悸,又因为祁织出手解围一事对他的好感“蹭蹭蹭”往上涨,当即提出要跟他一起。 但是不知怎的,本来只有祁织一个人就可以担起大任,却没想在班长看到清河兴奋地连忙请求她帮忙。 清河无事可做就答应下来。 等到所有工作人员来齐才发现真一竟然也在其中,真一也是大为吃惊。 祁织他们班这次校园祭活动玩的是cosplay,换上著名动漫人物的服装,然后和有需求的学生合影。 真一给清河准备的是一套兔女郎的装备,女仆装她都能面不改色地穿出去,兔女郎小擦一碟。只是……没想到上衣的拉链在背后,清河反手够不着,正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祁织在用来遮挡的帘布外面问了一句:“小河?” “祁织哥,帮我一个忙——请把真一君喊过来。” 祁织颀长的身型倒影在帘布上,明显的一晃,随后快步走开。 反倒清河呆滞一秒,明明是一母所出的亲兄弟,性格相差那么大? 就在一个星期前,阳出举办校园祭时发生了同样的事,可是! 当时分配给清河的女仆装比咖啡店的更加难穿,她在换衣间折腾了很久都没弄好,正打算请绘麻帮忙,忽然背后的门打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挤了进来。 清河衣衫半解,衣服搭在手臂上,露出大半胸部,整个后背暴露在男人视野内。 她吓得手忙脚乱地把衣服往身上遮,刚想大声呼救,转念想到自己的姿态呼救反而更加惹人怀疑,只能生生忍住火气。 偏偏来人竟然是光,明知女孩子在那种情况下会难堪尴尬,还无视她渐渐泛红的脸颊“噗呲”笑出来,“小河这么怕干什么,我不过是看你很久没出来,进来看看你有什么需求罢了。” 清河挡住重点部位,光这人带着一股子高深莫测,她自知没能力招惹只有忍着怒气道:“我没什么需求,光哥请出去!” “怎么会没需求。”光戳戳她光洁的肩膀,“我以前可是经常帮你换衣服,小河失忆就不认人了?” “请出去!”清河已经懒得用敬称,狠狠瞪了他一眼。 “小河,这可不是求人的语气。”光笑得人畜无害,挑开她的手指将衣服往她肩头拉去,随后手臂伸到背后拉上拉链,“ok——” 本来就直觉光威胁,经那件事之后光留给她的印象越发差劲。 回忆结束,清河甩掉不好的回忆,走到班长面前,“您好,有什么需要我能做的?” 班长脸上的惊艳之色毫不掩饰,刚想说些什么就察觉到祁织的视线时有时无地飘过来,无奈苦笑,就算想让你做什么你家哥哥也不允许啊,分分钟用眼神杀人的节奏。 真一插话进来:“清河君,与同学合影活动进行的差不多了,可以请你和朝日奈君组队当模特让同学拍几张照片吗?” 清河觉得请求不过分就答应下来。 祁织看到她走近,瞳孔骤然一缩。 两人在真一的指导下摆出pose——她靠在祁织怀里,一手叉腰一手搭在他肩上仰视他,祁织低头回望,距离近得可以清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尔后相机“咔擦”的声音响起。 镜头定格。 明眸皓齿的兔女郎依靠在面容清俊的执事怀里,岁月静好。 换了几个pose之后,真一大手一挥放两人活路,清河请她帮忙脱衣服。 真一手脚麻利地拉下拉链,“清河君,今天非常感谢你能帮忙。” “哪里,小事而已,真一君不用道谢。”清河一顿,“而且……” 清河在真一耳边说了被少女追赶的事,真一听完一脸愤愤,“那群疯女人!但凡有女孩子和朝日奈君走得近都认为是敌人!尤其是在……”话说到这里,真一猛地停住,像是后怕似的看了清河一眼。 清河觉得奇怪,“怎么了?” “没什么。”真一撇过头去。 她早就奇怪祁织十八岁,应该早就上大学,事实却是还在上高三。她不爱自作聪明地打听私事,就当做不知道。 可是现在真一欲言又止,说明祁织身上曾经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祁织哥怎么了?”清河露出友好的笑容,“告诉我没事的。” “……真的?”见她点头,真一长长吐出一口气,“你身为他的妹妹,竟然不知道他……在两年前,也就是他刚升上高二时,一天放学,亲眼……看到他当时的女友……” 清河这时突然头痛起来,却不在意,依旧集中注意力听真一叙述。 “然后呢?……” 隐隐有不好的感觉。 “……死于车祸……” 少女面有难色地一字一句娓娓道来,清河听完,大脑感到异常强烈地疼痛——心里蓦然响起一道声音——不对,不对,事情还没有完全结束…… ……事情没有结束?发生了什么事? 好奇怪,她怎么会这么想? 不对,且不说到底祁织身上有什么谜团,她怎么会有一种知晓之后发生了什么事的感觉? 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似曾相识,在她脑海里大声叫嚣——笨蛋笨蛋笨蛋!你这个笨蛋!朝日奈祁织他……他后来…… 脑海里这时突然浮现出一副画面,远比现在稚气的祈织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面目表情地看着她。 随后清河仿佛听见自己嘶声力竭地大喊。 “朝日奈祈织!你这个坏蛋!坏蛋坏蛋坏蛋!” 祈织闻言,猛地后退一步,随即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他嗫嚅着嘴唇,步伐踉跄,不久后声音哽咽着道:“小河……” 她像是听不到祈织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坏蛋”两个字。 祈织支撑着身后的衣柜,缓缓地滑坐在地。 那时,祈织早已眼神无光。 “小河?”突然耳边响起一道温柔的声音,清河吓了一跳,祁织不知何时出现在帘布外面。 他离自己仅有半米,可是清河看去,祁织的面容隐藏在帘布后看得清清楚楚,他脸上的一丝一毫都刻进心底。 “小河,出来。”祁织对她伸出手。 他逆着阳光,整个人朦朦胧胧似真似假如同梦幻。 清河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 ——16.08.25 第18章 chapter18 十一月十五这天,风和日丽,众人到达礼堂正是上午九点左右,晨初的阳光带着凉意,但是欢喜的心情驱逐了这份寒冷,内心的暖意传达全身。 美和女士的婚礼在这天举行,朝日奈全家出席。 这天一早琉生为绘麻打理好后来到清河房间,清河已经换上礼服,琉生需要上妆和弄发型就可以。 清河换上三公分左右的小高跟,提着裙摆在他面前转了个圈,“琉生哥的手好巧。” 琉生带着温和的笑容看着清河没有说话,显然很满意自己的作品。 清河戴了琉生送的珍珠项链配黑色短款礼服。镇魂玉从不离身,清河身穿礼服没有地方存放就锁在了抽屉里,只是习惯了它的存在,哪怕只是大拇指的指甲大的小玩意,一天没见着怪不适应。又担忧会受到妖的侵扰,直到礼堂都心神不宁。 清河和绘麻搭乘琉生的车最后到达,没有和其他兄弟会合,由于十点婚礼正式举行,在那之前清河和绘麻先去了化妆间。 其实从朝日奈兄弟的口中可以得出,自己觉醒前和美和女士是对关系十分融洽的母女,但是她一朝失忆前程往事随风去,这次见面清河心里五味陈杂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担忧着不知不觉间走到化妆间门口,绘麻也很紧张,深吸几口气,抬手敲了门。 门内立马响起脚步声,几秒后,伴随着豪爽的笑声,门应声而开,“啊啦,是小清河和绘麻吗?” “是的,美和……阿姨。”绘麻不自觉的带上了颤音。 门打开后,美和女士的面容映入眼帘,她梳着一头干练的短发,画着精致妆容,肌肤细腻紧致完全看不出四五十岁的年龄,而身上的新娘礼服又让她平添了一份少女的娇俏。 “……美和……妈妈。”美和的眼神深邃,一眼望不见底,可是她看向自己的时候温柔地想让人长久沉溺其中,清河不有自主地不想要辜负她的温暖,轻轻地将“妈妈”叫出了口。 “两位公主,站在门口不好哦,请进。”美和做出“请”的动作。 清河和绘麻进门就看见一身笔挺西装的男子,绘麻欣喜地扑过去,“爸爸,好久不见,我很想你。” 麟太郎怜爱地摸着绘麻的头发,“乖孩子,一直以来辛苦你了。” “爸爸不要这么说,您能和美和阿姨结婚我很开心。” 美和调笑道:“我也很开心能有绘麻这样温柔乖巧的女儿,可是……绘麻,我还是希望你叫我一声‘妈妈’呢。” 绘麻有些尴尬地看了美和一眼,清河微微弯腰:“麟太郎叔叔您好,我是清河。” 麟太郎望了美和一眼,笑着点头,“早就听说美和有一个女儿,清河,我今天很荣幸能见到你。” “好啦好啦,不要说这么客套的话了——我们可是一家人。”美和拉起清河和绘麻的手,“我和麟太郎共同挑的礼服不错吧,两位公主都这么的美丽。” 麟太郎回以一笑。 四人在化妆间简单交谈一番后快到十点,清河和绘麻提前前往礼堂。等两人到达,朝日奈十二个兄弟都已经全员到齐。 清河本着绅士原则,让绘麻先进,自己后一步进去。 不知是谁注意到绘麻当即赞美一句,绘麻羞得像是能滴出血来。 光悠闲地看好戏,“绘麻,怎么一个人,小河呢?” 绘麻结巴道:“她、她在……” 清河适时向前走一步,握住绘麻的手和她并肩而立。 “光哥,我在这里。” 少女将头发盘起,明明化着淡妆却眼角眉梢都带着媚色,身着一袭黑色短款抹胸裙,与白色珍珠互相映衬越发显得她肤如凝脂。 要看着看着感叹道:“啊呀,平时没怎么注意,到了这时才发现我家小妹真正长大了呢。” 椿点头附和:“小妹平时就很好看,这么打扮一番简直艳压群芳。” “同意。”梓眼带笑意。 风斗撇过头去小声嘀咕:“……人靠衣装。” “小清河真的真的超级好看。”弥闪亮着大眼睛。 “是呢。”雅臣由衷地发表感慨。 “这家伙怎么一打扮就成了这样?”侑介很是纳闷。 “小河今天很漂亮。”祁织微笑着称赞。 昴看了一眼却撇过头去看向绘麻。 右京皱眉:“光,你带回来的礼服就是这样的?小河年纪还小哪能这么穿!” 光不以为然地一撩头发,“琉生的手艺真的不错。” 琉生也很满意,“小河一直都很可爱。” 眼见自己教训未果的右京狠狠扫了两人一眼。 突然被合上的大门又被推开,一人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 清河微微侧头。 “小河?”枣有些不敢置信。 清河表示自己很能理解枣震惊的表情,“枣哥。” 枣有些慌乱地躲开清河的视线,却看到了站在她旁边的少女,“你是谁?不知道这里只有亲属才能进来吗?” 绘麻被突然地训斥吓了一跳,慌张转身地解释道:“我、我是……” “枣,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哦。”不知何时出现跑到三人身边的椿勾住枣的脖子,“那是我们的新妹妹,绘麻。” 枣一下子想明白又是椿做出来的恶作剧,想开口狠狠训斥转念想到这是母亲的婚礼又生生压下怒火,“椿!” “嗨嗨——” 绘麻好奇地在枣和椿身上打量,“椿先生,这位是?” 几人谈话间梓也走了过来,“枣是我和椿的弟弟。” “诶?!” 梓走到另外两个兄弟旁边,“我和椿是同卵,枣是异卵。” 三兄弟并排而立,清河在这一刻才真正感觉到血缘真是一种奇怪的东西,能把长相酷似然而性格迥异的三人联合在一起却不显得突兀。 ****** 新人在牧师面前宣誓,互相交换戒指。 伴随着婚礼仪式的结束,美和和麟太郎被十五个孩子簇拥着在教堂前的草地上记录下了最美的瞬间。 清河站在美和身边,绘麻则站在麟太郎旁边。 美和趁人不注意悄悄握住清河的左手,她吃惊却没有表现出来,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美和,美和在镜头下勾起唇角,“好孩子,希望就在远方,要记得一直向前看。” 美和并没有转头,但是她怜爱的声音一丝一毫都传入了清河耳内,她美和柔和的侧颜很像记忆里母亲低头的样子,其实时至今日她早已不记得母亲的面容,可是美和的声音让她感受到了忘不了的母亲的温柔。 明明是两个人啊。 清河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忽然听见摄像师喊了一句“请大家看镜头”,匆忙重新聚焦视线。 合完影美和高高举起双手,手指紧握着捧花,大声喊道:“我要扔咯——” 话音未落,捧花伴随着一道漂亮的弧线从高处降落。 清河不信“接到捧花就是下任新娘”的说法,不着痕迹地倒退一步,捧花顺势落入绘麻怀中。 美和确定捧花没有落地,急忙转过来想知道家里两个姑娘到底哪个接了捧花。 “绘麻这么可爱,那么早结婚我真的不舍得呢。”美和很遗憾清河没有接到,但是绘麻她也很喜欢,拉着绘麻说悄悄话。 “美和阿姨您说什么呢!……”绘麻一下子涨红了脸。 美和用富有深意的眼光看了绘麻一眼,转身走到清河面前,清河有些诧异地抬头,美和的手指绕到她脑后,梳理着她的头发,对她眨眼很是俏皮地说:“那么小清河,我的儿子以后还请你多多指教。” “……”她没对朝日奈兄弟产生什么非分之想,但美和妈妈你这么卖儿子真的好吗?! ****** 婚礼会场新人致辞之后朝日奈十五只就分散开来各自行动。 在礼堂只邀请了自家人,可是会场受邀人涵盖各个领域,多是美和生意上往来的人。 婚宴虽是西式但是也提供和食,清河端着餐盘吃了一些,许是吃右京做的饭菜吃上了瘾,食物不对她的胃口,略咸。她环顾一圈,正好看见一个侍者走过来,清河顿时欣喜万分。 “你好,请问这杯鸡尾酒我可以喝吗?” “可以的,客人。” 清河从托盘上拿下鸡尾酒走到休息室,日本不满二十岁喝酒是犯法,她不想被人逮住把柄。 以前身为艺妓时酒水不断,一杯鸡尾酒度数完全不够看,而且眼前这杯闻着有股很好闻的水果香,清河眼都不眨一杯下肚。 酒类饮品特有的口感划过口腔,她眯着眼睛回味了一番,得赶快把酒杯还回去。清河这么想着拿着酒杯迈开一步,眼前的沙发忽然一晃。 好奇怪…… 清河试着再迈开步伐,沙发左右晃动得越发厉害,且视线渐渐模糊,脑袋甚至有些混沌起来,思绪不时顿住。身体不受控制地一晃,手中的酒杯滑落,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终于意识到一件事。 她总用以前的标准要求自己,却忘了一个严峻的事实——日本成年前禁止喝酒,右京又是律师,不会知法犯法的给她喝酒,所以她现在根本没有适应酒精。 ****** 打横抱着少女从休息室出来,平安地将她放进副驾驶座,少女温顺地任由他系上安全带,一系列动作总共花费了他将近十五分钟的时间。 起初吵嚷着“要找小清河”的弥早就躺在后座睡着,雅臣关上副驾驶座的车门,走到后座给弥系好安全带,一大一小都做好安全措施,他这才坐进驾驶座。 美和的婚礼会场处于东京市区的中央,离吉祥寺较远,雅臣顾忌一大一小睡着的两人没有开快。小轿车慢慢地在夜色中行驶。 路中途少女突然喊热,不等他降下车窗就径自半撩起裙摆,她礼服裙摆只比膝盖高五公分,她毫无自觉地撩开之后直达腿根。 少女一双笔直修长的双腿猝不及防地映入眼帘,她双腿交叠着,动作又不安分,隐约间有一点点的粉红透露出来。 雅臣立马感到车内的温度开始上升,伸出左手推了推少女,少女并没有回应,双手搭在腿根压在裙摆上。 过了一会,雅臣不仅觉得自己体温上升,呼吸也逐渐加重,咬咬牙,挑开少女的双手狠狠地将裙摆拉回去。 他家的女孩子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么没教养的行为! 回到日升公寓,少女和弥都睡着了,他两只手一个人做不到一次性抱着两人回房,可是叫醒谁他都舍不得。 少女的侧颜近在咫尺,由于不再压着裙摆空出来的双手在后来改为双手交握放在腿上,睡颜安静又显得温顺。 这么毫无防备的姿态自她失忆醒来后还是第一次见。 他家成年的兄弟没想过给少女喝酒,没想到她喝醉了酒品倒是好,不吵也不闹乖巧得很。 不过说来,到底是谁给她喝得酒? 他从婚宴会场出来是九点半,开车将近一个小时,夜色早就深了,雅臣不再想些不相关的小事,当即决定叫醒弥。 把睡眼惺忪的弥送回房间,看着他躺进被子才安心地回到四楼。 让少女半坐在自己腿间,雅臣半蹲下身体,腾出一只手掀开被子把她放进去。脱掉她的鞋子,试着唤醒她:“小河,先别睡,起来洗洗再睡。” 少女一开始睡得极熟,没有一时醒来,他又喊了几声,她半睁开睡眼,眼神失焦茫然地看着他。 “你是谁?” “小河,不要闹了,乖,听话。” 少女的双手触上雅臣的脸颊,“你是谁?……” 雅臣一时不知道该是生气还是苦笑,亦或者是无力。 “我是朝日奈雅臣。” 少女露出恍然大悟地神情:“嗯嗯,我记起来了,你是雅臣先生。” “是的,我是雅臣。”雅臣见少女有清醒的迹象,忙托起她的背,少女顺势靠近他怀里,“小河,起来洗澡好吗?” 少女一靠近他立马像是触电一样伸手推开他,雅臣没有防备被推倒在地,而她自己由于使力过猛重心不稳也一头栽下来,正好压在他身上。 雅臣闷哼一声。 少女揉着头从他身上撑起来,刚撑起半个身体又失力掉下来。 雅臣急忙伸出手臂护住她,“小河!” “嗯?”她应答一句,又歪头睡了过去。 雅臣无奈地望向天花板,看来只能放弃让她洗澡的想法了。他半撑起身体,抱住少女的腰,少女很自觉地环住他的脖子,双腿滑落在他腰间,她整个人都跨坐在雅臣身上。 少女的体香萦绕在他鼻间,她精致的锁骨低头就能触及,他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呆呆的半坐在地板上,偏偏这时候她手臂的细腻肌肤剐蹭自己的后颈。 雅臣不由自主地想起之前车内的情形来。 呼吸又逐渐加重。 雅臣握在她腰间的十指加重了力道。 “小河……” “嗯?” “小河!……” 少女的纤纤细指深入他的发间,用脸颊蹭了蹭他的左脸,“好温暖。” 雅臣呆滞。 “好温暖。”少女抱紧他,“内,雅臣先生,有没有人说你好温暖。” 少女喃喃自语,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雅臣察觉到她微凉的体温,用力回抱。 ——16.08.25 第19章 chapter19 清河慢悠悠地出校门的时候正好接到了右京的电话。 “小河,今天有空吗?” “怎么了京哥?” “我有份文件落在了家里,你要是方便的话能帮我拿过来吗?就放在起居室的沙发上。” “好的。”她挂了电话,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下午三点十五分。 本来打算再去买几本参考书,咖啡店进入十一月之后员工人数增加,清河考虑再三后和店长说好轮班,今天不是她打工的日子,所以行事慢慢来。 右京会打电话让她取文件想必是着急用,清河不敢耽搁,急忙赶回日升公寓。文件果真躺在在沙发上,她小心地把它抱在怀里,回房换了衣服再度出门。 从吉祥寺车站奔赴右京所在的律师事务所花了小半个小时,在下午四点半的时候踏入事务所的大门。 事务所的前台小姐似乎是得到了右京的嘱托,一见她到来就笑着道:“朝日奈律师在他办公室。” “谢谢。”清河道谢,走进事务所。 右京所在的事务所很大,大多律师都有着自己的办公室,清河一一扫视办公室上的门牌。 右京的办公室在第三个,她一路走过,途中碰见的人均好奇地看着她。 清河不慌不忙地敲门,门内传出右京的声音:“请进。” “京哥,文件我带来了。”她把怀里的文件递过去。 右京接过去看了一眼封口,微微放下心来,“小河,麻烦你了。我离下班还有一会,你能再等等吗?我们一起去超市买菜。” “京哥是五点下班吗?”清河计算了一下时间,“来事务所的时候看见了一家书城,我想去看看有没有参考书,我可以在那里等京哥吗?” 右京并不强迫她,点头同意。 清河走后,合上的门又被推开,同事松下的脸露了出来,“朝日奈律师,老实交代,那个漂亮的女孩子是谁。” 右京无奈地叹气,“是家妹。” “诶——真的吗?”松下一改调笑的调调,严肃起来。 右京不经意地看向她辛苦送过来文件。文件的封口一如他早上走前的样子,纹丝未动。自他发现没有带文件到事务所时的紧张不安的心情立马得到了纾解。 担忧她会好奇地打开看。 甚幸她失忆却一如从前。 ****** 清河从事务所出来就直接去了向右京提到的那家书城。 校园祭之前的那次小考清河的成绩并不理想,她又一向执拗,认定的事不回头,既然决定好好学习就负责到底。之前的参考书已经无法满足她的需求,她只好再买几本。 挑好参考书,付完款将书放进背包,因为低着头一时没看见一头张扬的橘黄色头发进入了自己的视角范围。 “小河?” 略觉熟悉的声音飘入耳内,清河抬头,惊诧地看见枣站在不远处。她快步走过去,“枣哥。” “来买书吗?” “嗯。”清河点头,“枣哥呢?” 少女带着笑意,手中还拎着背包,离自己三步远。从前她喜欢自己喜欢得紧,自他搬出公寓后每次见他都会扑过来,可是她失忆之后待人礼貌地疏离,他不觉心头闪过失落。枣抬手晃了晃手中的纸袋,“来做市场调研。” “市场调研?” “啊——因为做了一款新游戏,只是现在还是试玩阶段。我来做最后的调研,好为游戏的顺利上市做准备。”枣解释了一番。 原以为少女会不耐烦听他讲些无聊的话题,没想到她反而用欣喜地口吻问道:“枣哥,新上市的游戏是什么类型的?” “像《僵尸危机》之类的。” 清河一听心里的欣喜更上一层楼,身为声优时压力大时常拿游戏消遣,玩得多了偏爱格斗类型,没想到竟然十几年后还有这类游戏。 “枣哥……”清河嗫嚅着嘴唇,“如果可以的话,能把新作给我一份吗?” “可以。”枣一时拿捏不定她的想法,“可小河你以前不是不爱这类游戏的吗?” 清河睁眼说瞎话:“大约是我住院后脱胎换骨了罢。” “……” 手机上定了闹钟准时响起,和右京约定好会合的时间早已到了。 清河关掉闹钟,本想还想多问枣关于游戏的问题,奈何时间不够只得作罢。 “那么枣哥,游戏我是去你公司拿吗?” “不用那么麻烦,我近来也好久没回家了,我过几天回去的时候带给你。” 少女的眼睛闪亮得璀璨人心,“嗯,那我在家等枣哥。” 右京驱车来到书城,枣见状和他交谈一番后,右京领走清河。 他把车停在惯常去的超市的地下车场,推着购物车带着清河走向食品区。 “书买到了吗?”右京低头仔细跳着鸡蛋。 “买到了。” “看你和枣交谈甚欢,是不是又缠着他要游戏了?” “诶——”清河一呆,随即老实承认,“枣哥的公司有新作,我讨了一份来玩。” 她眉眼掩饰不住的兴奋,右京也不免被带着感染了笑意,“玩物丧志。” “哪有——”清河有些不服气,“我明明有好好地上学、兼职来着。” 她手里正好拿着一捆小白菜,右京见她转过来和自己辩解一时没打算继续挑,便顺手挑开她的手指,取出小白菜。手掌不经意地抚过她的手背,细腻光滑的手感一下子袭上心头。 恍惚着,没注意到她接下去说了什么。 “说来你那份兼职也坚持了一个多月,再接再厉。”右京忽视心头闪过的一丝丝旖旎,回过神来接着她的话继续说。 清河明知右京说的话带调笑意味,不知为何就升起了一股反击的想法,便道:“自然,得攒钱给京哥做份子钱。” 右京挑菜的动作像是时间停滞一般地顿住。 清河推着购物车哼着小曲斗智高昂地快步离开。 “京哥,快来结账——” 少女的不着调成功把右京逗乐,他失笑,然而思绪不知怎的被她的一句话带偏。 ——结婚么? ****** 之后的日子依旧如常。 过了两天,十一月二十号那天清河不用去兼职,宅在日升公寓当米虫。 清河早上爬起来去吃早餐,在餐桌上碰见了一周没怎么见面的雅臣先生。 当日美和婚礼她喝醉之后记不得后续,第二天得知是雅臣带自己回的日升公寓,提心吊胆雅臣先生会义正言辞地教训自己喝酒,没想到他不仅没有对旁人提及,对自己也只是轻飘飘地提醒两句“下次绝不能再有此事”,便翻篇。 雅臣的温柔又有些腼腆,清河对他一直抱有好感,坐下后就对他送上一个微笑。 “早上好,雅哥,刚从医院回来吗?” “是的——早上好,小河。”雅臣耷拉着耳朵,眼睛半眯,整个人萎靡不振。 “雅哥,吃完早餐立马去休息。”右京把早餐从厨房端出来放在雅臣面前,看到他这幅样子很是无奈,不由说了重话。 “嗨嗨。” 雅臣象征性地吃了几口就起身,踏上阶梯又返回来,“小河,你今天有时间吗?” “我今天不去兼职,一天都在家。” 绘麻美人去了同学家,她简直闲得发慌。 “嗯……妈妈婚礼时照着相片已经冲印装裱好了,我最近没有时间去拿,我想请你帮忙去拿一下。” “好的。”清河答应下来,问了店铺地址,打算过一会就去。 回房换了衣服,拿好钱,出门。 在电梯口偶遇祁织。 “祁织哥也要出门?” 清河退开一步,本来圣特布莱特校园祭那天和祁织的关系变得缓和,可是因为真一告知的真相,她心里莫名地觉得不安,后来也就渐渐远离他,甚至唯恐避之不及。 “我去买风信子的花种。”祁织面带微笑回答,“小河去哪里?” 清河犹豫了几秒,“我去拿妈妈婚礼时拍摄的相片。” “正好我们顺路。” “……嗯。” 从吉祥寺站上车,在新宿站下车。 祁织陪她先去取相片,两人走在街道上,初晨的阳光还带着凉意,清河站在街角等红绿的时候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衣物。 在她扣上最后一个衣扣时,清河突然感受到一股外力,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倒地滚了几圈。 最后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东西停了下来,然后刺痛的感觉如潮涌一下子席卷全身,清河疼得蜷缩起身体,整个人因为剧痛而短时陷入虚脱状态。 好疼—— 恍若过了一个世纪之久,清河的意识逐渐恢复,眼前的事物也开始清晰起来。 然而入眼的就是地面一抹血红。 “天啊!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什么?出事了?” “车祸啦!” 细碎的对话入耳,意识依旧有些混沌不堪,她努力撑起身体朝四周一看。 “祁织!”繁杂的人声中骤然传出一道熟悉至极的声音。 ——16.08.25 第20章 chapter20 救护车的警笛声不知道响了多久,清河的意识只是暂时清醒一段时间,之后又陷入神志不清的状态。 眼睛所描绘的世界模糊不堪,甚至不能具体看出来是哪些东西。隐约听见有人在耳边说话,声音时而大时而小,且听不清楚到底说了些什么。 “医生,我弟弟和妹妹怎样了?!” “先生,你别着急,您妹妹身体只是擦伤……至于您弟弟,现在情况实在不容乐观……” 到底是谁在她耳边说话。 她奋力的想要睁开眼睛。 一点一点。 逐渐能看清上空的东西。 然而所能看到世界却暗无天际,耳边嘈杂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不见,她全身像是被抽离感知一样僵直着,而空中两个绿油油的光点突兀地悬挂其中。 突然地,光点转了两圈,从左边挪到右边,由拇指大缓缓地增加到拳头般大小。然后,转动了一圈。 被那双绿眼紧紧盯住的感觉如同濒临死亡的溺水之人,想要吸气然而吸进鼻中的只有冰冷的水。 压抑和绝望的氛围萦绕整个空间,逃不脱躲不掉。 清河只觉得自己的胸腔阵痛,似要把心脏撕裂。 上空不知何时又裂开一条缝,露出一张血盆大口。 “哈哈哈哈——好香啊……” ****** “小妹,回房去。”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的要倏地扭曲了面孔,对她严词厉色。 “小妹一直都是乖孩子吧,再去找祁织,哥哥就再也不喜欢你咯。”椿用严肃的表情说着。 “小河,不要去。”琉生用悲伤的面孔对她摇头。 “喂,老姐,你怎么那么笨啊。” “小清河,我好怕——” 脑海中闪现出无数的片段,时间短暂又抓不住思绪。 弥泫然欲泣地扑进她怀里。 清河想要极尽温柔地回拥他。 可是,伸出手臂的刹那,弥可爱的面孔一下子消失在怀中。 “呐,雅哥,刚刚的救护车的警笛声是真的吧?” “警笛声?我没有听见呢,小河绝对是听错了。” 少女仰望着高她不少的男子询问着,而男子却偏过头去不愿意直视少女的眼睛。 下课铃声准时响起,新来的同学和她同路,同学的家长顺路载她一程。少女满怀欣喜地回到三楼。 静谧地公寓内连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见,她的脚步踩在地面上,近乎无声。 然而在楼道的另一边,“啪——”一声,像是杯子落地的声音响起。 声音来源,正是祁织哥的房间。 忍不住好奇。 就去看一眼。 只是一眼。 像做贼一样地弯腰悄无声息地地一步一挪。 门竟然没关紧。 轻轻一推。 ****** 惊恐地尖叫声自喉间发出,思维先身体一步醒来,她像是垂死挣扎一样反射性地想要狠狠抓住床单。 一秒,两秒,三秒。 指尖轻轻颤动,指腹按下去,接触到了柔软的布料。 “啊!” 光明近在眼前,她在接触到布料的刹那猛地睁开眼睛,然而入眼竟然是刺眼的白,清河本能地闭眼。 一直靠在清河病床边的枣注意到她手指颤动,欣喜地站起来,“小河你醒了?!” …… 等到清河接受完检查回到病房,朝日奈兄弟纷纷聚集在了病房。 清河向他们一一问好。 琉生心疼地拥她入怀,清河靠在他肩上,安心地闭上眼。 “好孩子,不怕不怕。” 清河心里五味杂陈,听到琉生温柔的劝慰立马感到一阵酸楚。 ——昨天的事故其实是一场意外,司机闯红灯,本来是朝着清河急驶过来,就在那时她却被祁织推开,而他自己因此受伤。当时枣正好在场,目睹了事故发生经过。 清河有镇魂玉在身,又只是皮肉伤,一晚之后好了大半,医生检查过后告知可以随时出院。 而祁织虽没有受重伤可昏迷不醒。 “我去看看祁织哥。” “可是……”雅臣欲言又止。 “雅哥放心,我只是想看看祁织哥伤得怎样。”清河坚持自见。 雅臣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点头。 清河拒绝了众兄弟陪同的请求,独自走向祁织的病房。她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仔细端详着他的面容。 祁织的面容在朝日奈兄弟里算得上出色,平日清醒时的样子温柔有礼却和任何人都保持距离,只活在他自己能懂的世界里,睡着之后的样子却很柔和。 阳光自窗户里照射进来,为他镀上一层暖色。 清河静静地坐了一会,站起来,轻柔地掀开被子。将他的病号服上衣卷起露出他的腰腹。她恢复了些许力气,轻轻地将祁织的身体翻过去。 他的皮肤白皙得过分,因此背部中央的黑点被映衬得更加明显。 手指不自觉地颤抖,事实一如清河所料,她立马撇过头去不愿意再看。 她昏迷前看到的那只妖果然存在。 祁织,如果我猜的没错。 你果然还是…… ——想死吧。 ****** 凌晨接到电话连夜赶到医院,十一月下旬寒冷的天气里,额头的汗水像身处夏日一样不停地冒出来。 心里焦躁不安,面对助理的好心提醒不由口出恶言:“闭嘴,这种事不用你提醒。”像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话,风斗恶狠狠地戴上帽子、墨镜以及口罩。 助理在隐蔽处停了车,他一路飞奔。身上还穿着拍戏用的和服,却全副武装挡住面部,一路上免不了被人用好奇甚至不怀好意的目光看着,然而风斗早已顾不了那么多了。 好管闲事的京哥告诉他病房房号,风斗一出电梯直奔病房。 心情忐忑地推开门,然而里面空无一人。 风斗心里本就焦急,一下子傻了眼,呆愣愣地看着病床好一会后,恨恨地踢了房门一脚。 “朝日奈清河,你怎么这么没良心!” “风斗君?” 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温柔地女声,细听之下不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 风斗急促转身,不顾少女的反应如何紧紧拥住她,“笨蛋,受伤了还乱跑净给别人添乱!” 原以为少女会惊喜,然而她却是静静地任凭他的手臂收紧,没有反抗更没有回应,反应冷淡平静。 “风斗君是来看望祁织哥吗?” 风斗看不见她的表情,可是她不带感情的声音一点点让他的满心担忧,如同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一样消失得一干二净。 “风斗君?” 明明心疼她受伤心疼了一路。 生怕她又昏迷不醒…… 可是听听,他的满心关心换来了什么。 风斗渐渐松开手臂放开她,少女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风斗君,我已经办好出院手续,你看完祁织哥后打算回家吗?” “我去哪里你管不着!”风斗突然胸口涌上一股怒气,朝她口气嫌恶地说了一句甩袖离开。 助理还在医院外面等着,风斗想到祁织也受伤住院,脚步一顿,又不愿回头从她身边经过就朝着电梯方向走去。气呼呼地离开,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少女依旧保持他走前的姿势,只是偏头凝视着远方,面无表情,无悲无喜。良久,似乎是叹了口气。 ****** 祁织醒来一周左右,清河每两天去看望一次。 这天高二三人组一起去医院看望,途径一家花店,清河远远看了一眼,忽然就想起车祸那天祁织说要去买风信子的花种,便抬脚走了进去了买一个花种。 三人到达祁织的病房却没发现祁织的人影,清河出去询问了护士小姐知道了祁织的去向,回头告知两人:“祁织哥在天台,我去找他,很快就下来。” 两人见状也要起身,清河把他们安抚下来,找出他的外套独自前往。 时隔两个月,当初住院的人由她换成祁织,但是熟悉的路径没有变化,她很快找到祁织。 体型单薄的少年靠坐在天台的最边缘,向天空伸出右手,背对着她抬起头,因为看不见他的表情猜测不到他心里到底想些什么。 他在某方面敏感的可怕,例如可以清楚的通过一人的脚步声猜出来人是谁,她并未刻意放低脚步声,直到她走近少年都不回头。 这样的情形自他苏醒后就开始,却只针对她。 当日清河问祁织:“祁织哥看到汽车过来的时候推开我,是因为……下意识吗?” 她明知答案终究不愿意死心,问得含蓄,然而少年的内心敏感纤细,在她问完之后猜到她用意为何,他对清河后来的疏远心知肚明,卸下一贯伪装的温和知礼的面具,面目狰狞道:“闭嘴,你一个外人懂什么?!” 继而愤恨地一指房门:“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最终两人到底还是不欢而散。 清河懂得死去亡的痛楚,所以不愿意再多一个尝试体验那种滋味。 然而在女友去世两年后,高明地瞒过了所有人,他真实的想法。 他连自己都放弃了,旁人又能期待什么。 ——无时无刻想要追随女友而去。 “祁织哥,很危险,坐那里。”清河离他三步远时出声。 “不会掉下去的。”少年的身体一晃,抽回手臂,依旧端坐着。 她的第二次看望,祁织没有表现出反感,若是之前两人是感情一般的兄妹关系,如今两人对待对方一个不冷不热一个客客气气,最终比陌生人之间的相处也不遑多让。 夹杂着冰冷寒意的晚风卷起少年的衣摆,他银灰色的发丝迎风而动,侧过头露出精致的眉眼,对清河柔声道:“小河,要来试试吗?” 清河把他的外套轻轻地搭在少年的肩膀上,手臂悬在半空中,犹豫了一会,放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祁织哥,天晚寒风重,回房吧。” 清河想了想,朝他伸出手,少年挂着礼貌地笑容,并没有因她的话语而有所行动。清河无奈地一笑,径自拉起他。 “坐那里多危险,祁织哥。” 回到病房发现一袭□□的要靠在墙上和绘麻聊天,侑介气呼呼地炸毛。 祁织任由清河强势地拉着自己,然而就在两人看到要的瞬间,少年的脸色立马难看起来,偏过头去,挣开清河的手快步走进病房。 祁织这一行为委实算得上失礼,可是要出人意料地并不在意,面色不改地对着清河勾起牛郎式招牌微笑,“小妹和绘麻他们一起来的?” “是的。”清河一指房门,示意要自己要进去,要脸上闪过一丝惊诧却又立马消失不见,做了个“请”的动作。 清河进门,把买的花种给了祁织,又礼貌性的和其他两个陪他说了会话,告辞离开。 这次是要独自驾车前来,等到三人出来就提议顺道送他们回去。 电梯下降到三楼时,要难得的沉默一路,突然道:“小妹,陪哥哥去停车场吧。” “嗯。” 绘麻和侑介先出电梯,清河和要转道去取车。 她系好安全带,要也一直准备就绪可就是不发车,他自见到祁织后就异常得奇怪,清河心中生疑,“要哥?” “嗯?怎么了小妹?” “我系好安全带了。” 要若有所思的答应一句,依旧没有动,良久转过头来,一脸凝重地看着她:“小妹,祁织他……在天台上没有对你说什么吧?” 从来都是微笑示人的要露出严肃地表情,清河吃惊了一下,突然手臂上的已痊愈的伤口一痛,她皱着眉头道:“没有。” “好孩子。”要也发觉自己的态度太过强硬,扯出一抹笑来,揉了揉她的头发,“小妹,你千万记得,不管祁织做什么事,你都不要回应他。” 手臂上的痛楚有向肩膀延伸的倾向,清河努力集中精神去听他到底讲了什么,出人意料的,要竟然这么说了一句。 “为什么……”兄弟之间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清河问完立马猜到要指的是祁织自杀之事,暗骂自己“笨蛋”,小心地看向要。 要一脸意料之中,闭上眼不敢看她的眼睛,苦笑着喟叹道:“祁织他……他还走在歧路上。” ——16.08.25 第21章 chapter21 回到房间,黑色的恙果然已经蔓延到了肩膀,甚至有蔓延胸口的倾向。剧痛缠身,清河跌跌撞撞地打开柜子翻出准备好的净水,担心房间滴水引来怀疑又费力走到浴室。 脱衣服转身时脚步一滑跌进浴缸里,净水是用塑料瓶装着没有摔碎,恙蔓延的速度很快,很快就到锁骨,她手指颤抖,瓶盖拧了几次都没打开,身上疼痛心里焦急,一时难受得想要哭出来。 又试了两次,到第六次的时候终于打开瓶盖,她眼前早已雾蒙蒙一片看不清事物了。 清河小心地倒出一点点净水干净擦在锁骨处,恙很快就消失,接下去一点点往回擦。手臂那里恙感染得十分严重,整只手像是染了褪不掉的墨水一样黑得令人发颤。 她用剩下的净水洗了几遍,黑色淡去,没想到祁织车祸后身上的妖现身而且十分厉害,她不过是轻轻触碰他一下就感染到这种程度。 真是自作自受。 净水不足,最后都没有彻底洗干净,洁白的肌肤上隐约泛着黑气。 但总算恢复些许神智。 清河从浴室出来,浑身酸软,换好衣服出门。帮右京准备晚餐的时候心神不宁,考虑着到底几时去神社仔细处理,一不留神险些切到手指。 右京自绘麻口中得知他们三人去了医院,想到清河和祁织不和,近来有缓和迹象却又突然冷到比之前还不如的状况,心下叹了口气,对她柔声道:“身体不舒服?” “没有。”清河回了一个笑容。 少女的神色看得出疲倦,却还硬是要露出笑意,右京微不可见地一皱眉。 餐桌上看见了在外居住的光,清河怔了一会,光带着审视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一会:“我怎么觉得小河今天与平常不同呢?” 清河身体一僵。 光两只手各伸出一根手指,撑起她的脸颊,“大抵是小河愁眉苦脸?” 担心受怕生怕他看出什么的清河:“……”随后扯出一抹笑来,后退一步。 吃完晚餐清河提前回房,做了会作业,一不留神就到了晚上十一点。小心翼翼地打开门,探出头来回回确认几遍,很好,没有人。 拉拢衣服,把自己的脸藏在帽子里,脚步轻若无声地出门。不敢搭电梯,小心地踩着楼梯下楼。 一出日升公寓就撒腿跑起来。 ****** 少女吃晚餐时心神不宁的状态促使他半夜好奇地跟在少女身后,看她左拐右拐,正猜测她的最终目的地是哪里,就见她在一家神社前停下脚步。 少女进去之后还四处环顾一番,似是确认无人,小心地走到神社的井水边。她很快就打上一桶水。 把水桶放在地上,她又回头看了一眼,转过去,他离得不远,听到她用威胁的语气对着空气说了一句:“敢看就让你负责。” 他失笑,这哪里是威胁,分明就是个无赖。 少女说完伸手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触及里面的衣服时顿了一下,用比之前更快的速度迅速脱掉上衣。 她一个女孩子自小长在一堆男人中,身体自然被兄弟们看遍。可是她七八岁后右京就让她独自洗漱,但凡她和哪个兄弟做出些亲密的动作就要被训斥半天,自然众兄弟也不例外,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提出要带她一起。 时间一晃十多年过去,当初一手就能抱住的孩子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知道她一向肤白,哪想长大之后到了这幅引人犯罪的地步。 她缓缓地褪下贴身的抹胸,以为她还穿着胸衣,没想到她竟然身无一物,抹胸掉在她腰间,她整个上半身暴露在空气中。原想她身型娇小,实际上身姿婀娜,肩头圆润,肌肤肤如凝脂,腰身不盈一握,蝴蝶骨在及腰黑发的遮挡下若隐若现。 少女半跪在地上,用水瓢舀水从右肩淋下,清澈透底的净水自她背部划过,一颗一颗的水珠滚落,最终隐入腰间。 如斯情境,最是旖旎妩媚。 这样的动作持续了五六分钟,她自右肩肩膀到手腕上的能清晰看得出的黑色污迹渐渐消逝。 看来她要做的事接近尾声,他小心地原路返回。 “才从外面回来,光?”回房时不出意料地在少女房门口看见右京。 右京的手搭在门把上,房门被推开一条缝,光眯眼欣赏右京似被人戳破小心思的尴尬神情,但是对方很快恢复原本衣冠楚楚一本正经的面孔,他略觉无趣的耸肩,“啊。” “京哥这么晚待在小河房门外又是想干什么?”少女见不得人的秘密,他还想看很久的好戏,可不能让右京随便戳破。 “没什么。”右京关上门,走到电梯前,“既然回来了就早点睡。” 光好笑地看着他进了去五楼的电梯,就在电梯门合上的瞬间,楼梯上传来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 进入十二月就感觉到气温骤降,原本稍厚的两件衣物就能御寒,到了十二月就不能再坚持下去了。 清河穿上保暖内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穿过新宿的街道,进了一家咖啡店。 十二月三号是右京的生日,大家长难得不在家动手操练提出请全家在外吃饭。她回家时间早,想到自己接受了枣写“游戏调查”的请求,便和枣约定在咖啡店见面,顺便搭枣的便车和其他兄弟会合。 等了大约二十几分钟,清河仔细检查了调查表中的游戏反馈感想和意见,确认无误后,一抬头见就见穿着深色大衣的枣推开玻璃门。 清河朝他招手。 枣在对面坐下来,屋内的气温比外面暖和,他脱下手套,问她:“小河等了很久吗?” 清河笑而不语,把点给他的茶往前一推,“枣哥,喝点茶暖暖身体。” 枣从善如流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嗯——这不是京哥喝惯的红茶吗?” “是的,因为觉得好喝不自觉就点了——枣哥不喜欢?”清河适时地拿出调查表放在他面前,“下次不点茶了。对了,调查表我已经点填好了,枣哥要不要看一看。” “啊,这么快就填好了?”枣不敢置信,“红茶也不是不可以,只要能提神一切ok。” “答应了就要负责。”清河翻开共有五页的调查表,指着其中一项说:“这里,通关感想——游戏太难了,我才打到第十关就再也进行不下去——建议枣哥降低游戏难度。” 车祸后他特意回家送答应下来的游戏,因为还是试玩版,公司内部人员又一致认为游戏难度高并不看好它,他抱着试一试的想法给了少女,顺便请她给一些建议。 清河提了自己的想法,建议提高游戏趣味性、将难度逐级提升,又说了些长短处,时间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小时。 清河一看手机,快要到约定时间,招来服务员,枣见状拦住她说:“我来。” “可是是我点的单。” “哪有哥哥请客让妹妹结账的道理。” 清河笑出来,“好,那么小妹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从咖啡店出来,天色一暗连带着气温都降下来,清河没戴围巾,缩了缩脖子,突然脖子上一暖,侧头一看,枣解下围巾给她戴上了。 “枣哥?”清河呼出一口热气。 “嗯?”枣拿出车钥匙,拉住她的手,“走吧。” 路上堵车,两人赶到和食馆时晚了五分钟,踏进包间就被一众人围攻:“咦咦咦——小枣怎么和小妹一起来的?” 清河解释了一番:“路上碰见的枣哥。”对于咖啡店一事她避而不谈。 枣看了清河一眼,点点头算是默认。 清河走到弥身边坐下,弥滚进她怀里,她顺势抱了个满怀。 人来齐,侍者开始上菜。成年组向右京举杯,未成年组以茶代酒:“京哥,生日快乐。” 至始至终滴酒不沾也就罢了,清河看着成年组的几个喝清酒眼馋得厉害,雅臣频频瞟她一眼,清河立马端正坐姿表示自己很清白,绝对没有非分之想。 宾主皆欢的一顿饭吃完,众人打道回府。右京走在后头,清河边围围巾边慢下脚步,等她弄完,正好和右京齐步。 “京哥,生日快乐。” 右京微微一笑,“嗯。” 清河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礼物盒,郑重地放进他手里,“礼物。” 右京很是错愕。 “红茶哦,京哥喜欢的。” 围巾挡住了她大半张脸,她说话说得含糊不清,右京心里暖得一塌糊涂,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入手却同时摸到了她的围巾布料。 ——她早上似乎没戴围巾出门,又是和枣一起来的……围巾是……枣送的? “京哥?”少女带着狐疑的目光看过来。 京哥意识到自己的手在她发间停留时间过长,尴尬地收回手,“怎么想到送红茶?” “秘密。” “丫头,即使送了我,也还想着蹭喝的吧?” 少女羞恼:“京哥!” 众人来到停车场,霓虹灯即使在冬夜依旧闪烁,却驱逐不了刻骨的寒意。 当头的光感叹了一句:“十二月的日本真冷。” 椿不怕死的问:“那光哥干嘛回来?” 光似笑非笑,椿立马泪奔,跑到清河身边各种刷存在感。 清河推开她身上紧紧缠绕的双手,“放开,椿哥。” “不要——小妹这么暖和——我不要。”椿耍赖就是不松手。 清河无力:“椿哥,对此我就说一句话。” “什么什么?是不是觉得更加喜欢我了?” “——神烦!” “……” 右京不知何时走到队伍前头和光并肩而立,话音刚落,就听右京道:“今年天气确实冷,往年都是在家待着,不如今年全家去度假?” 光一拍双手道:“瑞士不错,当是为庆祝绘麻的到来,如何?” 右京若有所思。 光越过人群看向她,目光锐利令人闪躲不得,“小河觉得怎样?” “听哥哥们的就好。” 光并不介意她的回答含糊,轻笑一声,媚态横生。 ——16.08.25 第22章 chapter22 过了圣诞学生党会有半个月左右的冬假,恰好新年在即,朝日奈一家子商量过后,决定采用光的建议。 为配合几个成年组的工作时间,去瑞士的确切日期定在十二月二十九号。 众人到达苏黎世机场的时候正值当地下午三四点,风斗因工作没有一起和众人前往瑞士。 光此前居住于意大利对欧洲较为熟悉,遂毛遂自荐做此次家族旅游的导游,一路行程都由他安排策划。 到达瑞士比预计时间早,光建议先逛逛苏黎世机场,毕竟苏黎世机场本身就是闻名遐迩的购物圣地。 旅游首站为苏黎世,光想到家里人数众多便首先考虑了机场附近的酒店。行李先行送到酒店,众人一身轻装。 清河飞机上就有些耳鸣,下了飞机也不见好,心情烦躁,便懒洋洋地走在后头。 弥在队伍前头兴致高昂地左顾右盼,雅臣在一旁喋喋不休“慢点”“小心点”,弥捂住耳朵在人群中搜索着清河的身影,见她懒散地跟在后面一步一挪速度极慢,朝雅臣说了一句“我去找小清河”就挣开手反向跑去。 “小清河!” “弥?”怀里忽然钻进一个人清河下意识地护住腹部,待看清来人是谁后忍俊不禁地拥住他,“弥怎么跑回来了?” “小清河在后面。”弥从她怀里钻出去,拉起她的手,“小清河我们到前面去!” 清河对他摇摇头,弥眨了两下眼睛,“那我和小清河在后面。” “弥要是想玩的话,可以跟着椿哥去前面。”两人的对话声音不大,话音刚落,就见离他们五米远的的椿回头对两人傻笑。 弥看也不看,嫌弃地撇头:“我就要和小清河一起。” 清河见此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和弥漫无天际的聊天,不多时雅臣也从前面走到后面,三人并排走着。 走在中间的弥笑眯眯地拉住了雅臣的手。 清河瞄了瞄弥的发顶,总觉得很奇怪,但又想不出哪里奇怪。 直到跟着前面的兄弟进了一家店面,三人离大部队较远,弥颇有兴致地把玩着一把军刀,雅臣在旁边劝他:“弥,刀具品不要买。” 清河俯身也劝着弥。 就在这时服务员看见他们笑着走过来,在清河和雅臣身上打量了一番后用英语问道:“请问这位先生和太太,我可以为你们做些什么吗?” 清河一时没反应过来……太太?她侧头看了眼雅臣,发现他揉着绵羊头一脸纳闷。 雅臣见清河转过来看自己,不由奇怪,“怎么了,小河?” 清河担心他用英文问服务员她之前说了什么,用日语堵住他的话头:“哈哈……哈哈……嗯,她问我们要不要帮忙。” 然后她又立马回头对服务员说:“谢谢,不用了。” 最后清河和雅臣共同给弥买了一个牛角质工艺品,弥抱着工艺品满足地踏出店门,趁雅臣不注意时附在清河耳边问道:“小清河,雅雅英语都退化了,所以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和我一样,听到刚刚那个服务员说了‘先生’和‘太太’等字眼啊?” “……” 天真无邪的脸庞上露出困惑:“不是吗,难道我听错了?” 清河颤抖着声音和他耳语:“弥,你没听错,但是答应姐姐,不要和雅哥说哦。” 弥不解地看着清河,良久点了点头。 晚上七点左右,逛了差不多两小时的众人回到酒店。 家族旅游时倒是没有遵循长幼尊卑,随机抽取房号。 清河吃完晚餐提前回房,脱掉外套一沾床就睡了过去。 日本与瑞士的时差隔了八个小时之久,那边还是白天这边太阳已经落幕,清河一时不适应,睡得及不安稳。 因为没有拉窗帘,睡到半夜突然惊醒,睡意朦胧中看见窗外白茫茫的,寂静无声。 ****** 第二天弥一大早就在门外拍门,清河揉着眼去给他开了门。 “小清河!好开心啊好开心,今年见到的第一场雪!” 清河换好衣服从浴室出来,闻言怔了几秒,走到窗边向外望去。 果然如弥所说,窗外银装素裹,白雪铺了地面厚厚的一层,树木的灰褐色树干被遮挡得若隐若现,花坛早就被覆盖。道路倒是干净,想来是有人一大早就清理过了。 不过雪并没有人们的辛勤劳作而停止,细小的雪花从一眼看不见尽头的天空一片片飞落,纷飞着降落地面。 弥兴奋地拉住她的手:“小清河,我们快点出去,光光说今天带我们去苏黎世的著名景点玩。” 清河看也不看,急匆匆地从行李箱里随便拿了一条围巾,到了餐厅一看,竟是枣送的那条。 隔着好几个兄弟,枣的视线看过来,似是注意到了围巾,对她微微一笑。 和众兄弟在餐厅吃了早餐,因为光早就租了车,众人的行程也就显得不紧不慢起来。 清河让绘麻先进去,雅臣在后面扶了清河一把。 在车上椿拼了命地要和清河坐一起,弥拉了拉清河的手:“椿椿,小清河是我的哟,你不能抢。” 椿气呼呼地张开双臂把清河拥到怀里,扬起下巴笑道:“怎么样弥,你能将小妹一把抱住吗?” “椿椿!” “嗯哼——” 弥气呼呼地跑了。 清河默默地在椿的大腿上狠狠一掐,趁他呼痛的时候挣脱出来。端正坐姿,笑着和回过头来的梓道:“梓哥,我们先去哪里?” “光哥说先去班霍夫大道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要买的;然后去吃午餐,吃完午餐去旧城区参观一下苏黎世大教堂;吃晚餐还有时间的话,去大学城看夜景。” 清河点点头。 梓淡淡瞥一眼还要作怪的椿,拍拍右手边的座位,“小河。” 清河果断叛变。 “梓!小妹!你们两个——” 然而谁都没回头。 下了车,弥生怕清河被人抢走似的立马拉着她走在前头,雅臣默默地跟上来。清河原以为他会走在弥的身边,没想到他却径自走过来牵住了清河的手。 清河很是错愕。 雅臣有些赧然道:“你一直怕冷,从小到大,一到冬天就拉我的手,我习惯了。” 清河孩子气地晃了晃两人牵住的双手,轻声呢喃了一句“是么”,便不再放在心上。 到了班霍夫大道,绘麻和清河两个女孩子立马凑作堆。 “这个怎样,清河?” “不好看啊,绘麻。” “那个呢?” “不行,不行。” 吃过午餐众人搭车前往苏黎世大教堂。 绘麻带了相机,双手被冻得通红,清河怕冷双手却是好端端地,代替绘麻举着相机拍照。 雪一直在断断续续的下着,众人打着雨伞走到教堂时总算暂时停下,清河得以抽出手来拍照。 两座罗曼式双子塔楼高耸入云,在霏雪的铺装下越发显得庄严肃穆,远远望去只觉得心中一股敬仰之情油然而生。 清河在光和右京排队买门票的时候开溜拍了几张照片,拿给绘麻看了看,“拍得如何,绘麻?” 绘麻双眼闪烁:“清河,你是不是学过摄影?无论光线还是角度都找得很好。” “从来没有。”清河闻言凑过去一起看,“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绘麻。” 绘麻翻出她之前拍的照片给清河看,又倒回去,“看看我拍的,再看看你的,是不是觉得超级好看?” 清河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看完夜景回到酒店快要十点,清河这次倒还有力气,洗完澡钻进被窝美美睡了一觉。 ****** 到达瑞士的第三天正好是双子的生日。 众人在苏黎世湖四周逛了一圈,看了著名的莱茵瀑布。 虽说不是最佳的时节去看莱茵瀑布,但是那种澎湃气势依旧震撼到清河。 难怪连歌德都要拜倒在其脚下。 苏黎世湖风景极美,即使冬天依旧有游船载客,水鸟成片成片地漂浮在水面上,又白又大的天鹅成群嬉戏,海鸥和鸽子时而降落在湖畔广场时而起飞。 清河忍不住停驻在湖边拍照。 起初是靠着围栏,后来不知不觉地越出围栏外,这时手臂倏地被一道力猛地一拉,清河踉跄了几步站稳,这才看清是侑介拉住了自己。 少年脸上还怒气冲冲的,“你拍照就拍照,干嘛靠那么近?要是掉下去了我可不会救你!” 清河勾起嘴角,点点头,回了一句“嗯”。 侑介偏过头不自然地说:“走了。” 清河收好相机默不作声地走在他身侧。 侑介的眼角余光能清晰看见少女的侧颜,温柔而娴静,笑起来的时候,桃花眼璀璨生光。 苏黎世湖畔有很多小村,光带着众人在村子里享受了美食,下午沿着湖畔又逛了一会,搭车回酒店。 第二天去阿尔卑斯山的少女峰滑雪,众人一大早就退房,从苏黎世机场附近的火车站出发。 列车穿越崇山峻岭,一山过后的景色又是变了模样。 渐渐地,清河觉得发困。 睡意朦胧间,隐约觉得自己的脸颊被人用手指戳了戳,清河呢喃了一声“安静”就睡了过去。 ——16.08.25 第23章 chapter23 列车在劳特布龙嫩停站的时候,清河被唤醒,睁开眼就对上一双浅绿色的眼眸,在尖叫之前定睛一看,竟是光。 光侧过脸:“醒了?” 清河捂着被惊吓过度的心脏默默地从他肩膀上离开,老老实实地叫了一声:“光哥。” 他轻笑一声:“嗯。” 意识恢复后,清河察觉出不对劲来,光怎么坐到她身边了。可是未等她想明白,光拍了拍她的肩膀,“小河,再不下车就迟咯。” 清河反应过来,这还是在列车上,急忙去拿行李,却发现行李早被光拿走了。 睡醒后被惊吓过度,清河一直到下了列车都心里都堵得慌。 光假装看不见似的在她身边晃荡,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搭着她的肩膀用一副“哥俩好”的口吻说道:“小河,阿尔卑斯山的少女峰的滑雪场久负盛名,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滑滑看吗?” “光哥,我不会滑雪。” 光不以为意地耸肩:“没关系,我教你。” “光哥,我好累,想休息。” 光露出毫不做作的震惊表情来,“你靠在我肩膀上休息了很久,还没缓过来么?” “……”不,她心累。 一家子打算在阿尔卑斯山待上两天,所以光在劳特布龙嫩租了一栋小别墅,至于去少女峰可搭乘列车。 清河和光两人就滑雪一事没有达成共识,幸好步行没多久后就看见了一个村庄,清河惊喜了一番,光见此也就不再提。 别墅靠山,共有两层,装修成了现代风格,一众人入住前就已经请人打扫过,所以别墅里很是干净整洁。 房间分配依旧是随机分配,只是这次清河的隔壁不再是绘麻,而是琉生和光。而作为朝日奈家“唯二”女性之一的绘麻美人,两边住着昴和弥。 清河的房间在一楼,分配好房间后她推着行李箱进了房间整理。 清河收拾完之后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旅行时的住所她一直觉得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虽然不难闻却也不舒服。 用餐期间,几个兄弟提起了滑雪的话题,纷纷提议吃过午餐就去,得到大多数的人的赞同。 右京还要打扫一遍卫生,不去在意料之中。 正当这时,雅臣揉着头发为难道:“我不喜欢滑雪,就不去了。” 弥听了有些闷闷不乐,转而看向清河,“那小清河去吗?” 清河怕冷,正想拒绝,却听光在一边悠悠道:“自然。” “光哥,我没说要去……” “可是早上你没拒绝不是?” “我也没答应。” 两人各执一词不肯妥协,弥左看看右看看很快就夸下脸来,光瞅了一眼,对清河似笑非笑道:“小河,你真的打算辜负弥的希望吗?” 光话音刚落,弥的眼角就“滴答”“滴答”的掉了几颗眼泪,清河心疼地搂住他说:“弥,我去的。” “真的?” 清河露出无比真挚的眼神,重重点头,弥这才喜笑颜开,眼泪一下子停住,看得清河惊奇连连。 滑雪装备早就准备好,十一人搭列车前往少女峰。 到了滑雪场,兴致高昂的弥缠着侑介让他教滑雪,侑介略显暴躁地跑开了,要笑着上前领走弥。 弥不停地大喊:“要要,我们忘记小清河了!” 清河也不放心弥,正打算走过去却被光一把拉住,只见他眯着眼对弥笑道:“弥,只你一个人让要哥教着滑雪就分、身乏术,再把小河带去,出了事故怎么办?” 随后不等弥回答,清河感觉到光的下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要哥,小河就交给我罢。” 要&弥&清河:“……” 围观了全过程的椿愤愤道:“光哥太无耻了!” 梓默默地撇头,“既然是事实就不要再拿出来说了。” 剩下的几个纷纷同仇敌忾。 最后弥还是有些生气,清河掐着他滑溜的脸颊好言安慰:“弥一定要乖乖听要哥的话哦。” “嗯。”弥抱住她的腰撒娇,“小清河也是哦。” 听光的话?清河失笑。 天气难得晴朗,这场小闹剧很快就结束,众人拿着滑雪装备分散开来。 清河不会滑雪,光带她去了新手区。 “对,像这样……直行滑雪时两板与肩同宽,上体与膝盖微往前倾,双手握住雪杖自然下垂,眼睛目视前方,两腿均衡用力,保持平行下滑。”光一边指导着清河的动作,一边引导着她慢慢迈开步伐。 清河紧紧抓着滑雪杆,小心翼翼地试着滑了一段路,光很是赞赏她的高领悟力,“很好,照这样下去很快就能学会了。” “嗯……”清河没有听清光说了什么,她满脑子都紧绷着,伴随着滑行速度的加快,滑雪杆越抓越紧。 时临新年,来滑雪的游客很多,其中一些旅客很快就学会初步动作,一个接一个地从清河身边滑过去,但是,她还在挣扎。 光看她这幅样子,严重怀疑自己看走了眼,心一横,从后面轻轻推了一把。 然后—— 只见浑身绷紧的少女因受力而加快了滑行速度,紧接着速度越来越快,她手忙脚乱地拿滑雪杆支撑在地面上。 光心道不好,这样反而会摔跤,于是追了上去。 然而未等他触及少女,少女身体一晃跌倒在地。 少女自己倒是先一步撑起身体,回头有些窘迫地叫了他一声“光哥”。 光笑骂一句“傻姑娘”,滑到她身边欲拉她起身,少女跌坐在滑雪板上面,可是就在这时她身下的滑雪板突然一松动,少女惊恐万分地瞪大眼睛,“光哥……” “小河,别动。”他从滑雪板上跳下来,憋着笑去拉她的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 还有“傻姑娘”三个字未说出口,滑雪板猛地滑动开来,然而不等他拉住少女的手,少女“唰”的被滑雪板带离了原有轨道。 “光哥——”清河的尖叫卡在喉咙里,眼看着光离自己越来越近,可是光这时突然跌了一跤,然后整个人朝她扑过来。 之后的事情发展得让人措手不及。 光的身体撞到滑雪板,滑雪板原本就已经在滑动,结果自然而然被推着加大了速度,清河尖叫一声后整个人就顺着雪道滑了下去。 人群中忽然起了骚动,枣寻声望去,只见滑雪道上有一个滑雪板载着一个浅黄色人影,从助滑雪道上像一道闪电一样“唰”的一下子从他眼前窜了过去。 速度之快,形似闪电,堪比飞速! 枣还处在震惊之中没回过神来,那头的浅黄色人影早就滑到了雪道末端,速度锐减,最后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东西停了下来。 滑雪场总有新手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在雪道上用非正常姿势滑下来,枣见得多了也就淡定自若,于是他淡淡瞥了眼就转过头去。 ……不过,那身浅黄色的滑雪服好眼熟……呵!可不是他家小妹! 清河浑身疼痛,滑下来的时候幸运地脸朝地,连捂脸都省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走到她身边轻轻地扶起她,清河误以为是光,心头无端地起生气,赖在地上不肯起,咬牙切齿地说:“朝日奈光你这个混蛋!” “嗯?”回应她的人却不是想象中的那个,清河猛地坐起来,一看竟是枣。 然而从来都是见他面部紧绷少有微笑,这次嘴角高高勾起,眼里是忍不住的笑意。 “不要笑!”她一下子就猜到枣肯定目睹了全过程,当即也不管他怎么在附近,恨恨地发泄心头怒火。 “好好好。”枣努力放下嘴角,却还是忍不住,见少女扬手打过来,他急忙捉住她的手把她拉起来,“让我看看撞伤哪里没有。” “没有。”清河闷声闷气地回答。 “你不是和光哥在新手区吗?……” 说起光,清河饶是鲜少有怒气都被气得浑身发抖,想起刚刚的丢脸行径,撇过头去不愿意讲。 正当两人聊着,忽然一个身影进入了两人的视角范围内。 枣不知道前因后果,很是友好地道:“光哥。” 光.气.喘.吁吁地走到清河面前,捧起她的脸左看右看,清河瞪了他一眼,“没受伤。” 光挑眉一笑:“我不管你身上受没受伤,你的脸蛋要是毁了,可不得赖我一辈子?” “!!!” 光没意料到枣在场,见清河一脸不愿意搭理他的模样,看了一眼枣,枣对他点点头。 知道少女真的没受伤,光松了口气。 清河出师不利身心受挫,累得喘不上气,装作看不见光,对枣说道:“枣哥,我累了,想回休息区。” 枣乐得纵容少女的小性子,顺着她的话说:“正好我也有些累了,我们一起吧。” 光见此并不多说什么,摸摸清河的头说:“路上小心。” 清河躲了躲,虽然生气却还是回了一句:“嗯。” 傍晚回别墅的时候,其余兄弟谈起下午的滑雪运动都是眉飞色舞,先前拜托枣不要将她的丢脸事迹说出去,清河看了眼光,光浅笑着竖起食指放在唇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回到别墅吃晚餐是晚上七点。 由于清河并没有在别墅周围看过,不知道别墅的主人在别墅后面建了一处温泉,所以当右京提出泡温泉,她很是惊讶。 泡温泉有助于睡眠,清河邀请绘麻一起。 温泉隔成了男女汤,中间用一块长三四米高两米的竹板隔开。 虽然温泉是人工建造,但是其舒适度完全不亚于真正的温泉。水雾弥漫,夜晚中的霏雪翻飞,未等掉落水面就在半空中骤然融化,然后化作水气消失不见, 清河坐在温泉中舒舒服服地张开双臂,绘麻因为从未和别人一起泡过温泉,哪怕是同性都感到害羞,脸色涨得通红。 清河扑过去和她纠缠成一团,“绘麻,不要害羞,快来姐姐怀里——” 绘麻手忙脚乱地躲着,两人的打闹使得水花四溅,惊动了对面的一众汉子。 椿好奇地道:“小妹和绘麻在做什么动静这么大?” 梓相当淡定:“不知道。” 要装作很懂的样子:“想必是在做有趣的事。” 弥执着地探寻真相:“什么有趣的事?小清河为什么不带我一起?” “弥。”要一本正经,“佛曰:不可说。” “啊——要要坏蛋。” 不知道的想到了什么的侑介瞪了要一眼,而昴的脸色也慢慢地涨红。 对面清河成功攻略绘麻,一本满足地搂着绘麻的肩,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绘麻好笑道:“清河!” 清河懒洋洋地应着,挪了挪身体。 忽然她察觉到下身有些异样,低头看去,一道血红从浴巾的下摆漂了出来。 ——16.08.25 第24章 chapter24 例假来得猝不及防,清河还不至于慌了手脚,默不作声地松开绘麻,按住浴巾的下摆站起来。 绘麻感到十分奇怪,紧跟着站起来问道:“清河,怎么了?” 清河神色颇为尴尬,“我例假来了。” “啊!” 绘麻惊得喊了一声,声音不大,但是清河听来却堪比惊雷,她连忙跨过去捂住绘麻的嘴,“嘘——” 也不知怎的,这天清河接连走霉运,因为忘记紧紧捂住了浴巾下摆,刚刚跨出一步便被绊住,脚步一滑,朝着绘麻就扑了过去。 绘麻和清河两人相拥着双双落入水中,激起大片大片的水花,水声“哗啦啦”的响起,不过几秒就传到了对面。 众兄弟先是听到了水花四溅的声音,再接着听到了家里两个女孩子呼痛的声音,立马心惊肉跳起来。 右京第一反应是两人陷入危险,站起来道:“我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椿唯恐天下不乱地也紧跟着站起来,“我也去!小妹和绘麻两个女孩子万一遇上了色狼可怎么办!” “我也去。”枣听见“色狼”二字也泡不下去了。 “色狼?”琉生一脸慌张。 “色狼居然敢闯进女汤,简直找死!”侑介站起来气愤的挥舞着拳头。 雅臣被说得越发慌张,“我、我们快过去看看。” 眼看着事情真相被越传越离谱,梓先被椿不负责任的言辞气了一把,“椿!你乱说什么!” 光悠闲地看好戏,“小椿这么着急,不会是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吧?” 弥被带离轨道:“椿椿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一直不出声的要环顾一圈,忽然惊奇地发现昴的脸色胀得通红,“咦——小昴的脸怎么这么红?” 欲盖弥彰的昴:“我没想什么!!!” 颇为冷静的祁织看着右京跨出男汤欲走到对面,出声提议道:“京哥,我们这么过去不合适。” 右京闻言一顿,椿早就着急地站了起来,梓没有他那么不顾一切,心中尚且还有顾虑,想到祁织的话说的不错当即犹豫了几秒。 然而就在此时,其他几个着急地兄弟也站了起来。男汤本就小,一下子站起来几个显得分外拥挤,又兼之因为祁织的话有些顿在原地,有些急着离开,场面立马乱成一锅粥。 男汤乱哄哄的,你推我攘地,突然地,不知道是谁伸手碰了一下隔在男女汤中间的竹排。 竹排左右晃了两下后堪堪稳住,就在众人松了口气时,竹排的底部突然向女汤滑去,五秒后轰然倒塌。 水雾迷蒙之中,隐约看见两个少女互相扶持着坐起来,然而不等她们坐稳,竹排滑倒溅起的水花劈头泼过来,两人惊叫一声后再度跌了回去。 绘麻&清河&众兄弟:“……” 竹排滑倒是意外之举,右京到还记得自己初衷,问道:“小河,绘麻,你们两个没发生什么意外吧?” 回答他的是无声的沉默,两个少女互相拥抱着沉在水底,清河在上,绘麻在下。然而就在右京问完之后,清河默默地抱住了绘麻,将绘麻的面孔护到自己怀中。 温泉四周的几盏路灯将温泉照射的好似白昼,清河的发丝被水打湿,及腰的黑色长发散落铺在背后,额前几缕不受约束的短发勾勒出了少女小巧的鹅蛋脸,配着湿漉的桃花眼和红唇,在灯光下显露出一番妖艳的风情来。 浴巾堪堪裹住胸部到臀部的部位,而裸、露的白皙肌肤,在温泉的浸泡下散发出迷人的光泽,锁骨精致小巧,一双长腿在水中若隐若现。 温水洗凝脂,空中的飘落的细小雪花像是无声的赞颂。 对面男汤的一众男人或坐或站,但都集体僵直。 清河搂紧了绘麻,确定她不会露出重点部位后,挑眉一笑:“看够了吗?” 众兄弟中不知道是谁干咳了一声,大家不约而同地尴尬地移开了眼睛。 清河又道:“我们没事,把竹排扶起来吧。” 众兄弟于是手忙脚乱地扶起竹排,期间但凡有人朝清河看去一眼,清河都回以一个温柔地笑意,但是对方反而颤抖的更厉害了。 不一会儿,闹剧终于结束。 身体内的感觉越发不妙,清河皱着眉头放开绘麻,打算悄悄回房间。 绘麻被意外吓得不轻,后知后觉地发现清河坐了起来,想起她说的事,有些担忧的问道:“清河,现在还好吗?” 清河摇摇头,示意自己很好,撑着地面站起来,然而就在站稳的刹那,脚腕一痛,她失力又跌了回去。 “清河!” 清河下意识地担心众兄弟再来一次刚刚的行径,急得额头冒汗,“绘麻!我没事!” 然而未等清河说完,对面男汤有人站了起来,带起大片的水声。清河僵了一秒,就见那人走到女汤这边。 正是琉生。 琉生的脸色越发焦急:“小河,怎么了?” “没什么!” “那绘麻怎么……” 绘麻被接二连三的意外弄得眼睛通红,“琉生先生,清河她、她……” 绘麻话音刚落,琉生当机立断跨入女汤,抱起清河。 清河挣了两下,奈何急上心头的琉生抱得很紧,她挣脱不出来就随他去。 回到房间,琉生把清河安放在床上,紧接着蹲下来检查清河的双腿,“小河,受伤了?” “没有。”清河着急处理生理问题,含糊回答着,“琉生哥,我没事的,你回去吧。” “真的?”琉生抬起头,满眼无辜地看着她。 “唔。”清河有些焦急,“琉生哥快回去吧。” 两个各自只裹了浴巾,清河混迹风月场所十年之久,对别人很淡定,但是对上琉生却尴尬地厉害,一个劲地催促着。 琉生不疑有他,顺从地站起来,就在他站直的瞬间,他的视线落在少女的浴巾的下摆处,仔细一看,那里竟然露出了点点红晕。 正欣喜琉生终于肯离开时,却见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的琉生沉下脸,一脸不悦地看着她,清河心头一跳,“琉生哥?” “小河。” “嗯?”清河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琉生越发不开心,指着她的浴巾下摆道:“小河,怎么这样,不爱惜自己。” 清河闻言低头看去,浴巾不知何时沾染上了血迹,无比坦荡地展现在两人面前。 “咔哒”一声,理智之弦应声而断。 清河觉得脸皮都烧了起来,浑身热得发烫,哆嗦着嘴唇说道:“琉生哥,请出去!” 琉生显然比她还生气,忽视了清河一脸尴尬的神色,持续进攻:“小河,我想,我应该让雅哥,教过你,女孩子该怎么,好好保护自己。” “琉生哥!” “小河,这种事情,是正常生理现象,不可以逃避。” 清河羞恼得都快气昏过去了,眼见琉生非但没有要走的意思,还要趁机对她施以“生理常识普及教育”,气得掀起被子躲了进去。 琉生拍了拍把自己裹得像只蚕宝宝的某少女,不明白少女到底生了什么气,“小河?” “你走!” “可是……” “你走!” 少女的声音听来半是羞恼半是生气,琉生觉得自己的好意都被辜负了,不无委屈地说:“小河初潮,是我照顾的,为什么这次,会生气?” 明明气在头上,清河闻言却不可遏制地笑出了声,待反应过来,自己被人从被子里挖了出来。 害她生气的罪魁祸首,面无害羞之色,反而无比坦荡地看着她。 最后清河面无表情地把琉生赶了出去。 等到她处理完生理问题,走出卫生间,前一阵才被赶出去的某人抱着枕头靠在床头。 “……” 琉生抬起无辜的双眼,“小河,我来陪你,一起睡觉觉。” 清河板脸,“琉生哥有自己的房间。” “不行,小河身上冷,我要陪着睡觉觉。”琉生说着,自顾自的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清河好笑地拍了拍琉生的肩膀,琉生见状往床的另一侧挪了挪,为她空出大半空间,“小河,天色晚了。” 早先的害羞劲过了,清河恢复成原来的厚脸皮模样,嬉笑着说:“我的床很冷哦。” “没关系。”琉生张开双臂,“我身上很热。” 话说到这份上,清河毫不扭捏地钻进被子里,却和琉生隔着十几公分的距离。 少女虽然睡了进来,却不靠近他,琉生只好自己挪过去抱住少女,摸了摸她吹干的头发,像她小时候那样哄着她道:“小河,晚安。” 琉生的怀抱让她下了一跳,原想挣脱开来,侧过脸却见他阖上了眼睑便不再动。 琉生身上带着甜腻的果香,盖过了被褥上消毒水的味道,清河嗅着嗅着,不觉生出一股安心的感觉来。 ****** 第二天清河被光用戏谑的眼神看了一早晨,直到他和其他几个要去滑雪的兄弟离开才算解脱。 至于滑雪,清河死活不肯去,弥因为昨天玩得太狠,雅臣勒令他不准再去,所以姐弟两人坐在起居室看电视。 弥的生活作息良好,到了下午,隐隐犯困。 清河带他去睡午觉。 弥先前还困得厉害,窝在被子里却精神抖擞,清河只好也躺进被子里拍着他的背哄他睡觉,不知不觉的,自己眼前的事物渐渐模糊起来。 “小清河?” 少女并没有回应,弥有些诧异,旋即悄悄地伸出手揽住少女的腰,把脸埋进她怀中。 少女下意识地搂紧他,“弥,要和姐姐一起睡吗?” “嗯。” 屋外白雪铺了一地,然而屋内却温暖了一室。 ****** 帮弥过完十一岁的生日之后,即一月四号,大部队返回日本,而光不知为何留在了意大利。 新年之初的东京下了场雪,然而回家那天却是晴朗的天气,旅途劳顿之苦都被好天气冲刷殆尽。 过完新年,上班族该上班的上班,学生组上学的上学,日子恢复一贯的秩序。 时间眨眼一过到了一月中旬。 祁织作为高三学子参加了第一次高考。 祁织一向文武双全,学习成绩自然不在话下,清河礼貌性地祝福了两句,祁织也客客气气的回应了一番,倒也相安无事。 高二整一学年的学习结果将在二月进行检验,所以清河到了一月末就展开复习,时常熬到半夜十一点左右。 大约是二十四号那天,有天清河半夜听到敲门声,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去开门,然而未等她看清来人是谁,就被一双长臂拥入怀中。 闻到熟悉的烟火气息,不安的心绪平复下来,清河抓住右京的的衣袖靠在他怀里,两人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对话。 清河不知道右京为什么晚归,右京也什么话都没说,两个安静地相拥了一会后,右京摸了摸她的头发,道:“你还小,不要因为学习耽误了休息。” “我知道了,京哥。” 右京微微一笑。 ——16.08.25 第25章 chapter25 二月初头,明明应该紧张地准备期末考,可是学校里却蓦然升起了一股……难以言喻,是的,难以言喻的氛围。 作为一个装着老年人心态的伪少女来说,清河表示,她已经脱离年轻人的活动很久了。 于是当某天放学,绘麻有意无意地提起马上就要到情人节时,清河还想着怎么从枣那里顺几款新游戏。 好吧,她本来就没怎么有出息,又兼之最近狂虐侑介上了瘾,让她不觉飘飘然地想要挑战新游戏。 “清河,你有听吗?” “啊,抱歉。”清河默默地收回psp放进口袋。 彼时高二三人组难得一天都不必兼职,所以约定一起回家,而清河和绘麻先一步出来,便在二楼的楼梯口等侑介。 “嗯……清河,情人节……你有什么想要送的人吗?”绘麻面带害羞之色,吞吞吐吐地说着。 清河一脸不解,“送什么?” “……”绘麻有些恨铁不成钢,“情人节!” “这个我知道,二月十四号。” “笨蛋清河!我说的是巧克力!” “……” 清河默默扭头,过了会,又不耻下问道:“送谁?” “送谁都可以。”绘麻忽然的脸色变红,“例如送给朋友亲人的是义理巧克力。但是……有一款巧克力不能随便送。” 清河继续好奇地盯着绘麻看,绘麻一咬牙,“那款巧克力是本命巧克力,只能送给喜欢的人。” 清河一下子豁然开朗,难怪班里的女孩子最近都跟疯魔了一样一直在嘀嘀咕咕,男生也是一副焦躁不安的样子。 清河又问:“绘麻的本名巧克力打算送给谁?” 她不问还好,一问,绘麻愣了几秒后脸越发的红润,像是能滴出血来似的,她结结巴巴地说:“我没有要送本命巧克力的人。清河你呢?” “我自然……” 清河话未说完就堵在了嗓子眼里,因为她看到一头张扬的红发从走廊的那端飘了过来,于是停了话头,抬起爪子挥了挥。 清河没说完的半句话很快就被她抛之脑后,绘麻也不是寻根问底的人,于是就这么不了了之。 情人节的前一晚绘麻和清河做了巧克力,第二天一早将巧克力分发给了每个兄弟。 早晨出门前家里还是一派安乐,等到清河从咖啡店里回去,公寓里闹翻了天。 除枣、祁织和昴之外的兄弟团团聚在起居室的沙发上,对面的茶几上安静地躺着一块包装精致的心形巧克力,而巧克力的包装上写着清河名字的罗马音。 众兄弟面面相觑。 “小妹的本命巧克力一定是我的!” “小椿,有时候太过自恋可不是件好事。” 弥夸下脸:“要要,我觉得小清河的本命巧克力会送给我,是不是也是自恋的表现啊?” 要似笑非笑的朝雅臣投去一眼,“弥才十一岁就受到女生的巧克力了吗?啊呀,该说到底是是我们朝日奈家的孩子吗?” 深感自己教育出了问题的雅臣干咳两下。试图转移话题:“小河怎么还不回来?” 右京看向侑介:“小河今天兼职?” 侑介少年莫名显得不耐烦:“是。” 此前一直表现得镇定自若的琉生紧张地说道:“可是都这么晚了,小河还没回来……” “又不是不认识回家的路,用得着这么担心么。”风斗瞥了一眼巧克力,又漫不经心转过头去。 “我打电话问问吧。”梓从沙发上站起来,拨通电话。 熟悉的音乐响起,梓等了几秒发现不对劲,声音像是从楼上传来的,他不由得抬头看去。 不知何时到五楼的祁织在楼梯口站立不动,良久回过身去:“小河。” “祁织哥。” 少女的面容缓缓地从暗处显露出来。 少女平安回家,右京松了口气的同时还是有些气恼,“去哪里了,现在才回来?” “打完工又去了枣哥公司。”少女言简意赅地解释,向起居室扫了一圈,勾起嘴角飞快地下楼。 众人下意识地扫了眼巧克力。 然而少女似乎并没有看见巧克力,而是在风斗面前停了下来,风斗挑眉坏笑道:“才一阵子不见,姐姐就这么想我吗?” “风斗君。”少女不置可否,将手伸进背包里掏出一块巧克力,随后缓缓地郑重地放进风斗手里,笑得无限温柔,“情人节快乐,迟来的礼物还望不嫌弃。” 风斗看了少女一眼,还算有眼色。他低头把玩着巧克力,忽然发现巧克力的包装相当简单、形状普通,和茶几上的巧克力一比,根本就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你!你居然送我义理巧克力!”风斗恨恨地对视少女的眼睛,“你的本命巧克力是想送给谁!” “什么本命巧克力?” “别装傻!” 少女又是吃惊又是纳闷,椿靠在坐回沙发上的梓身上,指着茶几悲戚戚地说:“小妹的本命巧克力都不送我吗?” 少女顺着椿的手指看去,只见茶几被清空,只余一块心形巧克力孤零零地躺在上头。 “啊——这块巧克力原来在这里,我找了好久。”少女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椿感觉自己心里越发难过了,“小妹——” “这块巧克力就是你们说的‘本命巧克力’?” “嗯嗯。” “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蕴含了自己心意的巧克力?” “嗯。” “并且只能送给自己喜欢的人?” 椿重重点头:“是的。” “哦,那真可惜,这块巧克力是我留给自己吃的,早上放在茶几上忘记带走了。” ****** 情人节那天闹出的笑话几天后不知怎么就传到了枣那里,清河和他约定好见面的时候,枣一直笑个不停。 明明第一次见面枣留给她的印象就是硬汉形象,哪想相处几个月下来,尤其是遇上与她相关的事,频频把他乐个不停。 清河这次没有给他点茶而是点了咖啡,枣明显很满意,嘴角高高勾起,眼里俱是笑意,“家里的兄弟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清河轻轻一笑,撑着下巴道:“巧克力还合枣哥胃口吗?” 枣瞥了少女一眼,有些踌躇着说:“偏甜。” “我知道了。下次让绘麻再做淡一点。” “巧克力不是你做的?”枣面色一暗。 “也不全是没动手,包装是我做的。” “是么。”枣拿起咖啡杯喝一口,口中的咖啡是喝惯的口味,此时却莫名觉得苦,又放下了。 两人分别之前,枣将新出的游戏给了清河,一式两份,一份给清河,一份给绘麻。 枣将清河送到电车站,清河挥了挥手告别。 离日升公寓还有两站路,清河把玩着新游戏,手机铃声蓦然响起。 “怎么了,京哥?” “啊,小河,要回家了吗?” “还有两站路到吉祥寺车站。” “这样么,其实今天是祁织参加城智大学的入学考试,可是我看到天气预报说要下雨,祁织出门前走得急,我想让你去接一下他,好吗?” 电车里报站的提示音响起,清河被人群挤得东倒西歪,好不容易掌握平衡,电话那头的右京又说了一遍:“小河?” “……好的,京哥。”人群散去,清河匆忙挂了电话跨出电车。 清河已经熟悉东京的路,这次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城智大学的校址。 她来之前就给祁织发了邮件,故而并不着急,然而想到和祁织独处,心里莫名感到一阵不舒服。 她来得早了,考生还未考完,等了一会之后天气果然如右京所说开始慢慢黑下来,乌云夹杂着凉风刮过,吹得身上冷嗖嗖地。 清河心里一凉。 大约十几分钟后,雨点从云层降落,一点一滴地打下来,清河急忙从书包里拿出雨伞,慌乱间没注意到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 为了躲避雨水,她躲在了角落里,踮起脚尖在校门口看去。她个子小,撑得雨伞却能容下三个人,清河举得费力便把伞柄靠在了肩上,伞面向前滑出寸许,刚好挡住了她的视线。 有考生陆续从她面前经过,清河等了一会不见祁织的人影,不由暗暗觉得奇怪。 莫非是先离开了?没有看到她的邮件吗? 清河想得出神,一时没注意到眼前的有人停驻了下来,忽然伞面被抬起,她吓得倒抽一口气,定睛一看,竟是祁织。 “小河?”祁织面带诧异。 少年穿着校服,身形单薄,在微雨中显得越发消瘦,清河把雨伞撑高遮住两人,“我来接你回家,祁织哥。” 清河省略了前因后果,祁织反应也冷冷淡淡,只微微一笑道:“麻烦了,小河。”顺手将雨伞接了过去。 两人一路无言。 回到日升公寓才开口说了话。 “今天非常感谢你,小河。” “祁织哥不必多谢。” ——16.08.25 第26章 chapter26 二月下旬时正好赶上琉生的生日,清河亲自下厨做了生日宴。 其实说是清河下厨,实际上有几道荤菜却是让右京做的。 她不太会做荤菜,当时右京就在身边,她便让他帮了忙。 “这样切?” 清河握着刀在牛肉上比划,犹犹豫豫下不了手。右京显然没想到自己遇上一个笨徒弟,苦笑着连连摇头。 “不对。”他倚靠过来,握住清河的手顺着牛肉的纹理切条。 清河又试了一次,再次失败,右京伸手将她拥到怀中,矫正她的姿势。 不知不觉地,右京的鼻息近在耳侧,他的下巴搭在自己肩上,清河听见他话语间带着笑意道:“学会了吗?” “京哥……”耳边突然想起琉生的声音。 两人震惊得同时回头,琉生歪着头好奇地看向两人,“小河?” 右京迅速退开两步,“怎么才回来?” “有客人,耽误了。” “琉生哥欢迎回来。”清河一脸笑意,“很快就能生日宴就能完成了。” 琉生浅笑着点头。 用餐期间,几个不着调的兄弟引得琉生喝了几杯。琉生看似文文弱弱,三杯下肚后身形站姿纹丝未动,还勾起一抹平日里看惯的笑容:“还喝吗?” 他明早还要工作,劝酒的兄弟自然不让他多喝了。 琉生喝了几杯酒后脸红红的,清河担心他过一阵子会难受,推搡着他回房。 让他端坐在床上,清河蹲下身子替他脱鞋,琉生晃了晃身体慢悠悠地倒在被褥上。 清河站起来轻声唤道:“琉生哥?” 琉生起初不应,清河又唤了两声,他缓缓地睁开半阖的眼睛,带着浓浓的鼻音回应道:“嗯?” “琉生哥是喝醉了吗?” “有点。” 清河失笑于他的酒量,明明刚喝完的时候还好好的,却还是耐心十足地问道:“能起来洗澡吗?” 琉生点点头,又摇摇头,清河摸不透他的想法,忽然他伸出双臂将清河拉到了自己怀里。 琉生在她颈窝满足地蹭了蹭,“小河。” 清河笑。 “晚餐,很好吃哦。” “琉生哥喜欢就好。” 琉生闻言侧过脸来,迷瞪的双眼此刻显得异常得水雾弥漫,他慢慢地靠近清河的侧脸,然后轻轻地吻了下去,“喜欢,好喜欢。” “.…..” 清河靠在琉生怀里好一会,感觉他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虽然有些可惜没能把他拉起来去洗澡,但是这么下去也不行。 她悄悄的拉开琉生环在自己腰间的双臂,她的动作轻柔,然而琉生却像条件反射一样抱得更紧了。 “琉生哥,我回去了。”清河耐性十足地哄道。 琉生孩子气地不依:“小河,不要走。” “琉生哥……”清河无奈地失笑。 “小河。”琉生带着浓浓的鼻音,带着撒娇意味地蹭了蹭她的侧脸,“今晚,我们一起,睡觉觉吧。” ****** 前一晚闹腾得太晚,清河早晨没能帮右京做早餐,起床时哈欠连连。 右京帮她把早餐端出来,清河道了谢,右京狐疑道:“昨晚休息得不好?” 昨晚最后清河还是从琉生房间飞也似地跑了出去,还未等自己头一次庆幸住到了四楼而开心时,猛然记起还有好几张卷子躺在书桌上。 于是她才有了早上一副活死人的模样。 清河含糊地回答一句,侧头看了眼傍边的位置,“侑介还没起?” 右京干咳一声。 清河吃了几口早餐,将侑介的早餐装在食盒里,告知绘麻自己去找侑介,便先拎着书包去了三楼。 她敲了门,等了几分钟门才打开。 原本张扬的红发乱糟糟地搭在肩头,少年一脸困意,一手扶着门,一手捂在嘴边打哈欠,声音闷闷的显得特别不耐烦:“一大早你找我干什么。” “侑介君,要七点半咯。” 原本半眯的眼睛瞬间睁得老大,“什么!” “早餐我已经装在食盒里了,我和绘麻在楼下等你。” “哦哦。”侑介飞快地转身,脚步还踉跄了两下。 洗手间传来水流的声音,清河叹了口气,推开半开的房门走了进去。托游戏的福,她近来倒是进出少年的房间几次,对房间内的布局构造较为熟悉。 校服被少年随意地搭在椅背上,课本散乱得堆积在书桌上。 清河并不清楚侑介今天的课程是什么故而没有帮忙整理课本,帮着拿校服时发现上衣的衣角压在了课本下面,她轻轻一抽,不慎带出来一本漫画。 漫画“啪”一声跌在清河脚边,她赶忙拿起来一看,漫画方面上赫然画着一个衣着暴露的美少女,少女的脖颈间系着一条项圈,微微弯着腰,有些羞涩同时带着跃跃欲试地笑着,自然地,封面上还写了这样一句话:“主人,请□□我。” “……”未等清河心虚地把漫画放回去,侑介洗漱完从洗手间出来,一眼就看到她捧着漫画,表情呆滞。 “啊!!!你、你、你、你!!!”少年的脸一下子胀得通红,手足无措地指着清河,说话断断续续,并且每说一句,脸色就红润一分。 “我…...” “不是你想得那样的!!!” “侑介君,我……” “啊啊啊啊!!!” 少年暴跳如雷。 清河收回视线侧头,飞快地将漫画塞进校服里递给少年。 少年反射性地倒退两步,“你干嘛!!!” “喏,校服。” “.…..” 少年的脸色红得可以滴出血来,小心谨慎地看了她一眼,下一秒将校服迅速夺了过去,清河被拉得身体一晃。 “今天的事,我不会同任何人说的。”清河柔柔地笑道,“侑介君且相信我吧。” “……唔。”看□□漫画这件事被京哥知道了,不得被他训死不可。这样一想,侑介感激地看向少女。 “不过人之常情,我能理解。”少女笑得温柔自然,毫无芥蒂,“只是……侑介君毕竟还年轻,有些事……” 侑介最后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小半个月不理某人了。 因为她说: “为人类的繁衍计划做出努力固然值得赞赏,但是过早的沉迷于此无异于消耗未来的资本,所以侑介君,自己的身体,且用且珍惜。” 自那天之后,直到期末考结束,清河都没有再和侑介说上话。 少年对她的态度一直都是半冷不热,清河不清楚缘由,便也放任不管,后来关系随着一起打游戏等事情有所缓和,结果突然又一下子跌回谷底。 少年人的世界果真难懂。 考完最后一门考试从考场出来,清河在约定好的地点等另外两只。绘麻没过多久便出现了,只是侑介久久不现身。 清河打电话过去,电话响了很久,她以为没人接听时传出了少年的声音,“喂?” 清河赶忙把手机递到绘麻耳边,绘麻受意:“侑介君,你在哪里?” “啊——我考完还有事情,你们先走吧,不用等我。” “诶……” 电话很快就被挂断,绘麻很是纳闷:“侑介君最近怎么老是有事?” 始作俑者的某人一本正经地道:“因为侑介君要为某一项重要的事情而努力奋斗着。” 绘麻好奇地眨眼。 清河转了个身,促狭地一笑:“秘密。” ——16.08.25 第27章 chapter27 三月刚出头就感觉到天气回暖,自云层间打下来的光线照射到身上,只觉得浑身都是暖暖的。 万物逢春,公寓楼下的花坛里去年播下的种子开始发芽,幼小娇嫩的小植株一点一点地长高长大,叶片由嫩绿色变为深绿色,叶片数量也渐渐增多。 三月初祁织收到了城智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他面色淡淡,像是意料之中一样没有多少欢喜,因为春天花草树木长势喜人,他倒是不知疲惫地每日精心照顾。清河有时从五楼看下去,便是他微微弯着的背影,很多时候他拿着小铲子一站就是半天。 和祁织同期的真一君考上东大之后,从咖啡店辞职去外地旅行。清河并没和她留有联系方式,因为相识已是幸运。 马上就要步入高三,又兼之春假伊始,她并不打算天天都去兼职,故而一直都是隔天去一次。 这天正好全家上班族去上班、学生党外出时,清河独自留在了日升公寓。正当她吃完午餐收拾好,便听见脚步声响起。 她不知是哪个兄弟,从厨房出去,少年的疲惫身姿映入了眼帘。 “是你啊。”少年颇为吃惊。 “风斗君。” 少年的发型自然有型,像是精心打扮过,但是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疲惫,黑眼圈重得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走路步伐缓慢,摇摇晃晃地,似乎下一秒就能倒地不起。 风斗上次回来几天又忙着工作去了外地,清河每次见他,他都是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 “喂,有水吗?” “厨房有。” “我要喝。”少年有气无力地说完,径自走向沙发,看都没看直接躺了下去。 等清河倒了水出来,少年早已睡着,她唤了两声没有回应,放下杯子。 琉生总是在起居室睡着,清河便准备了一条毛毯在那里,这次却是轮到了风斗。她给少年披好毛毯便回房。 大约两三个小时后,清河的房门被拍得震天响,她受不了地打开门,果然是风斗。 风斗先是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我饿了!” “冰箱有京哥做的饭菜。” “我要吃热的!” 清河长叹一口气:“微波炉没坏。” “我不管,我不要吃剩菜冷饭,我要吃新鲜饭菜。”风斗露出一得逞的笑容,“敢不做给我吃,我就告诉京哥,说你虐待我。” “……” 风斗嚷着“要饿死了”,从清河上楼开始就催促着她快点做饭。 他不愿意吃冷藏的,又不想等太久,清河只好问:“吃面行吗?” “随便你。”风斗嗤笑,“不过别做的太难吃。” 清河无视风斗后半句话,怎么简单怎么来,十几分钟后一碗鸡蛋面出锅,因为赶时间,卖相实在难看,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风斗果不其然一脸嫌弃,握着筷子在面里戳了两下,“什么东西,能吃?” 清河淡淡笑道:“你吃完了,碗筷放在水槽里就好。” “谁说我要吃!” 她不以为意地点点头,转身上楼。 傍晚四五点时接到右京的电话,说是光今晚回来,可是右京有事在身,希望她能去超市买菜。 清河听完一阵头疼。 她上五楼看看冰箱里还剩下什么蔬菜,一眼扫到了水槽里,只见一副碗筷安静地躺在那里,而碗,是空的。 清河勾起嘴角,乐颠颠地跑去买菜了。 ****** 假日里闲来无事,光看清河实在闲得发慌,突然大发善心推荐给她看一部电影。 “电影?” “对,悬疑惊悚向,不喜欢?” “没有。” “那我把资源传给你。” 以上为事件起因。 清河拿到电影资源没有立刻观看,等过了几天观看时,除了雅臣,又是全家人外出不在家。 起居室无人,清河把笔记本电脑搬到起居室里,带着耳机,抱着一盘水果看得津津有味。 影片开始是一对夫妻日常的晨间对话,丈夫早晨去工作,妻子把他送出了门。 爱情片么? 很快电影出现了转折点。 妻子不安于室,偷情时被丈夫逮了个正着。丈夫怒火烧心,企划报复。知道女儿所作所为的丈母娘很快就被丈夫杀死,丈夫杀了丈母娘后和妻子摊牌,并把妻子软禁了起来。 清河看到这里,隐隐觉得事情有所不妙。 果不其然,镜头一转,身为整容医生的丈夫在自己的医院里遇上了一个美貌的想要整容的女人,丈夫中了魔障似得把女人当成了自己妻子杀了她。护士长看到这里,惊恐地想要报警,却被失去理智的丈夫阻止随后杀死。 手术室里其他的几个护士一个接一个地死在丈夫的手术刀下。最后一个护士没有参与手术,敲响手术室的门后,丈夫告知她可以下班回家,护士没有深信不疑,反而是好奇地悄悄推开门…… 电影进展到这里,忽然清河耳边响起一道尖叫声:“啊——” 手术室的门推开之后,只见一地的鲜血。 护士惊叫起来,丈夫被惊动,很快就从手术室中走出来。 护士惊叫不过三秒,清河耳边却同时听到一道男声颤抖着声音“啊”了一下,随后地板上响起“砰”的一声。 明显和电影不相符合的声音出现在耳边,清河的心脏剧烈跳动几下,她察觉到不对劲,拔下耳机从沙发上站起来一看。 昨晚值班一夜今早才回家,本应在房间休息的雅臣先生,躺在地板上呈昏迷状。 “雅哥!” 雅臣昏迷得突如其来,清河急得手足无措,又不知道该怎么办,蹲在雅臣身边连续唤他的名字。 “雅哥!雅哥你醒醒!” 怎么办?怎么办? 雅臣没有回应,清河惊吓之后镇定下来,颤颤巍巍地拿出手机拨打“119”*1。太过紧张,连着三次按错,“9”号键不是按成“8”就是按成“6”。 到第四次终于按正确时,未等清河拨通电话,雅臣发出细小破碎的嘤咛声。清河欣喜万分地扑到他面前,“雅哥,你醒了?” “……唔。”等了几分钟,雅臣渐渐睁开双眼,他眼神失焦,茫然地在清河脸上扫视,“小河?” “雅哥,能起来吗?” 雅臣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上染上一抹红晕,赧然道:“可、可以。” 清河不疑有他,扶着雅臣从地上坐起来。原本她还想把雅臣拖起来,可是雅臣先生看似瘦弱,体重却还是属于正常成年男性的体重范畴,清河试了一次,失败后捂着脸扭过头去。 雅臣即使染上红晕却还是脸色惨白,过了十几分钟,稍稍平复下来,借清河的手臂从地上站起来,清河赶忙把他扶到沙发上坐着。 雅臣坐下的位置好死不死正好对着笔记本电脑,电影没有及时暂停,已经进展到尾声。 ——丈夫拿着手术刀在妻子的脸上,一刀一刀地划下去,妻子漂亮的面庞很快就面目全非,鲜血一滴一滴地流淌下来…… “啊——”刚刚平复的心情一下子又被刺激到,清河见雅臣突然间瞪大了双眼,尖叫声刚刚溢出口腔,又突然消声。 雅臣白眼一翻。 “雅哥!”清河眼疾手快地扶住眼看要倒的雅臣,手足无措地拍着他的胸口。 雅臣急促地呼吸,颤颤巍巍地抬起手臂,指着电脑屏幕断断续续地说:“电脑……血……血!” 清河赶忙把电脑屏幕“啪”一声合上,一手遮住雅臣的双眼,一手替他顺气。 “雅哥,现在好点了吗?” 雅臣长长的睫毛轻轻扇动,清河手心一阵酥麻,过了几秒,雅臣小声而窘迫地道:“好一点了。” 雅臣枕在她腿上,清河移开手掌俯视着雅臣,雅臣眨了两下眼睛,“小河?” “雅哥……晕血?” 雅臣尴尬地咳了两下,“……嗯。” 清河见雅臣实在窘迫,不由得绷住了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雅哥会晕血,实在出乎意料。” “小河……”雅臣无力苦笑。 “雅臣身为一家长男,让人感觉很有安全感,只是没想到……” 雅臣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心跳忽的漏了一拍。 “……没想到,小小的缺点,会这样可爱。” 说到这里,清河实在忍不住,轻笑起来。 少女隐忍笑意的样子很好看,一双桃花眼风情万种。 他晕血的事情,若是少女不曾失忆,她倒是从小就知道的。可是少女到底是本性温柔么,即使失忆了,说的话和过去虽不相同,却同样温暖。 当年小小的姑娘头一次知道他晕血,个子只到他腰间,却努力垫高脚尖,因为够不到他肩膀,只好退而求其次地拍了拍他的手臂,随后故作老成地说:“雅哥,以后我长大了,就代替你做医生,这样雅哥晕血也不用强忍着为病人看病了。” 清河知道了雅臣晕倒的缘由,却想不透他来起居室的原因,“雅哥不在房间休息怎么来起居室?” 说起这个,雅臣回想起自己的初衷,“因为口渴想来倒杯水,没想到你在看电影,就过来看看你,谁知……” 清河憋笑,口吻真诚地说:“是我的错,害雅哥晕倒了。” “诶,小河,别这样说。” “雅哥还渴吗?作为补偿,我去倒水。” 雅臣无奈:“好吧。” 没有了少女暖软的身体,躺在沙发上,雅臣头一次感觉到沙发这么硬。他侧头看向厨房,少女娇小的身影隐在冰箱门后面。 原来不知不觉,只到他腰间的孩子,早已长大了么? ****** “这样么。”清河从床上坐起来,和绘麻对视,“老实说,你和昴哥的关系怎么这么好了?” “清河!”绘麻有些羞恼,“你不要转换话题啊。” “是因为在瑞士旅游的时候昴哥教你滑雪,所以对他上心了?” “清河!”绘麻扭头不去理会清河。 “好啦好啦,我不说就是了。”清河笑着哄道,“所以呢,你发现枣哥和昴哥,其实关系不融洽?” 绘麻点点头。 白天绘麻受到昴的邀请前去观看他的比赛,清河因为兼职没有去,绘麻是独身前往。 昴比赛期间的事情,清河一概不知,直到晚上绘麻来她房间,她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原以为正在工作的枣出现在了观赛区,绘麻见到他很是开心,然而比赛结束后枣却悄悄离开了。绘麻在休息室里和昴见面,把枣来过的事说了,谁知昴大怒:“绘麻你以后见到他不要理他!” 绘麻不清楚缘由,心中实在委屈便找清河诉说。 清河听完,心里一阵唏嘘,她失忆并不清楚两兄弟失和的原因,可是一件事她却看得明白,兄弟之间闹到这个地步,之间龃龉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 “有些事,当事人清楚、旁人知道,可旁人就是不能横插一手,否则事情会变得越来越糟。”清河轻声劝慰,“其实有时候,心伤需要时间来进行治疗,亲近之人的关心和陪伴也很重要。” 绘麻不知听懂与否,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倚靠在清河怀里,长长叹了口气。 ——16.08.25 第28章 chapter28 时间眨眼一过就到了三月中旬,含苞待放多时的樱花陆陆续续地露出了她害羞的面容,娇羞而粉嫩的花瓣一点点的从绿色萼片中伸展出来,树叶还未长出,一眼望去满是粉嫩嫩的颜色,美不胜收。 早春的樱花开放,祁织考上大学,朝日奈一家子兄弟提议为此而庆祝一番,选择于十一号这天到公园里去赏樱。 吉祥寺附近的公园太小,众人驱车去了上野公园。 为了照顾几个睡懒觉的兄弟,一家子并不是同时出门,绘麻被蹦蹦跳跳的弥拉着先出门去准备,清河留下来帮右京准备食物。 有了上次尴尬地经历,清河死活不愿意靠近右京,离他远远地,一个人捏饭团捏得起劲。大小形状相似的饭团一溜的放在便当盒里,米饭配着海苔和鱼子的香味,勾得人食欲大增。 “饭团捏得不错,看来有听我的话好好练过了。”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声音,清河被吓了一跳,手中的饭团在指尖一滑,幸好她及时反应过来接住了。 清河转过头去小声抱怨道:“京哥你干嘛不出声,吓我一跳。” 右京轻笑,看她吃瘪的样子,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 清河继续手中的活,想起右京的话,笑了笑:“没办法,……” 独居生活的时间太长,做饭的手艺不知不觉就练出来了。 只是这些话不能对右京说,清河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这件事,顿了顿:“……没办法,京哥太严格了嘛。” 右京一想还真是,他做事富有规律,即使在厨房这种地方也不允许出错,所以对她要求极高,他家姑娘难得对他抱怨,想来是积怨已久了。 少女话语间少了份敬意,反倒让右京觉得两人更亲近了,他嘴角不由得勾了勾:“其他食物我都准备好了,等你的饭团捏完,我们也出门吧。” “好。” 等到清河和右京赶到上野公园才知两人是姗姗来迟,椿不怕死地喊:“京哥好慢!” 右京眼刀冷冷地扫过去:“闭嘴。” 众兄弟早就在铺好的野餐地毯上围成一个圈,清河跪坐在弥旁边,一边不停地拿出食物摆在空地中央,一边和弥闲聊。 “小清河,今天野餐准备了什么食物?” “饭团、天妇罗、寿司、味增汤……还有一小碟腌梅干。” 弥原本闪亮得眼眸在听到“腌梅干”之后瞬间暗淡下去,有些闷闷不乐道:“我不要吃梅干。” 清河也不是太喜欢梅干,但是她在弥前面需以身作则,对弥摇摇头说:“弥,挑食不好哦。” 弥别过头快速地夹起梅干,皱了皱眉头送进嘴里嚼了几下,大约是吞了下去,露出一副劫后重生的表情来,清河失笑。 “小清河也吃。”弥指了指梅干。 清河夹起梅干慢慢送到嘴边,眼睛朝四周扫视一圈,发现众兄弟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天,只有侑介一人安静地吃饭团,她心头一喜。 “侑介。” “啊?” 侑介茫然地转过头来,清河眼疾手快地把梅干送进他嘴里,另一只手一抬少年的下巴,笑说:“你要的梅干,侑介君。” “!!!”侑介一下子瞪大眼睛,身体往后一缩似要躲开清河的手,可是就在他躲开的一瞬,清河先松开了手。 弥看到清河的无赖行径气道:“小清河耍赖!” “我错了我错了。”清河低头道歉,学着弥的样子夹了梅干吃掉。 姐弟两个小声说话,背对着侑介的少女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少年呆愣了一会,才将口中的米饭吞咽下肚,又小声地说道:“梅干……很好吃……” 大约等到下午一点时,公园里的游客渐渐多起来。有几个家庭在朝日奈一家子旁边的绿地上铺了野餐地毯,期间有人认出了椿和梓这两个超人气声优,邀请他们合影,后来不知觉就演变成了两人的演唱会。 樱花枝头低垂,粉红色的花瓣映衬在双子身边,轻风吹拂,美好得恍若一副画卷。 可是其他兄弟看到这幅情境纷纷吐槽不停,清河笑得不轻,肩膀不停地抖动。 双子合唱一首完毕,梓先一步回来,椿依旧玩得很疯,等到他回来,清河带的味增汤已经喝完,饮料也所剩无几。 椿见状委屈地靠过来:“小妹——” “我去买水。”清河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拿出零钱。 椿兴奋地靠上来:“我也去。” “不要。” “诶——为什么?” “椿哥好吵。” 椿立马夸下脸,清河想了想,还是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我很快回来。” “那约定了?”椿勾住她的右手小拇指,用力地一摇。 “嗯。” 清河向右京说明了自己的去向,征得同意后离开。 不忍池有提供食物,清河买了水回去的路上走得太急,慌乱间走错路误入了一片樱花林。清河慌乱之后,镇定下来发现自己走得急忘了拿手机,联系不到众兄弟,只好顺着来路一步步地往回走。 正走着,忽然地面上下一阵跳动,大风刮过,樱花树簌簌作响,樱花林周遭的房屋远远看去不停地有东西在往下掉。 清河因为重心不稳身体一晃,未等她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忽然耳边就响起刺耳的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地震!地震了!地震、地震了——” ……地震了? 地面停歇几秒钟后突然更加剧烈的摇动起来,樱花树左右摇动,花瓣不停地往下掉。不少人脚步慌乱地从清河身边跑过,清河被人群撞得东倒西歪,手中拎着的三四瓶水脱手而出,在地面上滚动几圈后不知道去了哪里。 清河不是没经历过地震,只是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度过,一个人来去太自由,以至于等到她意识到地震时,动作还是慢悠悠地。她随着人群跑出樱花林,却在出了樱花林之后的空地上被堵住行走不得。 人们都秩序有然的在空地上等着地震过去,震波停歇后再次从地面下穿梭而过。避难的人群惶恐不安的心情像是病菌一样四处蔓延,人群中不时有哭泣的声音响起。 “妈妈妈妈,我好害怕!” “该死的地震!” “亲爱的,我们会不会死?” 不安地情绪一下子蔓延四周,之前明亮的天空瞬间就暗淡下来,死亡的恐惧很快就席卷开来。 清河抬头望向天空,等一会,再等一会就好了,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度过的。 “小河!”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好奇怪,怎么会有人叫她的名字?一定是听错了,一定是。 “小河!” 真的不好呀,怎么会听到枣的声音?乖,清河,等震波过去就好了。 “朝日奈清河!” 已经是第三次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了,清河难以遏制心头的震惊,缓缓地转头。 穿过人群看到就是少女失魂落魄的样子,他连续叫了好几声少女的名字,她才缓慢而迟钝地抬起头来看向四周。在茫茫人海中,和她的视线相交,少女失焦的眼睛蓦然闪亮,一脸的不可置信,仿若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枣哥——” 少女带着哽咽的声音响起来。 “你站住不要动,我过去接你。”其实他们就隔了十米左右,可是人太多,少女很快被人群淹没,枣心头狂跳,顾不得素质礼貌,一路粗暴地推开别人直奔少女。 枣遥遥的伸出双手,少女被人群挤开,却奋力地钻出来,随后一点一点地缩短两人的距离。 “谢谢,请让一让,可以吗。” “谢谢,请让一让,可以吗。” “谢谢,请让一让,可以吗。” 清河每走一步都说一句“谢谢,请让一让,可以吗”,用力地拨开人群费力地从中穿梭而过。可是人山人海一眼望不到尽头,她不多时就双腿发软,气喘吁吁得再也走不动。 本来就随意束起的头发,发带不知何时掉落,发丝散落在她肩头。清河心里难受得弯腰,头发垂下来遮住眼睛,四周的吵闹声不断,清河精神恍惚,一时竟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好累…..好想过去……可是走不动了—— “小河,快过来!”枣焦急地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清河看着他少有表情的脸上露出了慌乱地神色,粗暴地推开一旁的人一路向她艰难地走过来。 “小河乖,把手给我。” 不由自主地伸出手,两人的距离一点一点地缩短。 三米。 两米。 一米。 最终,双手交握。 清河在双手交握的瞬间被枣拉过去,枣动作轻柔地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道:“小河不怕不怕,哥哥来了。” 清河胡乱地点头,把头埋在枣怀里,胡乱地蹭枣的西服,枣只当她是撒娇并不制止她的行为。过了一会,清河平静下来,不好意思地从枣的怀里钻出去,难得羞赧地说:“枣哥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来找你。” “.…..找我?” “是啊,找你。”枣无奈,把一直拎在手上的小背包递给清河,“你走得急,忘记带手机,我本想陪你去买水顺便把小背包给你,但是……” 清河接过小背包,抬头看向枣,客气地说:“枣哥,谢谢你。” “我们是一家人,不必言谢。”枣听到“谢谢”二字,心头闪过不悦,忍不住在她头上拍了拍,“下次不可以再说‘谢谢’,知道吗?” 清河一下子愣住。 ……清河,什么是家人? 家人么——家人? 对,家人。 清河的母亲是父亲的第二任妻子,父亲老来才有的她,因此受尽父母宠爱。家中姊妹众多,庶出姊妹忌惮身份地位不敢和她来往,父亲第一任妻子所生的姐姐,在她出生之年就已经出嫁,并且在她成长岁月中也没有什么来往。因此清河的理解,所谓的家人只有父母而已。 为什么朝日奈一家把作为外人的她,当做了家人? 因为是把她当做家人,所以哪怕是地震这样的天灾,都可以来找她么…… 枣表情严肃地问着,清河眨了眨眼,偏着头沉默了一会,就在枣以为自己语气太过强硬时,少女忽然展颜一笑。 “我知道了。” 震波逐渐过去,清河说:“枣哥,能联系到其他哥哥吗?” 枣拿出手机拨打电话,可是手机死机无法接通,清河不安的心情跌至谷底。 “枣哥,不要担心,其他哥哥……会有办法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安慰谁,清河胡乱说着,“一定会平安。” “嗯。”枣低声答应,“会平安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人群恐惧过后逐渐恢复了往日的井然秩序,一些人陆续离开空地,几条道路渐渐地空出来。 清河左右环顾一圈道:“枣哥,我们现在是回去找雅哥他们吗?” “我找你走得急,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回家,总之先去看看。” 似乎从说出“我知道了”这句话开始,清河心里一下子豁然开朗,她直到和枣赶回野餐地点看到一家子完好的兄弟们,吊着的心轰然落下。 一直焦躁不安的心,终于尘埃落定。 一双大眼蓄满泪水的弥不管不顾地扑上来,抱住清河嚎啕大哭:“哇哇哇——小清河,你去哪里了,我好怕——” “弥,我回来了,不怕不怕。” 琉生走过来,摸了摸清河的头发,一脸担忧化作欣喜,“小河,平安回来,我很开心。” “琉生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小河,平安,就可以。” 侑介看过来又别过头去。 绘麻一看见清河就忍不住落泪,清河哄了好久,绘麻才堪堪止住。 其他兄弟围住枣问了一些事情,确认受伤与否。 “我们担心你和小河回来找不到我们,我们就一直在这里等着,万幸你们都没有受伤。” 一家子均平安,右京见此提议道:“广播里说会有海啸来袭,既然所有人都平安,我们这就回家。” 野餐的十四口人分成三两车坐,从上野公园出发,回吉祥寺的路上并不顺利,红绿灯全灭,四面八方汇聚的车子导致主干道赛车,车子寸步难行、车速堪比爬行。 清河和绘麻坐的是右京的车,副驾驶坐着要,一路上要拿着手机不停地拨打风斗的电话,可是怎么也无法接通。 平时那么温柔有礼的人,气得骂了一句“*”。 右京的车子开着车载电视,一路上不停地滚动播放东北海啸的新闻,海水卷走房屋建筑花草树木的画面毫无遗留的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车载电视上的字幕通知交通状况和余震情报,不少高速公路全线闭锁,一些电车全线停车。 偌大的东京,乱得一塌糊涂。 车速一直不快,大约到了下午五六点的样子,要终于打通风斗的电话,得知他在大阪的剧组里平平安安,终于松了口气。 “小风斗,再不接电话,你要哥我可就要被念死了。” “哼,看在美和面上,我会给你收尸的。”风斗的声音莫名显得焦急,“其他几个,没死吧?” “大家都平安。” “切,挂了。” 得知风斗平安,右京考虑到一家子快要一个下午不进餐,在一家便利店旁边停了车,但是便利店里的食物早被抢购一空,更不用提水和饮料,大家默不作声地回到车里继续朝吉祥寺方向行驶。 大约到了晚上九十点的时候,一家子才算驶入吉祥寺境内,回到日升公寓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冰箱里还有些蔬菜,右京把所有人都叫到起居室,简单地做了一顿火锅。 平时吵吵闹闹的饭桌,此刻安静地一塌糊涂。 晚上十二点时,所有人终于能够躺进被窝休息。 清河发间还残存着樱花淡淡的香味,可是她紧紧抱着沾有消毒水味道的被子,鼻子突然一酸。 ——16.08.25 第29章 chapter29 清河醒时脑海里还残留着昨天看到的富士电视台起火的场景,无尽的火焰似要燃烧到天边去,她一时陷入梦中无法清醒。 十二日,公寓里的座机、手机或多或少都有瘫痪,没有讯息的时间每一分钟都十分难熬。 身为长男的雅臣尽心尽力的安慰着家里的每一个人,因此日升公寓虽然失去了往日的热闹,却也没有乱了秩序。 一家子在雅臣的提一下聚在起居室看电视新闻,新闻里滚动播放着东北地区海啸过后的实况,人间惨况赤、裸、裸地通过镜头呈现在世人面前。 十二日的早晨,右京终于联系到美和。 “右京,家里还好吗?” “一切安好,妈妈。” “我已经定了机票,明天就从美国回来……” “有雅哥和我在,一切都会没事的,所以妈妈不必为了我们回来。” “……那好吧,万事小心。” “嗨。” 和美和联系上之后,风斗风尘仆仆的回了家,一直担忧着的所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之后的一段时间,几个兄弟联系到工作生活中的同事和朋友,大家互相交换着最新境况,直到确认平安才挂断电话。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两天左右,大家才像是从地震的恐惧中缓过来,劫后余生的欣喜蔓延开来。 可是没过多久,东京又袭来了新的流言——福岛核电站出事了,核辐射的消息不胫而走。 电视上播放着核电站的新闻,冒烟的机组、爆炸的机组,不过多时,这个消息传播得比地震还快,没有人再顾得上谈地震的事,海啸之后的事也无人再理会,人们不无担心这一件事: 福岛真的发生核辐射,我们该怎么办? 大约是十五号,东京的日常生活出现崩塌,超市里的矿泉水被抢购一空,食物也买不到。 这样的情况大约持续了一周才有所缓和。 地震发生后东京的生活并没有因此而打乱,朝日奈家的成年组上班的上班,学生党蜗居在家里。 一天清河受右京之托去买菜,侑介终于摆脱清河带给他的阴影,提出要帮忙,清河很欣赏他这种甘愿做劳动力的行为,点点头同意了。 东京街头一些道路因为地震的缘故而地面开裂,场景十分触目惊心。 两人买完菜直接回家,侑介十分自觉地帮着拎东西。 途径一家甜品店,清河进去给弥买了一份蛋糕,出门就见对面的露天电视播放着新闻,所谓的“核专家”大谈特谈核辐射。 正当清河转过头招呼侑介回家时,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地交谈起来。 “内内,福岛核电站的事真有那么恐怖吗?” “那当然,那可是核辐射!你知道核辐射是什么东西吗?……” “那不是很危险?!” 流言一天比一天厉害,整个社会人人自危。 侑介不无紧张地看了少女一眼,却见少女转过头来,一双桃花眼从来都是溢满笑意,此刻却是平静无波:“侑介君,我们回家。” 躁动的心一下子安定。 少女走在侑介前面,虽然瘦弱可是显得身姿坚毅,少年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年幼时的事。 当年父亲去世时,她也是这样反过来安慰他,如今十年已过,她还是一如当年。 ****** 核辐射的消息出来之后,各国驻日使馆开始组织撤侨工作,几十万人离开日本,往日喧嚣的东京一下子安静下来。 等到三月末的时候,地震过后日常生活依旧在继续,学生党终于到了要上学的时间。 朝日奈家三只高二生荣升高三。 三月的最后一天正是侑介和清河的生日,一家子并没有打算大办生日宴,家里准备了一桌饭菜全家聚在一起吃一顿饭就算是庆生。 除了地震之后最开始的几天,光和枣住在日升公寓,后来又各自离开,这次侑介和清河生日自然会把两人叫来。 傍晚六点,清河接到枣的电话,说他已经从公司出发,一个小时候就能到达吉祥寺。 可是到了晚上七点,众兄弟差不多都来齐,独独差了枣。 清河觉得奇怪,打电话枣又不接,等了十几分钟后忍不住披了外套出门。 “啊呀,小河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喜欢枣呢。”光见此“噗呲”一声笑出来。 “嘤嘤嘤——小妹都没等我回家过……啊啊啊啊,枣这个混蛋,居然让小妹等!” “椿,你哪次晚回家不是在小河睡着之后回来的。”梓嫌弃地推开椿。 琉生嘱咐她:“记得拿手机。” “嗯。”清河点点头,“我出门了。” 清河在日升公寓的门前遥遥看着马路上来往的车辆,可是没一辆是枣的。不觉多时,清河等得无聊,歪着头看向花坛里的樱花树。 清河最近几天忙着开学的事,几次从花坛边走过都没有观察过樱花树,这次在黑夜中仔细一看。 原本粉红的枝条如今已经光秃秃的,新长出的绿叶随风摇曳,花坛中泥土上铺满了薄薄一层樱花花瓣。 难道真的全凋谢了?清河满怀狐疑地走过去,站在樱花树下抬头观察了一番,夜色太暗看不清楚,忽然眼角余光注意到樱花树的一条小枝条上还残留着几朵完好的樱花。 不过那条花枝有些高,清河够不到只好踮起脚尖。 眼看着离花枝还有五六厘米,再也无法前进,清河踮着脚尖又试了几次,还是够不着,不由失望地放下手。 “想要摘樱花吗?” 身边突然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一只长臂拉住花枝将它拉到了清河面前,粉红的樱花在夜色中显得无比娇柔。 清河顾不得樱花,欣喜地上前跨一步:“枣哥!” 枣无奈地摸摸清河的头发,不慎摸到少女的耳尖,察觉到她微凉的体温,皱起眉头道:“怎么在楼下站着?” “我来接你。” “不是说了快到了么……” “没关系没关系的,只是站了一会。”清河一顿,“而且要不是在这站了一会,我都没发现樱花已经凋谢了呢。” 少女的语气透露着惋惜,枣不由想到这一个月发生的种种事情,以及因为地震而半路结束的野餐。 日本东北方不少地区还有樱花处于盛花期,可是她升入高三学业繁忙,实在抽不出空带她去看,这孩子也懂事的不曾提过,这样越发让人心里愧疚。 少女低下头去嗅着残存的几朵樱花的花香,枣神使鬼差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说:“明年等你高考完,就带你去看樱花。” 清河有些吃惊枣怎么突然这么说,呆愣地说了一句:“诶?” 枣又接着说:“当然,后年也可以。” 枣说得十分恳切,清河不愿意拒绝他的一番好意,浅笑着答应:“好。” 楼上的椿早就发现枣已经达到,见他和清河站在楼下说话,从窗户里探出头大声喊道:“喂——枣,快上来,等你好久了。” 清河这才想起正事,上前拉住枣的手,“我们进去吧。” 枣顺从地跟在清河身后,等电梯时,他低头看着只到他胸口的少女,拍了拍她的头道:“生日快乐,小河。” 清河笑得眉眼弯弯:“同乐。” ****** 新高三三人组新学期开始,家中唯一的小学组弥也顺利升入了六年级。 四月的一天,清河没有兼职空闲在家,正好那天弥被作业难倒愁得眉头紧皱。 弥把作业抱到起居室,拖着清河让她教作业。 所幸弥头痛的科目是英语,而清河最擅长英语,不过一个小时就攻克了弥的所有问题,弥闪着大眼睛扑到清河身上,抱着她的脖子又是撒娇又是亲她,清河连连讨饶。 “弥,停下、停下。” 弥亲了几口乖乖地从清河身上爬下去,端坐在清河身边拿出数学放在茶几上:“小清河,还有数学。” 数学从来都是低空飞过的清河:“……” 察觉到清河面色复杂的弥眨眼,感到十分奇怪:“小清河?” “弥……”清河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我……数学不好……” 未等弥发出惊讶的声音,起居室先响起一阵爆笑声,少年抱着肚子笑倒在沙发上,手掌握拳不停地砸着沙发,笑声十分张狂:“哈哈哈——朝日奈清河,原来还有你不会的东西呀……数学不会是吗?嗯嗯嗯,我知道了……” 弥惊喜得跳起来:“小风风,你回家啦!” 清河淡淡瞟了眼才从公司回来的风斗,风斗没有注意到依旧笑得嚣张:“朝日奈清河,我正好也数学不好,改天你教教我好吗?……” 风斗越笑越大声,弥要走过去的步伐突然停住,过了几秒后走回来站在清河面前,气呼呼地说道:“雅雅说欺负女孩子的男生都是幼稚鬼,小风风,你这么做真是太幼稚了!” 弥的话像是掷地有声,风斗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抬头咬牙切齿地说:“小鬼,你再说一遍!” “小风风幼稚鬼!” “小鬼!” “幼稚鬼!” 清河一直紧绷的脸终于绷不住,偏过头去憋笑,可是不停抖动的肩膀还是泄露了她的行为,风斗瞪了她一眼说:“你有本事就笑出声来,怕我不成?” 清河确实不怕他,当即不再憋着轻笑出声。 “……”风斗顿时脸黑,“好,很好,朝日奈清河……” 少年咬牙切齿地扔下这句话就转身走了。 清河和弥面面相觑。 弥:小风风生气了,怎么办? 清河:我们有京哥。 弥:……对哦。 清河把弥拉过来教他别的功课,视线不经意间看到楼梯处,想起风斗一脸愤怒,不自觉地失笑。 且不说风斗和光那一母同胞带出来的瑕疵必报的个性,她这番言行风斗定要报复回来,单论她长风斗一百五十多年的年岁,怎的还和一个熊孩子计较。 ——16.08.25 第30章 chapter30 顺着铺装整齐的台阶往上走,沿途的树木绿意盎然,树叶随风而动发出“沙”“沙”的声音,沿途偶尔还能听见鸟兽鸣叫的声音,山路寂静而渺无人烟,唯有朝日奈一家子行走发出的脚步声时不时响起。 明明白天还是暖意袭人,可是到了傍晚天气就冷了下来,清河拉拢身上的毛衣,尽量跟上前面的人。 “走得累了吗?”身边不多时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清河侧头看去,要不知何时从队伍的前面落到了后面,正和她并排走着。 清河摇摇头。 要把手伸过来拉住她:“路途辛苦,小妹不要勉强自己啊。” 清河晃了晃被要握住的右手,无法挣脱也就随他去。有了要的扶持山路好走许多,清河的重心都被要转移过去,她双腿渐渐地没有再那么酸软。 大约走了二十几分钟后,一行人终于到达山顶,每个人都多多少少的松了口气,总算到了。 “要哥——”侑介一甩背包大口呼气,转过身看向队伍末尾的要,眼见地发现少女被要拢在怀里,想说的话一顿,“……要哥?……” “嗯?怎么了,小侑?”一到山顶,要松开了清河,听到侑介喊他就转而看向侑介。 “没什么。”侑介迅速撇开视线,“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天色晚了,会有人帮我们分配房间。至于祈福,需要等到明天所有香客差不多来齐才能开始。” 四月上旬时,东京近郊的一座有名的寺庙为地震中死去的灾民祈福,要所属的寺庙参加此次活动,并且还游说一大家子前去参加。 雅臣、右京、琉生因为工作无法脱身,昴要参加训练、风斗一直在忙、弥突然感冒、绘麻有兼职,所以最后能参加的也只有要、光、三胞胎、祈织、侑介、清河而已。 因为要作为主办方需要提前前往,参加祈福活动的另外几只闲着没事就跟着一起去。 傍晚六点过后,迎客的僧人为朝日奈家的八只安排在客舍。 客舍安静且装修雅致,是典型的日式和室。 到了客舍,众人才知道是男女分开居住。虽说分开居住,其实也就是隔了一个景墙而已,清河提着背包跟着寺庙的女眷走向客舍,身后的椿像是被抛弃的狗狗一样,眼泪汪汪地目送她离开。 由于椿的目光太□□,清河打了个寒颤:“椿哥,你别看我了。” “不要,和小妹分开一分一秒都难受。” “……好恶!” “……” 椿在清河嫌弃的目光中险些拿着手帕挥舞着扑上来,幸好被梓和枣及时拉住并被拖走。 “小河快走!” “梓哥、枣哥,你们千万保重!” 傍晚的闹剧一过,清河前往客殿吃晚餐时从男客舍面前走过时,发现祈织从最靠里的房间走出来,清河躲避不及,只好尴尬地问好:“祈织哥。” “小河。” 这样客套地相处了近五个月,直到四月八日晚,清河一时手贱,戳破了那层窗户纸。 吃完晚餐回房的清河,从背包里拿出换洗的衣服准备洗澡。 背包里塞满了弥帮她准备的各色零食,清河一不小心拿内衣时不慎带出来一大片,她长叹一口气,蹲下身收拾。拿到最后一包零食袋时,指尖摸到了金属质感的物品。 牙白,她都忘记把“祈愿”拿来了,罪过罪过。 地震后时化频发,清河为了安全就将“祈愿”带在身边,这次参加祈福活动也是如此,不过路途劳累,清河忘了这回事。也不知夜斗知道她这样对待神兵,会不会气得想打死她。 清河心先朝四周环视一圈确认无人,然后迅速从零食袋底下抽出“祈愿”,正打算放进背包,忽然“祈愿”的刀鞘上有金色的光圈浮起,又迅速灭掉。 ——神兵浮现金色光圈,是因为感应到妖的气息。 寺庙这种地方,妖不敢随意进入,但是“祈愿”确确实实感应到了妖的存在,而这次参加祈福活动的人还没到齐,如今她所知道的身上附有妖的人。 只有祈织。 在日升公寓“祈愿”从来没有浮现过金色光圈,这次突然能感应到,说明妖的力量变强。 想到这里,清河握着“祈愿”,身上猛然出了一身冷汗。 ——祈织他,比之去年十一月,想死的想法更深了。 许是受到了惊吓,清河睡着后莫名梦到祈织。 看起来比如金稚气许多的祈织坐在地上,修长的指尖握着一条十字架项链,低垂着头,精致的面容不带任何表情。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果不其然,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坏蛋!” “朝日奈祁织!” 她的声音停顿了几秒,然后带着哭腔爆发出来—— “朝日奈祁织你是杀人犯!” 少年闻言缓缓地抬起头,微笑时温柔的双眼。 一片死寂。 ****** “嗯,小妹,昨晚没有好好休息,怎么脸色这么不好?”要轻轻倚靠过来,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狭长的桃花眼一眯,“才离家一晚,就难受得受不了了么?” 清河木着脸淡淡瞥了某个没正经的和尚一眼:“我认床。” “……” 她向几个兄弟问了早安,坐到自己位置上。 吃早餐时,清河和祈织中间隔了三胞胎,她惴惴不安地坐下来。刚握住筷子,忽然胸口的镇魂玉发烫,清河身体一个战栗,强忍着才没有当众呼痛。紧接着口袋中的“祈愿”不安地躁动,清河隔着衣服摩挲了很久,“祈愿”才安静下来。 镇魂玉虽然没有再发烫,可是清河却如坐针毡,从她的角度看过去,祈织身上一团黑雾,他身边的光线都比平常的地方暗了一些。 清河只觉得,像是被人勒住脖子的窒息感,一阵一阵地涌上来。 好难受,神识逐渐消逝的速度越来越快,上次接触了祈织才感染恙,这次连接触都没有就已经十分难受,那么如果…… 从少女走近客殿,他就注意到少女隐隐泛白的脸色,她一向肤白,可是那种程度足以用病态来形容。 少女握住筷子时,突然身体一晃,光发现她额头有了一层薄汗。他近来观察多日,知道少女隐忍功夫十分了得,这次少女伪装得依旧很完美,但是手中紧紧握住的筷子有了一定程度的歪斜。 是因为太痛了,所以忍不住把筷子都弄得折断了么? 可是为什么会觉得痛? 少女忽然抬眼望祈织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身体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战栗,光眯着眼看向祈织,祈织一如既往地王子样安静地吃早餐。 不知名的好奇突然无法遏制地从心底产生、无限壮大,光勾起嘴角,等了许久的好戏终于要开场了么? 九号中午,昨晚没有到达的香客陆陆续续地到达了寺庙,迎客的僧人为他们安排好客舍之后,等到下午两点,等待已久的祈福法会终于开场。 僧人给每个香客都分发了一本佛经,众人入座,讲经的僧人开始带着众人一句一句的跟读佛经。 清河偷偷瞄了身边的一圈人,朝日奈兄弟均屏气凝神认真地念诵佛经,她一个一个地看过去,看到光时,猛然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清河像是做了小动作被老师抓包的学生一样,心虚地默默收回视线。 法事进行了两个小时,到下午四点终于结束第一场。 这次活动是趁着周末举办,周六举办第一场,周日是第二场。 法事结束后,椿本来还想带她去山上转一圈,清河难受了一天,果断拒绝。回到房间,自暴自弃地缩在被子里,也不知过了多久,竟然睡了过去。 不知道到底睡了多久,寺庙里的女眷把她叫起来去吃晚餐,清河点点头,在被窝里磨蹭了一会,不情愿地爬起来。 出门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天空中还有细雨纷飞,客舍门前种植的雪柳本就开得极其艳丽,经历雨水的浸润,越发显得娇柔欲滴。 去客殿太晚很失礼,清河出了客舍就加快了步伐。 客舍边有一条小径可以下山,清河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忽然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这么晚,他这是要去哪里? 清河回头看了客殿一眼,还是先去那里吧,不能失礼。 她出门时还是绵绵细雨,到她看到祈织时,雨势渐大,豆大的雨点打下来,像是有倾盆之势。 清河快速走了几步,雨势这么大,刚刚看见祈织的时候,他是不是没拿伞?山间路滑,真的没事? 不要多管闲事! 可是…… 昨晚梦境里祈织绝望的表情太过深刻,清河心头隐隐不安。她再度回头看向那条小径,恨恨地一咬牙,转身走了过去。 沿着小径走了一段路,天色一下子变暗,仅有眼前的小路可以看清。 清河疾步走着,就在她诧异祈织到底在哪里时,对方的身影引入眼帘。 祈织停在小径的拐角处,静静地望着小径外侧的景物发呆。 清河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仔细一看,心脏险些被吓停。 ——只见祈织所站之处,小径外侧是黑魆魆的断坡,而祈织就站在断坡边缘,他和断坡中间仅有一段破旧的扶手阻拦。 清河不动声色地走过去:“祈织哥怎么在这里?” “散步。”祈织闻言转过头来,眉头微不可见的皱起,脚步微微一转。 意料之外的状况就这么突然发生。 “祈织!” 清河眼睁睁地看见祈织脚步一滑,整个人朝着护栏倾倒,她不假思索地向祈织跑过去,千钧一发之际,堪堪拉住祈织的手。 祈织脸上闪过一丝厌恶:“放开。” “我不放。” 话未说完,祈织已经跌到断坡边,清河力气小,拉不住他。 之后的动作像是慢动作回放一样,清河眼睁睁地看着祈织跌了下去,随后自己重心不稳,被反拉着一同跌了下去。 ——16.08.25 第31章 chapter31 断坡上生长着意料不到的各种杂草树木,各色各样的小石块刮着衣服、甚至肌肤,然而滚落得速度太快,清河眼前只有天旋地转的时空倒转感,根本无法分出心神感受到痛楚。 根本来不及计算时间,两人越滚越快,雨水冲刷使得清河根本不敢睁眼,后来不知怎么的,祁织一下子脱手,清河自己滚了几圈后“砰”一声撞到了某样东西,这才停住。 停止滚动后,这时背上的痛楚连带其他地方的疼痛一起爆发出来,火辣辣的疼痛席卷全身。她疼得连蜷缩的动作都做不了,僵直着身体俯卧在泥土上。额头上的冷汗一层层的冒出来,很快眼前的事物就模糊不清,唯有雨点落下的声音清晰在耳。 啪嗒。 啪嗒。 啪嗒。 清河头一次感觉到了时间的漫长,等到身上的痛楚暂时退去,她尽可能做到小幅动作,慢慢地撑起上身,但是背上还是传来一阵疼痛。 清河再也忍不住低声“啊”了一声,随后连连倒抽气。 清河适应了疼痛感后才发现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因为下着雨的缘故,四周黑漆漆地一片根本看不清事物。 焦急地想知道祁织的情况如何,清河连忙环顾一圈四周,她背后是一棵高大的树木,四周全是高矮不齐的灌木,生机勃勃地树枝从各个方向伸展开来。 “祁织!”清河扶着身后的乔木站起来,因为不知道祁织到底滚落到了哪里,只好大声喊他的名字。 “祁织!” “祁织你在哪里!” 无人回应。 四周寂静地只有清河的声音响起,以及不曾停下的下雨声。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也不能随便去找祁织,万一不慎跌到更深的地方去就不好了。 因为浑身都被雨水打湿,清河冷得不停地战栗,胸口的镇魂玉微微发热像是要把温度传递给她。 ……镇魂玉? 等等,出客舍的时她把“祈愿”随手带在了身上,“祈愿”有没有在滚落的过程中掉出来了? 清河越想越怕,急忙摸向毛衣外套的口袋,一摸就摸到了“祈愿”光滑的刀鞘。心头的焦急一下子烟消云散,还好还好,“祈愿”还在。 清河把“祈愿”拿出来,握着它在空中挥了挥。“祈愿”能感应到妖的气息,现在只要有反应就能找到祁织。 “祈愿”先是没有反应,清河不死心的又挥了几下,突然金色光圈缓缓地浮现出来,并且越来越亮。 清河惊喜过望,连忙拿着“祈愿”在各个方向走了几步,确认它在东南向光圈最亮之后,不敢耽搁三步跨作两步急忙跑过去。 “祈愿”的光芒有一定程度的照明作用,清河靠着那点微弱的光芒在一丛灌木林中找到了祁织。 祁织侧躺在地面上,阖着双眼,表情安详而庄肃。 清河不知为何,心里的欢喜像是被当头淋了一盆冷水,他这模样不是劫后重生的样子,不如说是像慷慨赴死。 清河缓缓地蹲下去,在他肩上轻轻碰了碰,“祁织?” 对方不作任何回应。 难道…… 清河颤抖着伸手挪向他的鼻间,感受到温热的鼻息,她难以抑制心头的怒火大喊道:“祁织!” 对方依旧不作回应。 罢了罢了,一人一心寻思,她哪里能管。 清河深深看了他一眼,撑着地面站起来。忽然“祈愿”上的光圈变得前所未有的明亮,把她和祁织所在的地方照得如同白昼。 就在此时,一直不曾回应清河的祁织突然发出了痛苦的嘤咛声:“冬花……冬花!冬花——我、我……我来找你了……” “祁织!”清河连忙扶住祁织的肩膀想把他从幻境中拖出来,手刚一接触少年的肩膀,清河的掌心传来一阵刺痛,随后五指猛地浮现一层黑色物质,俨然是感染了恙。 清河迅速将手抽回来,下一秒,祁织全身多处出现了拳头般大小的黑点,黑点越长越多、越长越快,很快就将祁织的脖子染黑。恙感染的速度很快,许是从脖子向心脏蔓延,祁织发出了更加疼痛难忍的闷哼声。 “冬花——冬花,你不要走……等……等等我……” 他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冬花”。 “祈愿”的光圈亮到极限,随之发出了震动声,在清河手中不停地跳动着,像是焦急地呼喊她赶快拔出刀柄。 恙将祁织的手掌染黑后,突然他的背后出现了一只长相极丑的怪物,转动着绿油油的眼圈缓缓地看向她:“哈哈哈……好开心啊,居然遇到了神明……” 清河本想坐视不理,但是妖的出现让她产生了危机感,不杀了妖,她连自己都难保。想到这里清河不再犹豫,“唰”一声抽出刀身。 透明的刀身在夜色中带上了一层光芒,像是感应到妖就在眼前,发出了“嗡嗡”的声音。 妖一见神兵,立马惨叫一声“啊”,紧接着就要往祁织背后躲去。 清河杀心已起,握着“祈愿”横向劈过去! 然而就在“祈愿”劈到妖的瞬间,妖迅速地躲在了祁织背后,“祈愿”一刀劈在了空气中,而清河因为用力过猛,整个人扑在了祁织身上。 妖见状扬声大笑:“哈哈哈——神明都是这样的水平吗?” 清河恨恨地咬牙,顾不得恙蔓延得更快的危险,一手撑在祁织胸口,一手紧紧握住“祈愿”。 “哈哈哈,就你这样是杀不了我的!”妖从祁织的脖颈处钻出来,一双绿眼转得飞快。 清河抓起祁织的衣领,冷声道:“祁织,你想死是吗?我帮你。” 一直都是闭着眼的祁织闻言,这次终于睁开眼睛,失神的双眼从清河脸上扫过,最终停留在“祈愿”上,然后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了得偿所愿的笑容:“谢谢。” 雨势越下越大,倾盆大雨从头倾泻而下,两人全身湿透,身上沾满了泥土,头发紧紧贴在脸颊上。而祁织的面容在这种情况下也显得异常精致,笑容是前所未有的感人心肺。 “你这种程度的神明是杀不了我的,等我把这个人类解决掉,我就来吃……” 妖话未说完,伴随着明亮光芒的刀身猛然刺穿它的眼睛! 祁织惊讶地抬眼看向她,清河微微浅笑道:“祁织,对不起。” “为什么……” “因为——” 清河话音刚落,左手扬起迅速给了祁织一耳光。 “因为我只是想告诉你——人类死后只有三个结局:被妖吞噬、成为神器、轮回。” 被斩杀的妖在夜色中化为一个明亮的晶体,下一秒,迅速碎裂在空气中。 “你以为你死了就能见到白石桑?真可惜。”清河冷笑着收回“祈愿”,“白石桑死后就算好运地没有被妖吞噬,可是剩下的两个结局也不会再和此岸接触,她根本不会再记得你。” 祁织闻言,先是静静地沉默了一会,然后出其不意地双手掐住清河的脖子,面目一下子狰狞,咬牙切齿地愤恨道:“你说谎!” 窒息感很快就涌上心头,清河眼前一阵眼花缭乱:“你殉情的结局也无非如此。” 祁织更加用力,“你说谎!” “朝日奈祁织,你这么聪明,没想到这辈子做的最傻的一件事就是想自杀。”清河说着失声大笑,“死便死了,你殉情就是想要和她一直在一起,可结果却正相反……” 祁织怒火攻心,眼前的少女全是让人痛恨的模样。祁织在清河说完后一把将她推倒在地,进而更加用力地掐住她,少女没过一会呼吸就不畅,却还是保持着微笑的模样,断断续续说: “朝日奈祁织!……像三年前……你对待、对待要哥一样……”少女不带怜悯地眼神从他脸上扫过,“上次……是、是我……阻止了你……这次,没、没人再阻止你——你只管用力……” 明明是生死之际,清河脑海里却浮现出了当年祁织闹自杀时的事。 那天清河因为早放学很早就回了家,祁织当时整日躲在房间不出来,其他兄弟又不肯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以那天她见家里没人,兴冲冲地去了祁织房间。 她刚到祁织房门口就听见里面有重物碎裂的声音响起,她担心祁织出事,不由心惊肉跳地打开门。 然而房间里发生的事情更加恐怖。 祁织跪倒在地板上,面目狰狞地用一根项链勒一个人的脖子,而那个人,正是要。 清河见到这一幕,惊恐地大声喊叫:“要哥!要哥!” 祁织听见清河的尖叫声,稍稍分了心神,要见状一把将祁织压制住。 “祁织……” “你用力就好。” 窒息感已经到了绝顶,死亡地感觉一步步地逼近,就在清河以为自己的呼吸快要停止的时候,忽然脖子上的力道一空。 清河能深刻记住的事寥寥几件,可是那晚的事她却刻骨铭心。 祁织松开手后双手撑在地面上,本就精致绝伦的面容上,缓缓地滑落眼泪。 明明雨一直没有停过,清河不知为何就是知道那是眼泪。 清河缓缓地闭上眼睛,心想。 朝日奈祁织。 你终于哭了呀。 真好,至少比她幸运,还有人等着他回头。 ——16.08.25 第32章 chapter32 清河活了那么多年,做过的傻事不少,可她没想到当年居然能那么傻。 大正三年*1,夜斗离开的第一年。 清河直到一百多年后都不知道大正年间夜斗到底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那时她把夜斗当做了活下去的所有动力。夜斗一朝抽身离去时,她的世界宛若坍塌。 夜斗曾说他会去东京。 于是清河不计后果地前往东京去找他。 大正四年*2,夜斗离开的第二年。 她没有找到夜斗,却在东京的艺馆落了脚。 从前生在贵胄人家,除了琴棋书画别的一样没学会,后来学会了艺妓的才艺,于是在生活窘迫时重拾艺妓本行,用的依旧是“菊文绘理”这个假名。 大正五年*3,夜斗离开的第三年。 她没有找到夜斗,东京的大街小巷了如指掌。 她在艺馆有了名气。 慕名而来的客人多是男子。 不怀好意的目光常在她身上打量。 她那时脾气乖顺许多,为了不起事端一直都在容忍。 终有一日,一个男人言语骚扰她。 她忍无可忍,一杯茶水当头泼了下去。 一时任性的结果,自然是她被罚了三月有余,染病卧床不起,全靠艺馆同她关系较好的姐妹扶持才撑了过来。 病好后,她发现自己记忆里夜斗的脸开始模糊。 可是第二次转生后,夜斗照顾她长大的一点一滴地都刻在心里。 她一遍遍地告诉自己: 来年,来年一定可以找到夜斗。 大正六年*4,夜斗离开的第四年。 她依旧没有找到夜斗,东京四季的气候都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任何不适。 以前有前辈教过她,于风月场所,女子贯以娇柔为胜。她那时不吝于利用自己的皮相,刻意放柔了声调,勾起柔媚的笑意,含羞似得抬起双眼,说:“客人,需要我服侍吗?” 她声名最显赫时,裙下之臣不计其数。 不论男女。 她那时刚刚染上烟瘾没多久,于烟雾朦胧中,初次见到了瑞人。 她点着烟倚靠在艺馆中的樱花树下,一人缓缓靠近,她没注意到,那人只好无奈地道:“请问,绘理小姐在哪里?” 她还记得当时自己轻轻吐出烟圈,对着瑞人懒懒笑道:“客人,初次见面,我就是绘理。” 瑞人一愣,旋即笑道:“久仰小姐。” 清河第一次见瑞人就觉得他眉眼柔和,浑身自带一股书香气,全然不是混迹风月场的人。 所谓的容貌不是评判一个人的标准。 瑞人见了清河第一面,很快就有第二面、第三面、第四面。 第三次见面后,清河从别人口中得知瑞人是华族野宫家的少爷,想起三次见面瑞人的种种表现,行事进退有度、谈吐温和有礼,果真不是普通人家该有的。 可是在她知道世界上有一个叫野宫瑞人的人之后,清河还知道了另外一件事。 ——野宫家累计不清的家产被主母败光,如今欠债累累、难以度日。 瑞人出手大方,又不像别的暴发户一样满身铜臭,清河倒也乐意接待他。 时间久了,清河得知瑞人擅长绘画,彼时两人已经交好,瑞人知晓她善书法,于是她嬉笑着对瑞人说:“瑞人,若你不嫌弃,我可以为你的画题字。” 瑞人先是一愣,继而是失声轻笑,最后大笑着倒在榻榻米上,指着她道:“绘理,我学的可是西洋画。” 清河倒也不以为意:“是么。” 瑞人笑够了,爬起来坐到她身边,软骨头似得倚靠过来:“不过绘理这么秀丽,我一直想为你画一幅,你愿意吗?” 清河点头:“好。” 瑞人和她约定好下次来艺馆就带着绘画工具一起过来。 瑞人在约定之日如约而来,可是镜子夫人在他达到的前一个小时进了艺馆,清河生活全靠她照顾,别无他法只好先接待镜子夫人。 镜子夫人口才了得,清河被她逗了两三个小时,终于散场。 送走镜子夫人,问了人才知道瑞人在别的艺妓的房里。 到晚间,瑞人拿着画板跌跌撞撞地进了她的房间。 她烟瘾有些大了,房间烟雾缭绕,瑞人醉着酒,走路不稳跌倒在她脚边,清河刚想去扶他,瑞人一把打掉她指尖的烟蒂,用从未见过的严肃表情说:“绘理,女孩子不要吸烟。” 清河装作没看见他生气,只说:“怎么不等我,别的女孩子有我好么?” 瑞人趴在她身上,伸出手摸着她披散在肩头的发丝,又是无奈又是叹气:“你啊。” 当时清河淫、糜入骨,瑞人和她交好,相识近一年,举止轻浮,哪里还有半分华族之姿。 清河听了瑞人的话,气呼呼地转头不去理他,瑞人笑着靠过来问道:“那你今天接待的客人又是谁?” “镜子夫人。” 瑞人的手一顿,扯下了她的几缕发丝,清河皱了下眉头,却听瑞人道:“……天海家的那位大人?” “嗯。”清河接着反问,“瑞人认识?” “并不认识。” 瑞人带了画板,最终也没有画成。 临走前,瑞人摸着她的头发说:“从未问你的生日日期,若是还未过,我便把我答应你的画作生日礼物送给你。” “小气。”清河佯怒,却又说:“你肯画就好。” “你啊,都是十八岁了,还像小孩子。”瑞人失笑,忽的一顿,“……真希望我妹妹也能一直快乐下去。” “瑞人有妹妹吗?” 瑞人眉眼瞬时柔和下去,笑得眉眼温柔:“是啊。” 大正七年*5,夜斗离开的第五年。 她依旧没有找到夜斗,并且发现自己开始淡忘。 过了新年,瑞人来往艺馆越发频发,时常一住就是两三天。 他长相俊美,甜言蜜语张口能来,又不小气,艺馆的女孩子每一个不喜欢他,但凡瑞人来艺馆,女子们几乎都能把他围个水泄不通。 瑞人偶有几次找清河聊天,清河房门外围着一群虎视眈眈的女孩子,清河捂着头把门关上,回头嫌恶地说:“祸害。” 瑞人不以为然道:“女孩子就应该被呵护。” “别把我包含进去。”清河忙摆手,“常言‘花无百日红’,你像浮萍似得,哪里都靠不住。” 瑞人吃吃地笑,喝了她一杯茶,回头推门而出,又和别的女孩子混一块去了。 入夏时,听闻野宫家广发请帖邀请社会各界的名流参加野宫家小姐的生日宴。 清河听瑞人提过野宫小姐的年纪,仔细算算,这次生日宴算是她的成人生日宴。 只是野宫家负债累累,想要邀请社会名流,家中不能太寒酸,而哪怕是在沉重的债务上再添一笔也要举办奢华的宴会,其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而正当家族困难时,瑞人出人烟花之地照旧不误。 一日,瑞人难得到她房里,清河笑眯眯地道:“听闻小姐即将过寿,我暂且先恭贺一声。” 瑞人苦笑一声:“多谢。”便软绵绵的躺在榻榻米上。 八月初,东京出了一件大新闻,华族子爵野宫家出了大事——野宫老爷在野宫小姐的生日宴上,被人杀了! 一时间,这件事传的街头巷尾人人皆知,大家议论纷纷好不热闹。 清河依着和瑞人交好的缘故,托人问了事情由来,最后得知的真相和谣言微有差别,其余别无二致。 瑞人隔了许多时日再来艺馆,众多姑娘念及往日情分,纷纷凑钱。 清河拿着好不容易凑好的钱给瑞人,瑞人默然良久接了过去,只道:“多谢。” “不必,只当我花钱买你一副画。” 他想是想起答应了却至今都没有完成的那幅画,失声轻笑。 瑞人自野宫家出事之后仅来过一次艺馆,从此再未踏足,清河也不去打听他的事情,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 八月底时,清河受镜子夫人的邀请前往天海府邸。 她和镜子夫人相谈甚欢,聊及东京有趣的事时,不由提起了野宫家。 镜子夫人长叹一口气,不无怜惜地说:“可怜百合子年纪尚小就遭受了这种事情。” 清河不惮于俗礼,又能和镜子夫人私交甚欢,自然了解镜子夫人为人男女不忌。 乍听镜子夫人用一种怜惜的口吻提起一个女孩子,清河就知道她这是又看上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了。 可是往日瑞人也曾用同样的口吻提起野宫小姐。 莫非…… 清河已经不敢往深入思考。 天色渐晚,镜子夫人欲留她过夜,清河突然烟瘾犯了起来,浑身难受得像是抓肝挠肺一样,趁机从天海家告辞。 正出门,忽见从天海家后门方向开来一辆时髦的汽车,清河赶忙避让过去。 可就在她躲避的瞬间,视线的余光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正是许久不见的瑞人。 一日,清河去银座买东西,拿着要买好的东西正要回艺馆,却在不远处见到了昏睡在街头的瑞人。 一身和服的瑞人在满是身着西装和洋装的人群中显得异常惹眼,清河忙把他带回了艺馆。 帮他换衣物,发现他身上布满各色伤痕,有痊愈的,也有裂开泛着血色的。 瑞人昏睡了一整个白天,到了晚上,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正好对上清河的脸,似是被吓了一跳,好一阵没反应过来:“绘理?” 清河没问他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把饭菜推过去给他。 瑞人吃完,因为受不了她房里一屋子的烟味,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扶着门慢悠悠地出去了。 清河在屋内听见瑞人被人堵住,一个女孩子问他怎么老是不来,瑞人轻笑着说:“想我了么?改天就来。” 瑞人身似浮萍,又飘忽不定,所以他说的话,清河多数时候都是只听一半。 瑞人果然不出清河所料,到了十月依旧没有来过艺馆。 十月中旬,一个有着西洋人轮廓的男人进了艺馆,向清河讨要一枚首饰。 清河想了许久才想起那时刚和瑞人结识时瑞人送给她的,清河问清了男人的身份,确认他是野宫家的人后才将那枚首饰还了回去。 男人道谢。 清河思睹物思人,想起瑞人继承家业,便问:“老爷的伤好些了吗?” 男人猛地一僵,半晌才缓过来,只说:“多谢小姐肯归还。”说完就离开了。 大正八年*6,夜斗离开的第六年。 她还是没有找到夜斗,她已经想不起夜斗的脸。 元月初,刚过完新年,一日清晨,一件事席卷了整个东京。 ——野宫家的新家主,投河自杀了! 尸体被打捞起来时,尸体面目浮肿无法辨认,警察在尸体身上找到一枚首饰,又在河边发现一封遗书,这才确认了身份。 瑞人一生追求至美,奈何死的时候物是人非。。 她想,真好,你终于解脱了。 可是眼泪毫无防备地掉下来。 下半年,瑞人死后,野宫家分崩离析,家宅一夜之间烧为灰烬。 清河终于决定戒烟。 她离开艺馆,找了一份不起眼的工作,开始学着用双手养活自己。 一日,人声沸杂,清河正忙得头昏脑涨,忽的听到有人喊她:“……阿止?” 清河转过身去,便见穿着一袭黑色和服的夜斗。 清河微微笑道:“别来无恙,夜斗。” 她与瑞人相识三年,与夜斗分开六年,有些事终究在瑞人死后才懂得。 把想要活下去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那既是放任自己的自私,也是对别人的伤害。 人得为自己活着。 她早在不知不觉间,再也感受不到与夜斗分离时的寂寞和恐慌。 ******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 清河在恍惚中莫名想起了旧事。 从前的事迹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她过去多么荒诞、无药可救。 所以当她看到相似情况的祈织时,选择了漠视。 可能祈织酷似过去的自己,厌恶祈织,其实是厌恶自己。 ——16.08.25 第33章 chapter33 当泥土的气味混合着青草香飘进鼻间,天空中的暴雨才有了停歇的迹象,天色依旧黑得像洗不掉的墨水似得。 因为被祈织突然袭击,“祈愿”情急之中脱手。妖已经杀死,“祈愿”的光圈熄了下去,没有了那点微弱的光亮,清河只能看见自己身边三米内的东西。 不知道从山上跌下来到现在为止过了多久,清河本就空腹,又刚刚经历过生死危险,恙开始往她的肩膀蔓延,痛楚一下子盖过了之前的。后续问题一个劲地涌上来,清河又饿又累又痛,连动一下手指的劲的没有,只能僵直着和祈织对视。 等到大雨停止,祈织眨了下眼睛,清河以为他会说些什么,谁知他突然闷哼一声,随后闭上眼压了下来,俨然是晕了。 祈织看似瘦弱,实际上体重还是有点分量,她本就痛极,这一压使得痛感放大了一倍,清河瞬时眼冒金星,险些也昏死过去。 清河缓过来后推了推祈织:“祈织、祈织——” 少年不应。 清河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祈织身上也染了恙,而且比她还严重,她作为什么都做不了的半神尚且受不了恙带来的痛楚,何况祈织一介普通人类。 清河推开祈织,解了他的上衣仔细检查一番,恙没有感染到心脏,还在肩膀附近徘徊。可是距感染心脏也要不了多久,清河不假思索地解下镇魂玉放在了祈织胸口。 许是受到镇魂玉的威慑,恙停在祈织肩膀,一时没有往下延伸之相。 清河缓缓吐出一口气,从地上坐起来。四周扫视一圈,迅速将“祈愿”回鞘放进口袋里。 现状暂时不用担心,但是恙再严重下去,他们两个非死不可。 清河出客舍时没带手机,在祈织身上找到了手机,可是手机屏亮了一下又瞬时黑了下去,俨然是泡水泡坏了。 ——自救是不可能了,只能等别人来救。 可是他们跌下断坡没人看见,等到其他兄弟发现情况不对找到他们,可能也要很久之后了。 如果届时恙感染了心脏。 她……大不了再死一次。 可是祈织不行。 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哪能容他轻易死了。 朝日奈其余几个兄弟看见他们长时间没去客殿,一定会怀疑,椿那种性子许是得到处张扬他们两人消失这件事。 清河现下所能做的,只有祈祷其他兄弟早点找到他们。 没了镇魂玉,清河自己身上的寒意席卷而来,一连打了几个喷嚏,随后缩成一团环抱住自己。可她体质偏寒,衣服又是湿透的,这样的动作根本不能增温。 清河渐渐地发现自己眼前的事物开始模糊。 模模糊糊地,隐约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 清河努力睁开双眼,看见身后影影绰绰有亮光移动。 她努力地想要喊出声音,却怎么也发不出来。 直到亮光照射在她身上,清河紧紧握紧双手,拼尽力全部的力气喊道。 “——光。” ****** “祁织他……会参加祈福活动,已经出乎意料,哪能还要求他更多。” 用过晚餐后,光在要的房间和他闲聊,聊着聊着就扯到了自家兄弟身上去了。 光不怀好意地一个个揣测自家兄弟参加祈福活动的原因,看看哪个到底是真的心怀悲悯。 说到祈织,要神色一沉。 光道:“时间是一剂良药,却不是万能,所谓‘长痛不如短痛’不是没有道理。” 祈织沉溺于旧事、一心陷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只会一次次的自欺欺人,学不会正视现实,无论等多久也没用。 要闻言却怒道:“光!” “嗨嗨嗨——”光举双手作投降状。 两人正说着,忽然房门被粗暴地推开,椿慌慌张张的地一脚跌了进来,要不耐烦地问道:“椿,又怎么了?” 椿扯开嗓子大喊道:“祈织和小妹不见了!” 光和要同时惊得站起来:“什么!” …… “这么说,祈织和小河是沿着客舍旁边的小径下山去了。”梓沉声叙述着得到的信息,侧头看向小径。 枣提出异议:“他们长达两个小时都没有回来,有没有可能到别的地方去?” 光道:“不可能。” 要:“怎么说?” 光:“小河那么……不喜祈织,不会愿意和他相处太长时间,更不要说和他去别的地方。” 侑介急得上蹿下跳:“那小河到底去了哪里!” 椿急道:“既然推测不出来,干脆沿着小径去找找。” 椿说着,当即转身向小径走去,其他兄弟面面相觑,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走了几分钟就见一个拐弯口。 光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亮,在拐弯口四周照了一圈,眼尖地看见拐弯口一侧的扶手断了一截,而断面崭新像是不久前才弄断的。 心中闪过一丝不详之感,光急忙走过去一看,扶手边的泥土上果然有几道脚印。 而脚印的几公分远的地方有长长一道滑痕,像是有人不慎滑了一跤导致的痕迹。 思及此,光大喊一声:“不好!他们跌下去了!” ****** 清河隐约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可是是谁她却分辨不出来。浑身的寒冷都似乎被温暖的怀抱冲走,她觉得自己的手脚渐渐有了温度,心脏又开始正常跳动。 清河缓缓睁开眼,一入眼就是头发凌乱、满脸焦急的光。 光低沉的男声在耳侧响起:“小河!小河!” 清河撑着一口气道,张口想回应,可是下一秒,淹没在黑暗中。 …… 醒来时正好是清晨。 伏在她床边的琉生察觉到她醒来,一双眯瞪的双眼瞬间变得明亮,琉生急忙握住她的双手惊喜道:“小河,你终于醒来了。” 清河想说话却发现嗓子干哑,无法顺利说话,只好勾起嘴角微笑。 琉生俯下身,和她脸贴脸道:“怎么还像小孩子,老是不注意自己,老是受伤。” 清河讨饶似的蹭了蹭琉生的侧脸。 琉生满脸忧愁,语气难得严肃,却还是被她的小动作弄得没了脾气,无奈道:“你啊。” 清河醒来时正好是琉生守夜,琉生见她苏醒,打电话回家报平安,又急忙叫了医生来。 清河一见琉生便猜到已经回到东京,只是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几天,正打算询问,医生进了病房,只好默默按下心中疑问。 等到医生做完康复检查推门而出,朝日奈一家子急不可耐地通通涌了进来,病房一下子塞满了人,病房里特有的冰冷的气息一下子被冲刷殆尽。 弥肿着一双大眼扑上来,在她怀里一个劲地钻,清河紧紧抱住他道:“弥,我在。” 弥紧紧抱了她好一会才把头抬起来,泫然欲泣道:“小清河,你为什么又受伤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思及受伤原因,清河满心纠结,可能是她脸上表现出了僵硬,雅臣见状把弥拉了回去:“弥,姐姐身上有伤,你要让她好好休养哦。” 弥听话地点点头,不再扑过来了。 右京把熬好的米粥倒到碗里给她喝,清河忙端了过来。 右京看了看空空的双手,再看少女低头一口一口地自己喂自己喝粥,不觉心头失落。他忍不住在少女额头弹了一指,道:“不省心。” 清河微微撇过头去,假装没听到。 喝完粥,坐在椅子上的绘麻拿手帕给她擦了擦脸,清河感动得无以复加:“绘麻!” 绘麻却瞪了她一眼。 待少女吃饱喝足,要开口问道:“小妹,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你和祈织为什么会跌下山吗?” 清河犹豫了一瞬,“……我和祁织哥在小径上刚要拐弯,可是下雨路滑,不下心就跌了下去。” “嗯——”光探究的目光扫过来,“你和祈织受伤是滚落导致?” “——是。” 光轻笑:“是么。” 雅臣插话道:“好了、好了。小河刚醒,光你就不要问她这种事了。” 光审视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很快就收回视线。 清河不由松了口气。 说起跌下断坡的事,清河想起祈织,便问:“祈织哥受伤严重吗?” 雅臣:“轻伤。前天就已经苏醒。” 知道祈织平安,清河松了口气。见他有没有出现在自己病房里,清河明白个中缘由,不想再问,就换了话题道:“是谁找到我和祈织哥的?” 她昏迷前的事记不得了,很是担心秘密被人发现,一时有些急切。 枣道:“是光哥。当时要哥回寺庙找人帮忙,椿、梓、侑介还有我分开行动,光哥先行一步找到了你们。” 光听到有人提他的名字,勾起笑容,和清河遥遥对视一眼,然而清河却觉得自己浑身僵硬。 清河:“……多谢光哥。” 光似笑非笑道:“我们是兄妹,小河说谢谢,可就生分了。” 清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光洁如昔,哪里还有恙的半分影子。 她明面还能保持镇定,内心却早已震惊不已。她和祈织感染了恙,想必是被他发现了,如今也方便问他怎么处理的,她的一颗心都被吊了起来,慌张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光这人难捉摸又猜测不透,抓住别人把柄不肯善罢甘休。清河觉得自己呼吸一滞,眼前阵阵发黑。 病房里热闹了一个多小时,众兄弟上班的上班、上课的上课。 人走空后,偌大的病房一下子安静下来。清河伏在床上休息了片刻,终于忍不住掀开被子直奔祈织的病房。 少年紧闭着双眼安然沉浸在睡梦中,明明那么警惕的人,却在她悄声进入病房后都没有睁开双眼。 清河做贼心虚,先是小心戳了戳祈织的手臂,见他没有醒来,大着胆子抬起他的手臂仔细检查。 少年的手臂很是修长,皮肤也是一如既往地白洁。 恙已经除掉了。 清河安下心,小心地把少年的手臂放回原处。刚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明亮的眼睛。 清河:“……” 她一向厚脸皮惯了,做坏事被人戳穿也只是笑笑,转身欲走。就在她走到门边时,祈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 “你……”少年欲言又止,沉默了几秒后,终于说出一句连贯的话来,“你说的话是真的?” “自然。” “祈织。”清河打开房门,出门前停顿了一下,“天亮了,梦该醒了。”她走出门,话说完,房门应声合上。 直到走出房门才发现室外已是艳阳天,清河凝神看了一会,向右边楼梯口走去:“光。” 她猜到光肯定不会乖乖地就此离开,果不然,光当即从暗处走了出来:“啊呀啊呀,还以为能再待一会,没想到小河这么沉不住气。” 清河不以为意道:“我记挂我的东西,自然沉不住气。”说着,朝光勾了勾手指。 既然已经被他看到不该看的,索性大方承认,可是东西却不能不要回来。 光笑了笑,出其不意地俯下身,将她锁在了角落里,单身撑着墙逼得她无处可逃:“我若不还呢?” “你拿着没用处。” “哦?”光闻言失声笑起来,“拿给了祈织就有用处?” 清河不置可否,并不答话。 “清河。”光收敛了笑容,“你和祈织的事,可能现在你已经记起来了——不需我多说你也知道,祈织变成这样到底谁导致。”光不容她退缩接着说:“解铃还须系铃人。” 清河能感觉到自己指尖发凉,她侧头不愿对光的眼睛。 三年前祈织的确是因为女友去世而大受打击,也的确是有过自杀行为,更确确实实做过想杀死想要把他拉回正途的要这件事。 可是……把祈织逼向绝路的是却不是他自己。 是她。 她目睹祈织想要用项链勒死要,从来都和祈织要好的她受不了打击,大声怒斥祈织。 “坏蛋”、“杀人犯”…… 流言杀伤力无穷,那么来自家人的恶语相向仿佛杀人不见血,一把将祈织逼向了绝路。 祈织不是没有机会走出过往伤痛,却因为她的话一心觉得自己活着是苦楚,所以才会伪装出走出伤痛的假象,实际上却还是想着自杀。 她不喜欢欠别人的,更不喜欢做错了事不补偿。她欠祈织的,拼命也要还。 少女隐忍的样子落在眼底,眼里毫无笑意,无悲无喜像个假人似的。光忽的一阵后悔,过头了。 正打算说些什么,少女转回头来,定定地看他一眼,“我做了我该做的。你把我的东西还来。” “我若不还呢?” “还来。你拿捏住我的把柄不够,还要物证不可?” 光失笑,再也不捉弄她,乖乖把匕首和项链拿了出来。 将匕首放进她病号服的口袋里,却不肯归还项链,少女淡淡看了他一眼。 “女孩子还是戴手环好看。”抬起少女的手,将项链在她的手腕处,一圈一圈地缠绕上去,“看,这样不是很好么。” “多谢。”少女神色一僵,过了好一会才缓过去。 “光。”她柔声道,“你既然知道了我的秘密,你就是我的共犯。如果泄露出去……” 少女抬起头来,一双桃花眼流光溢彩,“绝不放过你。” 直到少女回到她的病房再也看不见背影,光才收回目光。 左手边就是祈织的病房,他却无论如何也跨不出步伐走过去。 不,其实不需要走过去了。 ——16.08.25 第34章 chapter34 在室内感觉到的温度和室外的果然截然不同,室外温度温暖宜人,一下子驱走了全身的寒气。 清河站在医院的大门前仰头看向天空。天空碧空如洗,白云卷绕成各种各样的形状,温暖的阳光像是有了质感一样分裂成一束一束的光线。仔细闻,空气中还有丝丝花香味。 正出神,清河眼角余光看见一辆熟悉的小轿车开了过来。她收回视线,往前走了几步。 雅臣把车停在她面前,清河笑着上前。雅臣下车帮她把背包放进后座。 车子重新启动,雅臣打着方向盘问她:“回家前有没有想去什么地方?” 清河摇头:“没有想去的。回家吧,雅哥。” 雅臣点头。 她出院前晚正好雅臣值晚班,所以今早由他帮着处理出院事宜,顺便带她回家。 这天正好周一,到达日升公寓又是早上九点,家里的人不出意料已经走空,偌大的起居室寂静无声。 清河看了眼冰箱,里面放着右京做好的早餐。她拿出来放进微波炉里加热,等待时间有些长,她走出厨房打算去看会电视。 清河没在沙发上看见雅臣,心下觉得奇怪。环顾一圈发现他站在全家福面前。 “雅哥,早餐快热好了。”清河走过去轻声提醒。 雅臣惊了一下,侧着头对她笑道:“我知道了,小河。”然而他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清河也不急,站到雅臣旁边和他一起看起了全家福。 全家福是去年美和婚礼时拍摄的照片。美和和鳞太郎被簇拥着站在最中间,而她和绘麻分别站在新人旁边,四人身后则是排成两排的朝日奈兄弟。 清河看着看着,突然想起来去年雅臣拜托她去取的照片正是这张全家福,可惜她和祈织出车祸,这张全家福最后还是梓取回来的。 清河想起祈织,忍不住又往别的事想开了去。 祈织比她早出院几天,可是不知为何没有回日升公寓,反而在外面租了一套公寓住。 虽然年长的几个兄弟没有和她说过祈织搬出去之后发生的具体事情,但是要每次来看望她都是神色莫辨。清河根据这点略略也猜到众兄弟劝祈织回家却是无功而返。 她和祈织很有默契的一律不提跌下断坡之后的事,所以朝日奈兄弟只是奇怪祈织怎的一夜变了样,却没有因为好奇个中原委而问过她什么。 自然,除了光。 清河站了一会觉得腿麻,正打算挪动步伐,听见微波炉加热完成的提示音响起,她忙转头走向厨房。 吃过早餐,雅臣帮她洗好碗,先回房休息。清河则是去洗住院时的换洗衣服,等晾晒好,已是一个小时后的事了。 清河并不困乏,检查房间觉得是很干净,便懒洋洋地窝在书桌前去拿住院前从右京房里借来的名著,然后一抬头就见桌角放着几本笔记本。 清河转而把笔记本拿到面前,打开一看,绝大多数是英语和国语的笔记,少数是数学的笔记。字迹清秀,俨然是绘麻的字迹。 绘麻擅长理科,可想而知她在记录这些笔记时内心有多煎熬。想到这里,清河心里一阵暖意翻涌上来,当也挡不住。 笔记本翻到最下面是几张a4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可是字迹太过龙飞凤舞,她看懂了个别词汇,这才猜出是游戏攻略。字迹一看就知道是某少年的,只是她并不打算揭穿,兀自笑了很久。 傍晚时,右京没有按时回来,已经回家的兄弟一个接一个的喊饿,清河把绘麻拖进厨房一起准备晚餐。 绘麻熟练翻炒着蔬菜,清河在一旁洗盘子。洗到最后一个盘子,清河悄悄走过去,双手紧紧环住绘麻的腰,柔声道:“绘麻,谢谢你。” 绘麻吓了一跳,略有些无语的问道:“为什么突然说谢谢?” “笔记,辛苦你了。” 绘麻高她许多,清河只能仰视她,可她抬起头来,却见绘麻略带着不悦的表情。 “我们是家人,不是吗?”她说。 清河的呼吸一滞,说:“……嗯。” 绘麻像是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微笑着拍拍清河的肩膀,示意她端菜。 直到晚餐结束好一会,绘麻和清河洗碗时才听见右京的声音:“我回来了。” 其他兄弟都坐在起居室里,清河听见椿抱怨道:“京哥回来得好晚啊,要不是有小妹和绘麻在,我们都要饿死了。” 右京回道:“你这年纪还需要我教你饿了自己找吃的?” 侑介听了,不厚道地嘲笑,椿哼笑两下,握着拳头扑了过去,两人瞬间扭成一团。 洗好碗,清河切了水果端出去,她问右京:“京哥吃过晚餐了吗?厨房还有剩下一点咖喱饭。” 右京摇头:“不用了,在祈织那里吃了点。” 一说起祈织,客厅冷了几秒,雅臣后知后觉地问:“怎么去了那么久?” “祈织托我帮他办出国用的证件,耽误了。” 绘麻正好也出来,一听呀然道:“祈织君要出国么?” 右京揉着眉心点头:“对。” 琉生眨了眨眼,问道:“祈织,怎么突然,想出国?” “听说是学校组织为期半年的日法两国学习交流活动,成智推荐了祈织。” 清河笑道:“那要恭喜祈织哥。他什么时候出发?” “五月初。” “京哥,我先回房了。”正说着,要突然站起来,撂下一句话,径自走了。 因为右京回家时已经将近八点,雅臣顾虑到三个高三生的睡眠问题把三只高三党赶回房。 至于留在起居室的人,清河到最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 四月二十四号晚,偷偷筹备多日的惊喜悄然展开。 弥趴在窗户边望着屋外马路上来往的车辆,焦急地等待了许久后,终于见到熟悉的车牌号。 弥惊喜得手舞足蹈:“雅雅回来了!” 离他最近的椿一把捂住弥的嘴:“弥!轻点声!” 弥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等椿松开他,一溜烟的跑到厨房躲在暗处。其兄弟见状,纷纷效仿。 过了十分钟左右,下往起居室的楼梯上响起脚步声。 雅臣忙了一天,医院里的孩子都照顾好后才送了口气,可是踏进起居室却发现偌大的起居室竟然空无一人。 奇怪,明明平常这个点大家都在,今天却一个人也见不着? 雅臣走动几步,满心狐疑的想着,突然背后背后跳出一个人来。他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正是弥。 弥拿着小喇叭“嘟”“嘟”“嘟”吹得满脸通红,随后不过一秒,窗帘后面一个接一个的人头冒出来。 雅臣呀然道:“你们这是……” 清河笑道:“surprise!雅哥生日快乐!” 雅臣瞪大眼睛“诶”了一声,随后脸上染上淡淡的红晕,不由得不好意思地揉揉头发。“生、生日么?……” 光把玩着头发说:“虽是雅哥生日,但是我们赌雅哥一定不记得,所以……椿、侑介,还有风斗……嗯?” 风斗气愤地扭头:“我堂堂偶像,十指怎么能拿来洗碗!” 椿无赖道:“除了不是偶像,其他同上。” 被众人默默注视的侑介:“……” 右京先一步从窗帘后面走出来,“雅哥既然回来了,就别耽误时间,饭菜凉了也是辜负小河和绘麻的一番心意。” “右京说得有道理。大家入座吧。” 他不知为何,听到少女亲自下厨便不由自主地抬眼向她望去,少女正慢悠悠地从窗帘后面钻出来,一面和她身边的侑介说着话一面浅笑。 侑介不耐烦地点头朝厨房走起,少女慢步向他走来。 雅臣忍不住放慢了呼吸。 少女笑道:“雅哥,生日快乐。” 他觉得自己心跳忽的漏了一拍,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随后无尽蔓延开来。 侑介很快就把一个三层蛋糕用推车推到餐桌旁,蛋糕装饰繁复,一看就是花费了好几个小时完成的。 众人默默地注视着他,雅臣咳了咳:“那么,我许愿了。” 正当他双手合十时,要出声制止他:“雅哥,等等。” 雅臣惊讶地停住动作:“怎么了,要?” 要笑道:“今天可是雅哥三十二岁生日,雅哥可不会还是像以前那样,许'全家身体安康'这种愿望吧?拜托雅哥,好歹也要想着适时给我们找个大嫂是不是?” 要说着,朝其他人眨眼,又问道:“你们说是不是?” 一家子起哄道:“是!” 雅臣立马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要!你瞎说什么!” “雅哥不要害羞。”要调笑,“这是人之常情。” 雅臣的脸红得越发厉害了。 右京叹了口气出来解围:“好了好了,母亲都没催的事,自家兄弟就别瞎操心。”他话锋一转,“说来要你行三,也是时候给下面的兄弟正正身了。” “京哥你都不急,我急什么。”要急忙把皮球扔给光,“光,你年纪也不小了。” 光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要,将视线缓缓地落在椿身上:“说来我家老五情史丰富,却没遇见个好姑娘,这怎么做到的?不如好好修身养性一番,搞不好就遇上了。” 椿一听黑历史被提及,一时慌乱,但很快冷静下来,扭头质问梓:“梓,你说你,当年大学期间有个姑娘倒追你,如果你接受了,现在我侄女都有三四岁了!我不管,你把我侄女赔给我!” 梓一脸淡然:“枣,听说你公司里喜欢你的女职员不少,难道就没有喜欢的么?” 枣尴尬地看向琉生,琉生抬起睡眼朦胧的双眼,带着狐疑的神情反看过去。 枣干咳一声:“昴?” 昴慌乱地瞄了绘麻一眼,满脸通红地说:“没有!” 剩下的几个未成年:“……” 雅臣趁众兄弟胡闹的时候飞快地许愿,随后吹熄蜡烛,招呼众人吃饭。 风斗见状说:“啊,这就完了,真无聊。” 清河忍不住在他头上轻轻一敲:“你三十二岁时未必比雅哥好多少。” “朝日奈清河!”风斗转过头吼她,“我的头发能乱动吗?弄乱了你负得起责任吗?” 少年的视线对上少女含笑的桃花眼,少女说:“负不起。” 风斗忍不住逗弄她:“用美色还也不是不可以。” 清河笑着点点头,立马转身走到右京身后。 不过三秒,起居室响起右京威严的声音:“风斗!” 闹吵着吃完晚餐,清河和绘麻帮着右京收拾碗筷,侑介打赌输了,含着泪被众人推进厨房洗碗。 饭后半小时,众人聚在沙发上翻看相片。 每个兄弟从小到大的相片都被一一拿出来翻开。 雅臣因为是长子被放过;右京掌管一家子的伙食,不敢得罪他;轮到要,少时的样子和现在截然不同,被椿嘲笑了好久。 要无奈道:“佛曰相由心生。我遁入佛门,自然不同于往日。” 椿:“哈哈哈哈!” 要:“……” 轮到光,光用手指绕着一束发丝,带着女性口吻问道:“你们真的要看我的照片?” 众:“不看!” 轮到三胞胎,相册里多是椿和梓的合照,三胞胎一起的反倒只有寥寥几张。清河专门找了找枣的相片,发现除了他十岁以前的照片,此后再也没有了。 枣似乎看出来她在找什么,解释道:“我从小就不喜欢拍照。” 清河笑:“难怪。” 她下意识地翻过一页,目光一扫,发现一张相片里的人物模糊不清,其他兄弟见了,围上来议论不断。 “诶,这张相片里的人,雅哥觉得是是谁?” “我看看旁边标注的时间……两千年、十五岁?……椿和梓还有枣,那时候正好这个年纪呢。” “枣哥,不喜欢拍照,那是谁?” “梓哥。是梓哥。”清河点着相片中人物的脸部,“虽然照片里的人没有戴眼镜,可他和梓哥惯常推眼睛的动作一模一样。” 椿听闻愣了几秒,轻声苦笑道:“小妹对梓真是了解啊。” 清河没有听见椿的话,她抬头用用眼神询问,梓浅笑着点头:“椿拿了我眼镜,又在我找眼镜的时候趁机偷拍。我以为这张相片丢失了,没想到还在。” 清河说:“难得见梓哥一人的照片,可惜太模糊。” 梓也点头同意,弯下腰来打算取走相片,清河先一步挪开相册说:“虽然模糊不清,但贵在珍惜。还是留着吧,梓哥?” 一瞬间,梓莫名觉得心下有一股说不出的暖流流过,他低头看向少女,少女正认真看着相片,他神使鬼差地说:“好。” 三胞胎之后就琉生,琉生从小美到大,无可挑剔。 昴也是不爱拍照,相片甚少。 到了祈织,清河正要打开相册,因为参加雅臣生日宴而回来的祈织突然站起来道:“抱歉,天色暗了,我先走了。” 祈织说着就要走,要趁机站起来说:“祈织……你的公寓离这里远。我开车送你。” 祈织脚步一顿,“不了。……多谢。” 祈织的突然离开使得原本愉悦的气氛瞬间冷淡下来,正好侑介洗好碗出来,清河就说:“雅哥,时间不早了,我和绘麻还有侑介先回房间。” 雅臣难掩失落的神色,点点头。 弥一直靠在清河怀里,一听清河要走,着急地问道:“小清河都不看我的照片吗?” 清河低头说:“旧相片看多少次都是过去的事。弥,下次有机会,我帮你拍新的照片。” 弥惊喜道:“真的?” “真的。” “小清河!小清河!我想要你快些再快些帮我拍相片!” 清河支着下巴说:“嗯……下月我们找机会出去玩,届时我再帮你拍?” 弥开心得一口答应下来:“好!” 弥兴奋得手舞足蹈,雅臣提醒他:“弥,现在快九点了,该睡觉了哦。” 弥噘嘴:“我不要。我今晚要和小清河睡。”他闪着大眼睛看向清河:“小清河,我今晚和你睡好不好?” 清河并不介意,有个小孩子在被窝里比平常暖和,于是点头答应。 雅臣思及以前两人也常常一起睡觉,无奈道:“好吧。晚上不许吵姐姐。” 正好时间也晚了,雅臣让众兄弟回房去。弥先一步跟着清河回她的房间。 雅臣想起弥睡觉时的小习惯,回房前去弥的房间拿了他的睡衣睡裤和枕头。他把东西送到少女门前,一大一小通过只露了一条缝的空隙向他说:“晚安。” 少女又接了一句:“雅哥,明朝见。” 雅臣回道:“明朝见。” 房门很快被掩合。 雅臣心里默念道—— 晚安。明朝见。 ——16.09.10 第35章 chapter35 才五月出头,九十点的气温就已经开始变得炎热,碧绿的树叶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公园里虽有行人往来,但是行道上依旧安谧无声。 清河骑着弥的自行车,带着他绕着公园的小游路绕圈。 出门前弥还有些睡眼惺忪,抓着她衣服的力道一会重一会轻,清河担心他一不小心会掉下去,所以骑行的速度很慢。 道路的前方有一个拐弯口,清河放慢了速度,柔声对后座的弥说:“弥,抓紧我的衣服,不然要掉下去了呦。” 弥一听,瞬间精神抖擞:“小清河,我知道了!” 之前说要带弥出来玩,正好这周周末清河不用去兼职,索性把弥带到公园里散散心。 过了拐弯口就是一段下坡路,清河任由自行车顺着道路向下滑去,风刮过脸颊,她简单束在身后的头发随风而起。 弥紧紧抱住清河的腰,脸靠在少女的后背上,因此轻轻一闻,脑海里就浮现出她衣服上的香味。 少女不用香水,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因此衣服上只有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 家里的洗衣液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几种,所有兄弟的衣服有时候也是一起洗的,但是她身上的味道怎么这么好闻。 弥又仔细闻了闻,忽然发现除了洗衣液的味道,还带了少女本身的体香。 过了下坡路,清河重新开始踩动脚蹬,过了一会忽然觉得不对劲。弥紧紧抱着她的腰,这导致她的腰部微微发痒,还有些酥麻感。 清河话里带笑:“弥,稍微放松一下可以吗,我好痒。” 弥闻言松了些许力道,从搂抱她的腰部变成抓住衣角,但是脸颊还是紧紧靠在她背上。因此清河听到他说话的声音有些迷糊不清:“这样可以吗,小清河?” “可以。”清河微微偏头,“弥,现在还困吗?” 弥在她后背上蹭了蹭,回道:“不困了。” 清河觉得弥迷迷瞪瞪地实在可爱,只是现在不方便摸摸他的头发,不然好想抱在怀里使劲地揉。 绕着游湖转了一圈,气温也渐渐高起来,清河觉得自己身上起了一层薄汗,手心也粘粘的,快要要握不住车把。 估摸着时间快要到中午,她有些担心弥会饿,于是停车,问他:“弥饿不饿,我带你去吃东西好吗?” 弥一听有吃的就兴奋得难以遏制:“嗯嗯嗯,小清河,我想吃甜筒。” “甜筒?弥,现在空腹吃不好哦。”清河压低声音,“万一被京哥知道了……” 弥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起右京愤怒的表情,缩了缩脖子,说:“可是、可是……” 他想吃想得厉害,但是又怕右京知道,左右为难的不得了。 清河看到他纠结成这样,一时有些后悔,但又不想惯着他,斟酌了几秒说:“甜筒可以吃,但是先吃别的垫垫肚子好不好?” 弥满眼都是星星:“好!” “那好,我们朝最近的冰激凌店出发。” 清河给右京发邮件告知他,她和弥不回去吃午餐。随后她带着弥去了吉祥寺的商业街,那里有几家不错的冰激凌店。但是说好先吃点果腹的食物,她选择了寿司这种便捷的食物。 她领着弥卖完寿司出门,刚想推着自行车前往冰激凌店,忽然听到背后有脚步声响起。不等她回头,弥先兴奋地大喊:“阿枣!” 清河回神,见枣穿着休闲装站在身后,脖子上还挂着一副耳机。 清河头一次见他穿休闲装,以前她觉得枣穿西装太过严肃,没想到换上休闲装倒是显现出了一股子慵懒随和的感觉,甚至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柔和起来,像是年轻了好多岁。 她这样想着,越发觉得枣以前的装扮老成。 枣走过来,“小河,弥,你们怎么在这里?” 弥抢着回答:“小清河带我出来玩。” 枣低头看向清河,注意到她手里拎着一盒寿司,问:“你们这是要回去?” “不是,我们还要去冰激凌店吃点东西。”清河微笑,反问他,“枣哥怎么在这里?” 自祈织事件后,她只在医院里见过枣一次,仔细算算,差不多有一个月没有见到他了。虽然平常有发邮件和打电话联系,但真的见到了,还是非常开心。 听到少女没有立刻选择回家,枣心里闪过一丝欣喜,他说:“周末出来透透气,正好到了吉祥寺,就来逛逛。” 他不像是会闲着没事出来逛街的人,不过能遇上还是件好事。清河勾起笑容,“正好遇见了,我请枣哥吃冰激凌啊。” “怎么能让妹妹请。”枣摸摸她的头发,环顾四周,“想好去哪里吃了吗?” 弥兴奋道:“新开的那家!” 最后还是让枣请了客,弥点了一份草莓圣代,清河点了巧克力口味的,他自己却是什么也没点。 清河打开寿司喂了弥一块,又把寿司往枣面前推去,“枣哥,尝尝这家的寿司,很好吃哦。” 枣依言吃了一块,点头:“不错。” 清河笑:“是吧。” 少女笑起来时,桃花眼微微眯起,眼中似有波光浮动,很是好看。他差不多有一个月没见她,倒是想念。 他问道:“你和弥下午去哪里?” 清河道:“可能直接回家吧。” 枣心里莫名闪过一丝失望,这时少女却夹了一块寿司塞到他嘴里,他措手不及,一时有些慌乱。 少女轻笑道:“枣哥,浪费食物不好。” 最后还剩下两块,清河看着弥吃完圣代,又往他嘴里塞寿司,“弥也是,要乖乖吃掉。” 弥可爱的脸颊立马变得鼓鼓的,他瞪大眼睛使劲的咀嚼:“小清河,不要再像这样喂我啦,我不是小孩子了。” “好啊。”清河一口答应,指指最后一块寿司,“那么弥君,请问你能否吃掉它呢?” 弥点头,正当要去拿,一只大手却抢先一步拿走了寿司,弥眼睁睁地看着寿司进了枣口中。弥抗议:“枣好狡猾!” 枣咀嚼完吞下喉咙,见少女已经吃完,便问:“我送你和弥回去?” 清河摇头拒绝:“我们是骑自行车出来的,不麻烦枣哥送我们回去。” “其实可以把……”他还想再说什么,少女态度却很是坚决,枣只好止住话头。 清河道:“枣哥今天回家吗?” 枣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不回。” 清河表示理解。 三人又坐了一会,直到右京打电话问清河和弥在哪里,清河才起身告辞。 枣看着少女走出店外,弥紧跟其后。两人找到自行车,弥在后座上坐下,少女回头和弥说了什么,随后她踩着自行车的脚蹬缓缓地从他眼前消失。 近一个月没见面,上次见面是在医院,她那时很瘦,近来看来被右京照顾得不错,稍微胖了些许。 他突然有些后悔没有答应回家。 清河回到日升公寓原以为会见到右京,没想到他却是不在。 起居室里只有双子在对台词。 清河从厨房端了水出来,问两人:“椿哥、梓哥,京哥不在吗?” 椿一脸不开心:“小妹刚回家,明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我,怎么能开口问别的男人在哪呢。” 清河实在忍不住戳穿真相,“椿哥,梓哥一直在你旁边坐着,你怎么能说我‘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你’?梓哥是被你遗忘到天涯海角去了吗?” 梓凉凉看他一眼,椿立马含泪扑过去求原谅:“梓,你听我解释,我还是爱你的!!!” 梓一拳打过去,“够了!”他回头对清河微笑:“祈织回来拿护照,京哥送他回公寓了。” 事实出乎意料,清河一愣。 “祈织哥回来……”她一顿,“他出国的时间定下来了?” “听说是五月十五,你没回家之前,我还在和京哥商量到时谁去送他。” 清河笑笑,喝完水回厨房洗杯子。 祈织竟然是出人意料的行动派,她原以为还要等上一阵,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走了。不过……也好,总好过两人见面尴尬。 他出国的时间就在眼前了,到时她去不去送。清河苦恼起来。 ——16.11.06 第36章 chapter36 早上起床时看到天空雾蒙蒙的,清河还以为一定会下雨,她担心下午去机场时会因为天气而导致堵车等突发事件,然而出发的前两个小时,突然发现天空转晴。 光线从云层里照射下来,树叶像是被涂上一层暖光,显得又温暖又柔和。 “既然大家都到了,京哥我们走吧。”梓转身回望身后的几个兄弟,数了数人数。 除了雅臣、光、枣、昴、风斗之外,基本上在家的兄弟都出门了。至于要,谁都没有提起他的行踪。 右京颔首:“出发吧。” 众兄弟分成三辆车坐着,随后朝机场出发。 即使天气转晴,但是因为近一周都在下雨的缘故,路上还是潮湿一片,甚至连空气都是凉凉的。 清河的位置靠窗,路上无人说话,她只好撑着下颚望向窗外。 她原本顾虑和祈织见面会尴尬,然而经过深思熟虑后还是决定去送他。 不提旧事,单论现在,终究是家人。 弥窝在她怀里,抬头望向一脸平静的清河,他坐的有些久觉不舒服,稍微挪了挪。 清河察觉到他的小动作,低头恶趣味的掐了掐他充满胶原蛋白的脸颊:“弥,做什么坏事?” 弥扭了扭:“小清河,我坐得不舒服。” 弥的大眼眨啊眨,呆萌又可爱,清河一颗心都要被萌化了,立马松开手让他坐好。但是没过一会,弥又靠过来,这下整个人都埋进了清河怀里。 近来弥好像对她越发黏糊,只要有时间就往她怀里钻,清河起初没有想太多,觉得这是姐弟之间感情好的表现。 但是过了段时间,弥没有变好的倾向,反而越来越严重,甚至连睡觉都要每晚一起了。 她终于感觉到不对劲。 过了年,弥已经十一岁了,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应该有了性别意识,怎么还能老是粘着她呢。 弥的行为举止没有收敛,清河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可是她又不想和弥心生嫌隙,这种事由她提出来终归不好。 ……要不然,找雅臣谈一谈? 嗯,就这么决定了。 清河失神想着心事,弥感觉到她没有立刻搂住自己也觉得奇怪,他抬头在清河腹部蹭了蹭,然后用撒娇的口吻说:“小清河?” 清河扶正他的身体,尽量用柔和的声音说:“弥,再坚持一下就到机场了。”她对他举起拳头:“像男子汉一样,加油。” 清河的语调舒缓而轻柔,显得不急不躁,弥一下子定住了心神,下意识地想跟着做,等回神,早为时已晚。 少女倾身向前,她微微弯着腰,凑到驾驶座边,正小声问着右京:“京哥,我们离机场还远吗?” 右京聚精会神地开着车,听到少女的问话,抽出空来回答:“还有半小时。” 接着他转过头来:“是觉得晕车吗?” 清河摇头,谢绝了右京帮她降低车窗的好意。 她坐回去,端正身体,弥见了却不靠过来了,这让她松了口气。 弥自觉有男子气概,其实十分想靠过去,但是死命忍住。 不行,既然她希望他这么做,他无论如何都要坚持。 清河一直侧头望向窗外发呆,弥觉得无聊,过了几分钟,实在忍不住了,只好开口:“小清河,我们这次去机场送祈祈,他会不会很高兴?” 清河仔细思考了一下,实在猜不出祈织所思所想,索性放弃不猜了。 弥睁大眼睛,一脸期待的等着她的回答,清河斟酌了一下言辞:“我想会的。” 弥听了很是开心:“嗯嗯,祈祈一定会很高兴。” 祈织回日升公寓时就对右京提过,他不需要任何人去送行,但是家里的兄弟又怎么会真的不去,所以没有和祈织商量,偷偷的驱车去机场打算送他上飞机。 计划是好,清河却担心会和祈织错过。 祈织登机的时间是下午三点五十,众兄弟到达机场时正好三点,在停车场停好车,随后匆匆赶往候机厅。 众兄弟到达候机厅是三点二十,这时适时响起提醒乘客检票的广播,可是候机厅里人来人往,都是行色匆匆的陌生面孔,一眼望去,竟是没有找到熟悉的身影。 等了十几分钟,没有见到祈织的身影,梓打电话可是无人接通,没过多久,几个兄弟开始变得焦躁。 侑介揉着头发说:“祈织哥怎么还不来?” 椿附和:“祈织不像是会耽误正事的人,怎么这回这么反常?” 梓淡淡扫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免得他带动焦躁不安的气氛。 梓沉声道:“还有时间,再等等。” 琉生点头:“祈织可能路上有事,我们再等一会。” 弥左看看右看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乖乖站在原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但是祈织的身影一直没有出现在众兄弟的视野范围内。 人来人往无不好奇地看着这一家子,众兄弟被看得心头越发焦虑。 清河不由得想,难道祈织先过了安检进候机厅了么,可是怎么联系不到他呢。 她想得出神,蓦地耳边响起右京的声音:“祈织来了。” 清河没有防备,乍一听还有些不敢置信,抬头慌张地向四周望去。 离众兄弟十米远的正门口停了一辆出租车,一位少年弯腰从车上下来,他取了行李箱径自向正门走来。 时值五月,天气回暖却还是有些冷意,少年虽然衣着单薄,然而面冠如玉而又身形颀长,美好得像是不食人间烟火。 沿路的女孩发出阵阵惊叹声。 “天呐,帅哥诶帅哥!” “不是吧,长得也太好看了。” “啊——不行了,我要被迷倒了。” 清河想起去年参加布莱特圣特丽亚学院的校园祭那次也是如此。 他是文武双全的美少年,在女生中有极高的人气,为人绅士,完美的掩盖了骨子里的淡漠。 右京上前一步,堪堪落入祁织的视角余光内。 祁织的脚步一顿,抬起头,淡淡道:“京哥。” 他的声音波澜不惊,像是意料到了众兄弟会来机场送他。 右京微微颔首。虽然祈织来得晚,但是终归还是见到了,这还是让他安心不少。 男孩子大了,他身为哥哥也不能像女性那样各方面都会叮嘱一遍,他只说:“落地后,别忘记打电话回家保平安。” 琉生很是关切地说:“祈织,路上小心。” 椿勾着梓的肩膀,笑嘻嘻的说:“我要说的,京哥和琉生都说光了,所以保持沉默。” 梓无奈:“路上注意安全。” 侑介一脸别扭:“我想说的,也是这个。” 绘麻柔声说:“祈织君,请注意安全。” 弥舍不得祈织,没等祈织过安检就已经双眼含泪,险些哭出来。 他哽咽着说:“祈祈,你走了,我会想念你的。” 祈织表情淡淡的,却出乎清河意料的应好。 他话不多,算是回应众兄弟的关心。 祈织视线一一扫过去,最终落在清河身上。 ……她也在…… 清河看到其他人都开口说了话,她考虑了一下言辞,笑着开口:“祈织哥,注意安全。” 然而这时却响起了提醒乘客检票的广播,机械而毫无温度的声音一下子盖过了她的。清河的告别语被淹没在广播中,很快地一下子没了声息。 而祈织只注意到少女双唇微启,却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 右京推了推眼镜,“检票吧,不然要错过飞机了。” 祈织淡淡“嗯”了一声,推着行李箱过了安检。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直到祈织的声音消失在视角内,不知道到是哪个兄弟提了一句“走吧”,大家纷纷附议,于是回停车场取车。 回程清河怎么都不愿意再和弥同一辆车,在椿询问是否愿意和他一起时,清河非常痛快地点头答应。 弥很不情愿:“不要,我想和小清河一起。” 清河义正言辞:“我已经答应椿哥,不能反悔。” 弥委屈地喊:“小清河。” 右京插话进来:“你们还走不走了?弥,别缠着姐姐。” 右京放话出来,弥抖了抖身体,犹豫不决地瞄了眼清河,清河表情严肃,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 弥抽了抽鼻子,走一步退三步的上了右京的车。 椿看到小麻烦主动离开,作八爪鱼状兴奋地抱住清河,脑袋在她脖颈间使劲的蹭蹭蹭,白色的头发划过肌肤,惹得肌肤一阵发痒。 清河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椿哥,你松一松,我感觉喘不过气来了。” “诶——”椿松开手,却还是抱着她,“小妹太可爱了嘛,每次见到都好想抱在怀里使劲揉啊。” 这是惊觉椿的妹控属性严重到没法救的清河:“……” 梓看不过去,一把拉开他,随手塞到副驾驶座,“砰”的一声关上车门,然后对清河露出和煦的笑容:“麻烦解决了,小河坐进去吧。” 椿扒着车窗,看到清河对梓露出笑容,只觉得满腹都是委屈。 他和梓明明是双生子,长相也一模一样,怎么清河就偏爱梓呢。以前是,现在还是。 他说:“梓,我们真是亲兄弟吗?” 梓笑着反问:“难道不是?” 清河听了,忍了忍,最后实在憋得辛苦,于是笑出了声。 ——16.11.11 第37章 chapter37 回程路上,双子斗嘴,她在后座听了一路,险些笑抽过去。 梓:“椿你是不是得了间歇性失忆症,这么重要的事都能记错?” 椿:“梓!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不就是记错了角色名嘛。” 梓:“哦?” 椿:“……” 清河捧颊,想要矜持一些,努力绷紧面孔装淡定,然而双子的对话实在搞笑,她忍不住,还没到吉祥寺就已经“阵亡”。 椿抬起下巴,不乐意道:“小妹,梓欺负我,你不帮我就算了,你怎么还能在一边偷偷的笑呢。” 清河捧腹笑了一会,最后笑得肚子发疼才堪堪停住,她一本正经地说:“谁让椿哥和梓哥斗嘴太好笑了。” “诶——怎么这样!” 清河接着补刀:“而且椿哥吃瘪实在好玩。” “小妹——”椿眯了眯眼睛,趁清河不注意,一只长臂伸过来,一把托起清河的下巴。 椿故作色气道:“小姑娘你很没良心啊,哥哥我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还向着别人。” 椿身为声优自然懂得控制音调以达到不同的效果,他压低了声音,反而显得成熟稳重许多,还隐隐透露出了一丝不满。 清河仗着梓在,根本不怕他。 “椿哥你看你,你老是这样欺负我,梓哥就从来不这样,我当然更喜欢梓哥啊。”她眨了眨眼,“而且有一点椿哥说错了——好吃好喝供着我的是京哥,这点我不敢忘记。” 椿一下子傻了。 他家姑娘这么直白真的好吗,好歹给他留点念想骗骗自己啊。 眼前这个眨着眼满眼戏谑的女孩到底是谁啊。小时候俏生生地拉住自己的手说“要和椿哥一起玩”的小姑娘到底哪里去了? 呜——果然老话说的对,女大不中留,这还没嫁出去呢,就学会欺负自家哥哥了。 椿越想越难过,收回手,坐回副驾驶座,兀自黯然神伤。想着想着,猛地惊觉少女太气人,心头无端升起一股怒火。 驾车的梓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听在耳中,他不由得好笑。 椿一向爱玩爱闹,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和妹妹计较。 他正嘲笑椿的孩子气,脑海中突然闪过少女的话——“椿哥你看你,你老是这样欺负我,梓哥就从来不这样,我当然更喜欢梓哥啊。” ……更喜欢他么。 椿从小就是妹控,少女幼时被收养时他就整天跟在身后。椿性子跳脱、又爱捉弄人,少女小时候和椿玩得好,大了却渐渐地开始粘他。椿为此不知道吃了多少醋。 少女被绑架自苏醒后像是变了一个人,谁也不粘,对待任何人都是客客气气,为人处世也与从前不同。 他脑海中突然闪过祈织的面容。祈织的事全家都知道,但是担心触及他的底线所以谁也不提,可是他和少女经历“跌落断坡”一事后,突然变得不一样了。 且不说祈织的变化,他总有种感觉——少女和祈织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少女和祈织对那件事均缄默不语,但是却产生了一种不安地感觉,这种感觉若有若无却消散不去。 耳边突然响起少女温柔的声音,梓从后视镜里看到少女伸手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椿的手臂,随后讨好的说道:“椿哥,别生气了。” 这番模样到时与从前别无二致。 梓不自觉地眯起眼睛。 但愿他的感觉是错的。 清河低声下气地去哄椿,椿傲娇地“哼”了一声,却不转头过来和她说话,一副她不低头认错就不原谅她的架势。 清河只好又戳了戳他的手臂:“最喜欢椿哥了,椿哥别生气了。” 椿还是觉得自己的满腔喜欢都付之东流,下定决心要好好正正自己在少女心中的形象。他抿紧了双唇,不愿意主动搭理她。 椿不回答,清河心中料到他还生着气,心道再说话反而更惹他生气,索性自觉地闭嘴沉默不语。 梓在旁边默默的叹了口气。 这样的情况直到回到日升公寓都没有好转,清河眼巴巴地盯着椿,他死活不愿意回头看看她。 其他几个兄弟先回了日升公寓,双子和清河是最后到的,因此到达地下车库时早没了其他人的身影。 清河打算等椿消气,因此并没有说话招惹他,下车时笑眯眯地对椿挥了挥手以示告别。 她对梓道:“梓哥,我先上楼了。” 梓点头应好。 她要找个机会好好哄哄椿,不然要冷战到什么时候啊。 清河先回房间换衣服,刚出电梯就见琉生站在她房门前,手里还捧着一大堆的瓶瓶罐罐。 用途:不知。 清河走到他面前,狐疑地道:“琉生哥,你……” 琉生将护肤品举到她眼下让她看:“小河,这是刚出的护肤品,绘麻我已经送了,你刚刚还没回来,所以我站在门口等你。” 清河拉了拉他的袖子,“琉生哥为什么不回自己房间等我,要是我一直不来,你难道要一直等下去?” 琉生重重点头:“嗯。只要小河不来,我就一直等。” “琉生哥下次不要这样了。”清河心头涌出一股暖意,因为椿生气而导致的郁结心情被冲刷殆尽,她一点一点地捏紧琉生的衣袖,“我不会不来,所以琉生哥不要一直等我。” 琉生温和地微笑:“我知道了。小河,我们进房间,试用一下好吗?” 清河打开房门请琉生进去。 她的房间琉生经常来,因此轻车熟路地找到摆放护肤品的地方。他将手中的护肤品放下,然后催促清河去洗漱:“小河洗漱好了,就来试试。” 清河应好,取了换洗衣服进浴室。换好衣服,又认认真真洗了脸,这才出去。 琉生将她拉到镜子面前坐,捧起她的脸颊左看看右看看,“很好,小河有很认真的洗脸。” 他紧接着打开护肤品的瓶盖,指尖轻柔地粘了一点一点,然后点在她的脸颊上。 清河正襟危坐,任由琉生在她脸上涂抹各色各样的护肤品。 因为琉生的手法太轻柔,清河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琉生停止了在她脸上抹东西的动作,清河听见他的脚步声响起,近在耳侧的呼吸骤然消失,随后背后传来温暖的感觉。 好奇怪,琉生怎么转到背后了呢。 清河正奇怪着,忽的,她感觉到自己脑后的一束头发被撩起,颈后的一处肌肤传来酥麻的异样触感。 ——琉生的手指不轻不重地点在了肌肤上,时不时还轻轻按压一下。 清河受不了那种酥麻感,立马张开眼求饶:“琉生哥,痒。” 琉生站在背后,虽然高她好多,但是此时弯着腰,又低下头,因此清河只在镜子里看见他米白色的头发。 琉生听了她的话,含糊不清“嗯”了一声,却没有停住动作。 清河看见他的米白色发丝随着身体的动作,微微向右侧滑去。 清河出手制止琉生继续下去:“琉生哥,好痒。” 少女洁白柔软的右手覆住自己的手,他不得已停下动作,抬起头,用询问的眼光看向镜中的少女。 “小河,我只是想看看,你颈后的伤如何。刚刚,不小心弄疼你了吗?” 原来如此。 琉生说的伤是那次和祈织滚下断坡时留下的伤。当时情况特殊没有在意,住院时才发现身上虽然没有大伤,但是皮肤被树枝石块划伤了好多处。 清河道:“没有弄疼我,只是有些痒。” 清河收回手,琉生没了阻碍,又轻缓的揉了揉,“很好,没有留疤。” 琉生对这种事情到了入魔的地步,清河也不好说他什么,任由他去。 清河道:“小伤而已,琉生哥不要在意。” 她话音刚落,却见琉生脸上没由来的染上怒火。 “怎么会是小伤,女孩子要是留了疤,是一生的遗憾。”他吸了口气,“小河是因为祈织受的伤,我怎么会不在意。” 五雷轰顶! 琉生怎么会知道那些事?难道是光透露出去的吗? 不、不对,不可能,光只知道可用净水洗掉恙的事,别的事一概不知,他又怎么透露给琉生。 一颗心都被吊了起来,清河压低嗓音,小心翼翼地试探:“事情不是那样的,是我自己受的伤,和祈织哥无关。” “小河……小河为什么要骗我呢。”琉生的神色有些变化莫测。 “我从小就异于常人,能看见很多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例如——祈织身上的黑雾。自从三年前那件事后,祈织身上,突然染上了一层抹不去的黑雾。那团黑雾时有时无,尤其是靠近你的时候,会消失不见。那团黑雾存在了三年,自从你和他跌下断坡之后,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我不知道你和祈织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知道,那团黑雾的消失,绝非偶然。” 琉生居然能看见妖……清河太过震惊,以至于没有立刻回应。 直到他说完话,清河才后知后觉地想起,琉生可是结缘神的转世。 琉生是真正的神明,不同于她这样的半吊子,除了赖活着没什么用处,他作为神明,能看见妖是基本的能力。 清河想到这里,心脏有一瞬的剧烈跳动。 神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亡,她转生已有三次,神识消耗得太厉害,维持*就已经十分困难,她甚至不知道来日会不会还能再醒来。 至于通过味道识别神明的能力,非常遗憾,她从始至终都没有过。 十七年前她没有办法确认琉生的身份,因此才求助于夜斗。可是确认琉生身份的事非同小可,即使夜斗再三保证,她始终没有勇气去相信。 然而此时此刻。 一直以来的担心终于可以放下。 她会一直一直信下去,无论何时何地。 清河缓缓吐出一口气,站起来和琉生对视,“琉生哥,我和祈织哥之间的事一句话说不清,但是我想让你知道——如今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我们谁也别再计较。若凡事都要计较,那生活得过得多无趣。” “可是……” 清河握住他的手,一字一句道:“琉生哥,答应我,不要再计较了。” 琉生眼中闪过不郁,少女眼中的恳求溢于言表,他的一颗心渐渐软了下去。 他握紧少女的手,道:“我答应你。” 清河开心极了,踮起脚尖,用另一只手摸了摸琉生的头,入手是他柔顺光滑的丝发,她笑得眉眼弯弯:“乖。” 琉生不喜旁人触碰他引以为宝的头发,但是摸头发的动作由少女做来,却是亲昵得分外让人喜欢。 他心里想着另一件事,因此硬生生将那份绮念压了下去。 “小河,不介意……我能看见那些东西吗。” 他能看见正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少时不懂事与人说起,旁人常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他,后来懂事就不再与人说起。 刚刚若不是生气,怎么会一时冲动说出了口。 那是他最不能和别人说起的事,少女她……会不会因此介意? 清河回答得诚恳:“琉生只是琉生,我不会因为别的事情而看低你,更不会介意。” 琉生眼中流露出狂喜,他一把拥住少女,抵在少女额头和她对视。两人距离靠得太近,以至于他一低头就能感觉到少女温热的吐息。 少女有些惊慌地看着他。 真可爱,惊慌的样子、生气的样子、微笑的样子,都那么可爱。 琉生缓缓地低头,双唇落在少女眉心,少女明显地微微战栗:“琉生哥……” 他压抑着心中的躁动,道:“小河。” “我能……”他闭上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 清河活了那么多年,面对此情形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好在她不讨厌琉生。 她眨了眨眼,小小声地回答:“嗯。” 琉生的双唇顺着眉心,小心而轻柔地沿着眉心向下,他双唇经过的地方,肌肤一阵的发烫。 清河感觉自己的身体微微颤抖,她原本举起的左手不知何时搭在了琉生脖颈间,被放开的右手无处安放,只能紧紧抓住他的衣服。 琉生的唇落在她鼻尖,带来无助的战栗。 他道:“小河。”因为压着嗓子,一贯温柔的嗓音此时带上了色气,显得无比的磁性。 清河闭上了眼睛。 琉生的唇从她鼻尖离开,温热的呼吸拂在脸上,她自己都觉得她的脸颊上应该是烧红一片。 她的心脏开始“扑通”“扑通”跳起来。 微风拂过,安静地房间只能感觉到窗帘翻卷的声音响起。 突然地,房外响起“咚”“咚”的敲门声。 ——16.11.13 第38章 chapter38 琉生有些懊恼的“啧”了一声,少女长长的睫毛轻轻扇动,双唇泛着红润的光泽,面容娴静而温柔。 他真想时间就这么停驻在这里。 但是房门外的敲门声还在持续不停地响起,他只好放开少女。 清河想象中的温柔的触感没有落下来,反倒觉得自己被松开,她不由睁开双眼。 琉生抬手帮她理了理鬓角散乱的丝发,沙哑着嗓子道:“去开门吧。” 清河早就听见敲门声,琉生到关键时刻停了下去反倒让她有些羞赧。对上他清澈的双眼,她觉得自己脸上的温度越来越高,趁着气氛尴尬之前乖顺地点点头,踩着拖鞋“嗒嗒”地跑去开门。 雅臣傍晚回家时就听右京说弥闹脾气,问右京是什么原因,右京也不清楚,只说是和清河闹了别扭。 他去弥的房间找他,弥躲在被子里缩成小小的一团,怎么叫他都不答应。 雅臣担心他会缺氧,狠下心掀了被子,结果露出了眼睛红肿一看就是哭过的圆圆脸蛋。 雅臣吓了一跳,“弥,是有人欺负你了吗?” 弥抽抽搭搭地说:“没有人欺、欺负我” 可是哭成这样,肯定是遇到伤心事了。 雅臣好言哄道:“那为什么你哭成这样?” 他不说还好,一说弥哭得更大声了。 雅臣连忙坐下来给他顺气,弥嚎啕大哭了一会,终于堪堪停住,他哽咽着说:“雅雅,小清河、小清河她是不是、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哇——” 弥粘清河粘得厉害,清河也宠他,这点全家皆知,但是“讨厌弥”,这话又从何而起。 雅臣只好问:“小河和你吵架了?” “没有。”弥终于哭够了,红着眼眶看上去很是可怜,“小清河不愿意我靠近她了,今天从机场回来,她都不愿意和我一起。” 雅臣至此知道了事情缘由,但是他不相信清河真的讨厌弥、不愿意和他相处,所以安抚好弥后,他径自向清河的房间走来。 过了好几分钟,房间里都没有人回应,就在他放弃打算离开时,房门突然打开了。 雅臣转身,一眼就看到了眼神迷离、面色呈现出红晕的少女。 少女的衣服还有些不自然地凌乱,她弯着桃花眼,困惑不已地开口问道:“雅哥,找我有事吗?” “是……”雅臣在少女的注视下,忽然慌了心神,他一下子忘了来找少女的目的。 少女站在原地,静静地等他说话。 这时房间里响起脚步声,不多时,琉生的面容出现在房门后。 雅臣很是吃惊,琉生怎么会在清河房里? 少女身上种种异样的表现……琉生……莫非…… 雅臣心中警铃大作,未等他往深入想去,琉生对少女道:“小河,护肤品使用后没有过敏反应,就可以继续使用下去。” 又道琉生先一步开口:“雅哥来找小河?” 雅臣忽略心头的那股异样感,点头算是同意。 琉生道:“既然如此,我不打扰你们。小河,我先回房间。” 清河对他挥了挥手。 琉生勾起嘴角一笑,越过她走向电梯。 琉生离开后好一会,雅臣还没从自己的猜测中回过神来,他不知为何有些紧张地看了少女一眼,少女表情没有什么不对劲,带着笑容,很是可爱。 他心头忽的一阵酸涩。 清河觉得雅臣有些奇怪,刚刚还好好的,怎么没过一会,表情变得这么耐人寻味? 她小声询问:“雅哥?” 雅臣尽量压下那股酸涩的感觉,转而用平静地声音道:“没什么。我先走了。” 雅臣说完,真的就是转身就走。 清河脑海中蓦地闪过要和雅臣说的事,连忙急急叫住他:“雅哥等等,我有事要和你说。” 她探出身体看了看走廊,确认无人后,二话不说扯住雅臣的衣袖就把他拽进了房间。 雅臣只觉得天旋地转,回神后就已经身处少女的房间。 清河放开他的衣袖,顶着雅臣困惑的眼神,闭上眼睛豁了出去:“雅哥,接下来的要说的事不能让别人听到,所以我们两个要私聊,更不能说给别人听。” 见少女表情正经,雅臣不由得严肃起来。 斟酌了一下言辞,清河重新睁开眼,“雅哥……有件事,我想你应该知道——弥他今年已经十一岁了。” 弥?怎么提到弥了? 不过他来找少女就是因为弥的事,既然少女主动提起来,他还是先听听她的意思为好。 “弥的确是十一岁了,小河提起这个,是有什么事?” “雅哥,弥十一岁了!”雅臣这个傻爸爸怎么还不开窍,清河有些急了,“弥是男孩子,这个年纪……” 她深吸一口气:“十一岁的男孩子应该具备了性别意识,但是他太过依赖我了,雅哥难道没有发现么?” “这个、这个……”雅臣张口结舌,他好一阵心虚。 他只在弥小时候操心过一阵子,弥长大以后一直很乖巧,他忙于工作已经很久没有和弥好好谈过心了。 而且弥和清河一向很亲近,雅臣只当弥只是单纯喜欢和姐姐腻在一起,哪想那么多。 不过经少女的提醒,他终于有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弥确实是过分依赖少女了。 他虽然好脾气,但是不代表他注意到问题却放任不管。 雅臣正声道:“小河,你放心,我会和弥好好谈一谈的。” 雅臣的话犹如给清河下了一剂定心丸,心头的纠结一下子烟消云散,嘴角勾起的幅度越发大:“麻烦雅哥了。” “……不麻烦。” 是弥不懂事给你造成麻烦才对。 是他失职导致这种情况出现,所以该负起最大责任也是他。 所以你……你不必说这种话。 清河和雅臣交谈过后,到了右京做饭的时间。 她近来没有什么事,又正值周末,所以好心情地跑去五楼帮右京准备晚餐。 右京已经围上围裙,围裙是可爱的兔子图案,跟他整个人的气质十分不符,但是违和的样子由他呈现出来,又多了份烟火气。 右京正拿着刀切菜,察觉到脚步声靠近,头也不抬,便问:“听说你和椿闹别扭了?” 清河作惊悚状:“……” 她一直知道右京对家中事物了如指掌,但是她回来还没多久,她和椿冷战的事就传到了他耳里,这未免太惊悚了好嘛。 右京注意到她惊讶的表情,有些好笑:“这么吃惊作什么——你没来厨房之前梓来过了,我当时正好在,梓就对我说了这件事。” 好吧,就算这样,她还是觉得惊讶。 右京接着问:“你做了什么惹椿不开心了?” 在他印象里,椿的妹控属性与日俱增,小姑娘在他心里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哪有像这样闹过别扭,更别说上升到了冷战的地步。 清河老老实实回答:“不小心说错话惹椿哥不开心了。” 右京越发觉得惊奇:“椿不是小气的人。” 清河讪讪:“椿哥说他‘好吃好喝供着我’,我忍不住拆了他的台,又说喜欢梓哥,结果惹椿哥不快了。” “你啊——”右京忍不住停下来,抬起手在她额头一敲,“自己闯的祸自己解决。” 椿是落了面子下不来台,所以才和她置气闹别扭、玩冷战,她要是死缠烂打地求和好,椿反而更加生气。 再过几天,等他自己消了气,她再服服软,甜言蜜语地哄得他高兴,自然什么矛盾都解决了。 清河道:“我会和椿哥和好的。” 她顺势走过去,接过右京手里的一把青菜开始清洗。 因为清河的帮忙,两人很快就做好了晚餐。 右京忙着最后一道味增汤,她就先把做好的菜先端出去。 一走出厨房,好死不死地对上了双子。 椿装作看不见似的绕过她径自走向座位,被留下来的梓带着歉意对清河微笑:“小河,别理椿,等他消气就好了。” 清河回以一个无奈的笑容。 她将饭菜端上桌,往常椿还会闹她,清河也就和他互相斗嘴几句。 眼下两人正处于冷战当中,椿把她当空气,清河也不恼,笑嘻嘻地当不知道。 她安静地放下饭菜,对双子道:“椿哥、梓哥,再等最后一道味增汤做好就可以开饭了。” 正好其他兄弟陆陆续续地到起居室来了,清河转身和他们一一交代快开饭了,让他们再等等。 其他兄弟应好。 清河转身进厨房断剩下的没拿出来的菜,因此没停留多久又走开了。 少女一走,椿抬起眼瞅了瞅眼前的菜品,他是肉食系,少女倒是知道孝敬他,把荤菜通通摆到他面前了。 哼,算是没白养。 但是还不能这么轻易和她和好,不然他面子往哪搁。 椿又“哼”了一声,扭头望向别处。 梓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他一下,“椿你多大年纪了,还和小姑娘计较,幼不幼稚?” 一说这个椿就来气,不由气愤道:“小妹拆我台!这就算了,我对她那么好,她怎么能更喜欢你呢?” 梓被他强盗逻辑弄得哭笑不得:“小河怎么就不能喜欢我了?” 椿愤愤:“就是不行。” 梓:“……” 梓懒得理会椿,让他自己一个人生闷气去。 这时哭了好一会被雅臣带到五楼起居室的弥一下子被众人注意到了。 众兄弟纷纷表示关怀。 椿一向看热闹不嫌事大,所以看到弥哭得红肿的眼睛,笑得前俯后仰:“小弥,你是被人偷偷揍了一拳吗?怎么眼睛红成这样?” 弥被戳穿,羞恼道:“我才不是被揍了一拳!” “那不然是为什么,哭了吗?说,哪个混蛋敢欺负我弟弟,看我不打死他!” 惹哭他的人正是清河,但是弥一听椿要找清河麻烦,很是慌张地说:“也没有人欺负我!” 椿年长弥十多岁,看到弥紧张的表情,心里一片通透。但是这并不能阻止他的恶趣味之心无限泛滥。 椿故意拖长语调说:“哦,那小弥你的眼睛怎么红成这样?” 弥急忙说:“摔的!” 椿听了越发想笑,梓看不过去他欺负幼弟的行径,抬脚在他小腿上狠狠踹了一脚,并瞪了他一眼:“闭嘴。” 弥早就被椿气得脸色涨红,梓叹了口气,对他温声道:“弥,快开饭了,去座位上坐好吧。” 弥感激地看了眼梓,立马跑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了。 不多久,就见少女端着味增汤从厨房里出来。 少女柔和的面容淹没在味增汤氤氲的热气中,看不清她的表情如何,只能隐约看见她的眼睛眨啊眨。 小清河那么温柔,他真的好想好想靠近她、好想好想天天粘着她,但是…… 雅雅从他房间离开后,回来时就一脸凝重地对他说,男孩子应该有男孩子该做的事,不能时时刻刻粘着姐姐,更不能因为自己的言行对她造成困扰。 为什么不可以呢? 雅雅当时的表情他看不懂,雅雅也没有解释,只说以后要和小清河保持距离。 他表示不解:“可我好喜欢小清河,不想和她分开。” 雅雅说:“既然弥喜欢她,就要尊重她,不要给她造成困扰。” 他一向听雅臣的话,也不想让小清河不开心,最终选择点头答应。 少女已经走到了餐桌边,将味增汤放下后朝她的座位走来。 小侑还没有来,因此他清楚地看见少女走过来到落座,期间没有看过他一眼。 他不由小心翼翼地开口:“小清河。” 少女闻声转过头来,可能是看到了他眼睛红肿的模样,震惊异常。 弥一鼓作气道:“小清河,我以后都会乖乖坐在自己座位上,不会再占小风风的了。我已经长大了,这是我身为男子汉该做的事。” 少女不由瞪大了眼睛,震惊的表情没有敛去,过了好一会,她微微笑起来,眉眼柔和下去,轻轻应道:“嗯。” ——16.11.14 第39章 chapter39 时间进入五月末时,气温已经开始变热,即使身处午夜,也依旧能感觉到一股微风裹挟着热意扑面而来。 清河做了几个小时的作业,被高深难懂的数学题折磨得痛不欲生,因此挫败地靠在书桌上拼了命地安慰自己。 数学而已,不用怕。 不用怕。 不用怕? 无论怎么心理暗示都没有用! ……她果然还是太笨了。 清河懊恼地一锤书桌,“唰”地站起来,打开房门,径自向电梯走去。 数学太烧脑,她需要喝杯水来冷静一下。 清河出电梯后径自向厨房走去。 此时正值半夜十一点,因为右京积威甚重,起居室到了这个点基本没有人在。 因此清河进厨房时心里没有想太多,她取了杯子,倒了满满一杯子水出来。 清河觉得渴得厉害,忍不出偷偷啜了一小口。 这时沙发那头传来一阵微弱的咳嗽的声音,清河一口水险些呛在喉间。 清河艰难地将水吞下,转头向沙发看去。 起居室里没有开灯,因此偌大的空间里只看得到窗帘翻卷,而背后厨房里的灯光亮得犹如白昼。 两厢对比,起居室黝黑得令人从心底发颤。黑魆魆的空间里,像是蜗居了一只不知名的怪兽,而这只怪兽好整以暇,正伺机等待着猎物走近自己。 清河:“……” 她虽然没什么用,但是看到鬼魂之类的东西,她还是不怕的。 ……没办法,看多了。 沙发上传来的咳嗽声越来越急,清河急忙放下水杯走过去查看。 清河还未靠近沙发,视角范围内已经能看清沙发上的事物——竟然躺着一个人。 那人大概是察觉到有脚步声响起,因此发出了嘤咛声,还嘀咕了两下。 清河小心翼翼地,靠过去。 抬起手,动作轻轻地,戳了一下。 手感是温的、软的。 看来是人类。 等等,人类? 清河汗如雨下,她是下意识地把人家当做了鬼魂吗? 不过这个点在起居室的又是谁? 今天是三哥要的生日,大家帮他庆祝了生日,虽然闹到九点才散伙,但是谁偷偷留下来了? 清河这么想着,心中的好奇之心难以遏制,她弯着腰,低头向那人看去。 他脱了西装外套,又大概是在沙发上躺了很久,因此衬衣的下摆显得褶皱无比。而他的面部表情十分安详,丝毫没有平日里的油腔滑调和不着调的样子。 ——竟然是今天生日宴的主人公,要。 今晚帮他庆祝生日过后,众兄弟在九点左右陆续离开起居室,清河走得早,因此并不清楚最后走的是谁。 没想到是要。 清河十分吃惊,他怎么不会房间休息。 清河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要哥?要哥怎么在这里睡着了,起来回房间休息吧。” 要有些不耐烦地回道:“好吵,不要说话。” 清河又拍了拍他的肩,要却不理她了。 清河有些好笑,要竟然还要孩子气的时候,别看他平日里一副花花公子做派,没想到睡着了还挺乖的。 不过即使这样也不能阻止可能会感冒这种事情发生。 要看来是不能醒了,她还是给他盖床毛毯吧,免得到时感冒。 她在起居室准备了一床毛毯以备不时之需,这时终于到了它起作用的时候。 清河从壁橱中取出毛毯,疾步走回去。 因为步速过快,以至于忽略了脚边圆滚滚的瓶子。 清河没注意,一脚踩了上去,顿时重心不稳,整个人向沙发扑去。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她反倒觉得自己手下的触感温暖炽热。 ……真是糟糕,她竟然扑到要身上去了。 不行,她得起来。 清河想到做到,因此悄悄地挪开撑在要胸口的爪子,为了转移阵地,目标选择了不远处的沙发扶手。 很好,还有十公分。 五公分。 “啪——” 她的手在空中被阻截,一秒之间就落入“敌手”。 清河大骇,一低头就见到了一双泛着冷意的眼睛。 那是她从未在要身上见过的眼神。 冰冷至极。 清河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一样,讪笑道:“要哥你好啊。” “你……”要眨了眨眼,大脑还有些意识不清,因此看到眼前的少女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她究竟是谁。过了好一会,终于想起来身处何地,又想起少女的手还紧紧握在自己手里,因此大惊失色。 要恢复了神志,他定定地看着少女,终于就她认了出来。 “啊——小妹?” 要很快笑起来,然而他一开口,酒精的味道扑面而来。 清河这才知道不久前踩到的瓶子是酒瓶。 右京身为律师,绝不允许成年的兄弟在家里随意喝酒,酒类饮品都是藏在厨房边的小库房很少露面。 因此她才没有第一时间联想到酒。 要似乎喝得还不少,身上的酒精味越来越浓,很是呛人。 清河将自己的爪子“抢救”回来,并大方地扶着扶手坐起来。 她跌倒时不慎坐在了地面上,坐直后,发现毛毯已经大部分飞扑在要的身上。 这倒省事。 清河将毛毯抖了抖,将它展开。微微弯腰,将毛毯小心地盖在要身上。 要困惑道:“小妹,你这是?” “我看到要哥这么睡着在沙发上,但担心你感冒,所以给你盖一床毛毯。”清河笑着解释,“当然我还是希望要哥回房间休息。” 要又问:“小妹不是回房间了吗,怎么又来起居室了?” “被数学题折磨得痛不欲生,来厨房倒杯水缓解一下郁闷的心情。” 要听了,毫不犹豫地就笑了出来:“小妹,数学题就这么难?” 感觉自己被看低了的清河:“……” 是的是的,数学真的好难。 清河回想起被数学支配的恐惧,浑身一激灵。她为了挽回面子,只好选择转移话题:“要哥又为什么这么晚了还在起居室啊?” 清河故作神秘:“还喝酒,有事?” 要抬手一点清河的额头:“好奇宝宝,你猜?” “我不猜。” “猜一下又有什么关系。” 清河正色:“要哥难过也笑、开心也笑,我实在猜不出来。” 她说的是实话,她从未见过要大喜大悲的样子,就算椿和风斗时常不分时间场合地和他斗嘴争吵,他也是一副游刃有余毫不生气的样子。 要不是不久前看到他还能露出冰冷的眼神,清河差点以为他一辈子都想菩萨一样和善、整天都笑眯眯地。 清河觉得要每天都是笑容满面是职业使然,但仔细想想,却又不是。 朝日奈一家兄弟人数太多,因此矛盾也多,但是这么多年除了祈织的事,其余兄弟之间基本没有大事发生。这其中除了众兄弟默认的相处规则,大概还有要从中斡旋的功劳。 而善于照顾别人的要,润雨细无声地接受了兄弟们无论好坏的情绪,而他也没有意愿向兄弟们表达自己的想法,久而久之,也就养成了那样的习惯。 想一想,她身为艺妓时需要服侍客人,她一切行为的前提都是不能让客人不开心,因此将自己的意愿拼命地忍住不说,时间久了,也养成了那样的习惯。 即使到了如今,竟然和要的习惯如出一辙,她依旧惯性微笑。 要听了清河的话,想说的玩笑话堵在了喉间,随后时间像是停滞了一般,他怎么也开不了口。 家中兄弟多,少时难以照顾,大哥雅臣好脾气治不了调皮的弟弟,二哥右京性格严肃和弟弟们难以相处,身为第三子的他为了更好地照顾弟弟,选择中和两个哥哥的性格。 他爱笑,弟弟们倒也和他相处愉快,渐渐地学会了倾听。只是十多年的时间一晃而过,弟弟们纷纷长大,倾听的习惯已经养成,他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表达自己的真实情绪。 所以,难过也笑、开心也笑。 要低头看了看少女,因为没有开灯的缘故,只能隐约看见少女脸庞的轮廓。但是即使这样,他依旧能想象得到少女正经说话的样子。 明明年纪还小,非要装出成熟的样子,不伦不类却又十分可爱。 不过他的事情是什么时候被他的小妹妹发现的呢? 他善于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但是这件事被□□裸摆在台面上时,他反倒没有一丝丝生气的感觉。 两人之间因为清河的一句话导致了长时间的沉默,清河担心自己说错了话惹要不开心,但是要也没有生气。她心中很是忐忑。 为了缓解尴尬,清河选择后退一步:“要哥,时间很晚了,我明天要需要去咖啡店,所以先回房了。要哥要是酒醒了,就回房间休息吧。” 她说着就直接站了起来。 可是要却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一把拉住她不让她走:“既然天晚了,身为哥哥怎么能让小妹一人走夜路呢。我正好也醒了,顺便送小妹回房。” 清河作惊恐状:“不用了要哥,我自己能回去。” 要掀开毛毯站起来,因为高少女许多,所以俯视她时很顺利地摸到了她的头发。 他微笑:“小妹这么客气作什么?作为给小妹勇于猜对答案的奖励——因为遇到了开心事所以才喝酒——我无论如何也要送你回去。” 清河如临大敌:“我再也不猜要哥你遇到什么开心事了。” “真不猜?” “不猜。” 要无奈道:“好吧,小妹不猜那就算了吧。我们下楼。” 清河看他这么执着,只好作罢。将厨房的灯关掉,两人一起下楼。 可是谁也不知道的事是,两人离开后,沙发上被毛毯掩盖住的属于要的手机因为彻底没电,最终关机。 而关机前,手机屏幕上显示着这样一条邮件—— 祈织 to要 生日快乐。 ——16.11.16 第40章 chapter40 天气到了六月才真正让人感觉到炎热,六月的风从树叶中穿过,绿意盎然的树叶像是在热浪中翻滚,“簌簌”的声响不时在窗外响起。滚烫的光线穿过窗户照射进屋内,屋内盘踞了一个冬天的寒冷被一扫而空。 窗外不时有蝉鸣响起,为午后安静地氛围点亮了点点激情。 清河在光的房间里跑来跑去,又是拆被套又是掀床单,忙活了半个小时,总算是将房间里要洗的东西“扫荡干净”。 她将床单被套叠好,然后抱进怀里。做完这一切,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一出门就看见穿着家居服的梓正从椿的房间里走出来,梓抱了一整个怀抱的衣物,东西比她多得多,似乎一走动就要掉下来。 梓一转头就看见少女站在身后不远处,他不由笑起来:“小河,光哥的房间都收拾好了?” “都好了。”清河点头,“椿哥还是不愿意出来吗?” 她的视线向椿的房间看去,只见房门还微微露出了一条缝隙,因为她离得近,甚至能清晰听见屋内传来大声的游戏的声音,椿不时激动地吼上两句。 梓汗颜:“是。接下来只有我们两个负责清洗衣物了。” 椿放着脏乱差的房间不收拾,只好由爱干净的梓来帮忙。 清河知道双子两人之间感情好到哪种程度,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也乐得当做不知道。而且她和椿冷战近半个月,到现在也没有和好的迹象,她不愿意因为一件小事再和椿吵架。 清河点头:“梓哥,那我们去五楼吧。” 她上去帮梓分担了一些衣物,梓总算从半人高的衣服堆里露出了半张脸。 朝日奈公寓有这样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每月都要空出一个休息日用来打扫卫生,卫生从五楼起居室到个人卧室通通包括在内,而工作内容由当天在家的兄弟们平均分担。 个人卧室需要自己打扫,但是至于床单被套之类的东西,可以收拾出来统一清洗。 今早有不少兄弟有事要外出,因此在早晨就把床单收拾出来交给了清河。而光的房间因为无人居住,而且他前天就已经离开日本回了意大利,自然不会亲自打扫房间,于是差事就落到了清河头上。 五楼里有两台公用的洗衣机用来清洗衣物,清河将床单和衣服拎出来一一分开。 为了节约时间,她选择先洗床单。将床单放进洗衣机里,就清洗时间定好闹钟,然后走出浴室去帮梓。 梓正拿着吸尘器在起居室里走来走去,电源线拖得老长,清河有些担心他回身不小心就会踩到然后跌倒。 清河心惊肉跳了好久,但是梓身体灵活地穿梭在家具之间,她担心的事情一直没有发生,终于放下心来。 她走过去,笑着问梓:“梓哥,床单我已经放进洗衣机里洗了,我还能帮你什么忙吗?” 梓因为要将吸尘器伸到沙发等家具的底下去,所以一直弯着腰。听到少女的问话,得了一丝空闲,他直起腰板,转过头来道:“小河,起居室由我来打扫就好,你在一边休息吧。” “可是……” “这种事情身为女孩子就不能勉强自己。”梓抽出手默了默少女的头发,“女孩子应该‘十指不沾阳春水’,家务活让我们几个男人来做就好,不然一双手被磨得生满厚茧,不好看。” 清河努力让自己显得严肃,但还是破功一般的“扑哧”一声笑出来,她笑不可支:“梓哥,做个家务哪有‘生满厚茧’严重?” 梓道:“一次两次是不会,但是一年两年甚至一辈子,自然而然地也就长出来了。” 他这样娇宠,清河一下子愣住了。 片刻,她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想说,可是她迟早要搬出日升公寓的,一个人的生活哪有兄弟再帮她做这做那,她如果不学会怎么打扫卫生,家里早就乱成猪窝。 清河便笑:“可是不学会基本的打扫,京哥见房间脏乱差,又要训我。” 她把右京搬出来作挡箭牌,梓一时也没有奈她何的办法。 清河道:“梓哥,厨房还有些地方很脏,我去打扫那里了。” 见梓还想说什么,她一口保证:“我会戴手套的。” 说完,清河立马从梓面前走开,直奔厨房。 右京有洁癖,厨房又是他最宝贝的地方,所以他在卫生方面恨不得投入十二分的精力,所以厨房里永远都是干净整洁得不像话。 清河帮着右京做饭做了那么多次,很是了解他打扫卫生的顺序,她带上塑胶手套,往清洗工具上倒入洗洁精,然后开始擦洗流理台。 顺着流理台的边缘擦一边,再用干净的抹布擦一遍,基本就解决掉顽固的污渍。清洗完流理台,清河清洗了抹布打算进攻橱柜。 洗好碗碟,衣服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倏地响起,把她吓了一跳。河想起浴室的床单,慌忙关掉闹钟跑向浴室。 一进浴室就发现里面早就有了人,梓大概是比她早几分钟进来,他正从洗衣机里拿床单。 清河上去接了过来,梓得空将剩下的衣服放进去。 起居室已经基本打扫干净,两人抱着床单去天台晾晒。 床单脱过水,其实已经半干,没了那么多水分显得并不重,但即使这样,依旧需要清河和梓两人相互合作。 梓比她高许多,负责将床单挂到晾衣杆上,清河则负责将床单整平。 大概是蹲的有点久,晾晒结束后,她站起时眼前一黑,脑海中闪过一瞬的晕眩。清河急忙扶住晾衣杆才没有倒下去。 梓见了,忙撩开床单走过去扶住她。 清河一手扶着晾衣杆,片刻没有缓过来,身体一阵酸软,当下恨不得整个人靠到晾衣杆上去。 梓关切道:“小河,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好在晕眩感过了一会就消失了,清河摇摇头,“只是蹲的有点久,站起来时有些晕,没事的梓哥。” 梓紧紧握住她的双臂,不肯放下心来,又问了一遍:“真的?” “真的。”晕眩感终于彻底消失了,清河站直,笑了笑,以此消除梓的担心,“我现在缓过来了,真的真的——不信梓哥你看。” 她脱离了梓的控制,向后转了个圈。 落定,不摇不晃,稳得像是之前的事情一丝一毫都没有发生过。 梓心中叹了口气,心道她自失忆后就不喜依赖旁人过多,大病小病一律忍着不说,前几次如果不是闹到进了医院,她估计也会笑眯眯地来一句“无碍”。 只是少女先下却是如她所说,脸色红润了不少,看起来有神了许多,当下放下心。 清河重新走到他面前,讨好地笑道:“梓哥,我们去拿衣服吧,不然天色晚了,衣服可就晒不了了。” 梓道:“走吧。” 两人晒床单的功夫花了不少时间,等回到浴室,洗衣机早停了。 梓取了衣服,这次打算一个人去晒,打死都不让清河走一步,便道:“小河,衣服不多,我来就好。你忙了很久,不如回房间休息罢。” 清河瞄了一眼堆了老高的衣服堆,实在佩服梓睁眼说瞎话的功力。她心里憋着笑,却不好当着梓的面大刺刺的笑出声来,所以忍得辛苦。 她强忍着笑意,拼命地想要压下向上翘的嘴角,但是失败了——“可是那也要晾好久——当真不要我帮忙?” 梓笑得如沐春风:“当真。” “好吧。”清河双手背到身后,蹦跳着走出浴室,“我会帮忙将椿哥的房门关好的。” 她暗示梓不要因为椿的尿性最终怒上心头、恨不得将椿打死了事,因此含蓄地调笑了一番,心情愉悦地一溜烟回了房间。 回了房,清河原本打算简单地冲洗一下,再上床休息一会。没想到脱了衣服才发现背后又粘又湿,背上的汗水起了薄薄一层。 这下不是简单冲洗的事了,她洗完澡还得顺手把衣服也洗了,不然一身的汗臭味怎么受得了。 清河重新穿上衣服,捡了换洗衣服,又去了五楼。 浴室其实分隔成了两间,靠里是浴池,靠外摆放着洗衣机,中间有一道门隔着。 朝日奈家人数众多,又有她一个女孩,因此在门上挂了一个牌子,只要有人进浴室就必须将牌子翻到红色的一面,并在一边的写上沐浴时间。不得不说,这种方法很好的节约了时间,又保护了*。 清河将牌子翻过来,思索了一会,写下“三十分钟”,同时在手机上定好闹钟。 她先用淋浴清洗了身体,然后跨入早就放好水的浴池中。温热的水一下子朝她蔓延过来,清河任由自己被温水包围其中。 她打算着趁时间还不晚,把衣服洗了好拿去晒了,所以泡在水里也尽量自己闭眼免得睡过去。 清河忙了一天早就累坏了,因此一放松,再加上泡澡实在舒服,她心里不由得生了一点点惰怠的心思——如果只休息十分钟的话,应该没事吧。 清河闭上了眼。 这一闭眼,谁晓得会睡着,然后睡死过去。 ——16.11.20 第41章 chapter41 清河迷迷糊糊中听见手机铃声在响,努力想要睁开一条缝,可是眼皮像是打了架一般沉重,竟然怎么都睁不开。 清河努力了几下,最终还是败给了沉沉的睡意。 彻底清醒其实是被大声的敲门声吵醒的。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声音越来越大,光是听着就感觉连门框带门板都能被掀飞。偏偏敲门的人还不自觉,声音毫无规律可循,全凭兴趣使然,嘈杂得让人头大。 清河在敲门声中悠悠醒过来,本就没睡醒,意识还有些涣散,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想起自己还泡在浴池里,不久前因为太累睡着了。 她眼前还有些迷蒙,视线被氤氲的水汽挡住,眼前事物看不起来并不清晰。 敲门声响了一阵后,就在清河以为能够安静片刻的瞬间,爆发出一道焦急地声音——“小妹!小妹你醒醒!” 声音拥有独特的声线,她从来不会错认——是椿。 清河被这一嗓子喊得瞬间精神抖擞,她后知后觉地发现是椿在门外敲门敲了半天,也是他硬生生地将她从美梦中拉扯了出来。 “好奇怪。”她神经大条地想,“椿不是和我冷战么,怎么会主动来找我?” 清河越想越觉得奇怪,坐在浴池里半天不动,满脑子都是这件事。 没过多久,椿的声音又响起来:“小妹小妹小妹!别睡了,快醒醒!” 这回,声音是越来越响了,清河十分担心楼下邻居会怒火中烧跑来投诉,到时那可就难办了。 清河不慌不忙地喊道:“我在。” 她双手撑着池壁,想要慢慢地站起来,哪想双手刚用力,她将将站起来几厘米,尔后腿间火速传来一阵酸痛酥麻感。清河没料到这种事,全身心霎时都被那股酸麻夺取注意力,手猛地失力,最后重新重重跌回了浴池。 有道是“祸不单行”,她跌回浴池的瞬间,浴池中的水飞溅四起,一股脑地砸向她的面部。其中几股水流如有神助一般,直奔她的眼睛而来。 清河躲闪不及,水流就飞进了她的眼里。 她一声闷哼,本能性的闭上眼睛,结果因此彻底失去了身体的掌控力,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浴池底部跌去—— “扑通”一声,浴池中的水被激起大片大片的水花,水花像条水龙似得从池中一窜升天,而然到底没有法力,折腾了没一会,自行分流成若干股小水流,最后朝着四面八方飞溅肆虐。 “噼里啪啦”跟下小雨似得,好听得不得了。 清河:“……” 站在门外的椿慌得不行,原先还绅士地敲门,后来见少女不回应,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这样的场景—— 可爱的小妹睡着了,昏睡中迷迷糊糊地掉进了水里,结果一不小心被水呛住。偏偏少女对危险一无所觉,还昏睡着,而水位线却越来越高,眼看着就到达她秀气的鼻尖。 啊啊啊啊啊——不行!不行!不行!他一定要去救小妹! 椿不顾形象地开始用力撞击浴室门——“小妹小妹小妹!别睡了,快醒醒!” 没过多久,他就听到少女的回应:“我在。” 以前只觉得她的声音好听,可此时听来简直如同天籁,一把将他从幻想中拉了出来——少女分明还好好的。 椿惊喜异常,没等他开心几秒,忽的,浴室里就传来巨大的落水的声音,立马将椿的欢喜冲刷得一干二净。 ——什么情况? 椿的脑海中几乎消失殆尽的幻想又不知道从哪个方向飞了回来、无缝衔接在一起并产生了继续往下发展的意向。 椿这下真的是被吓坏了,他在门外着急地用力拍门,可是门是上锁上死了,从始至终没有动过分毫。 椿见门不开,左右想不出来该怎么办,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忽然脑海中闪现过右京拿钥匙开门的场景,他喜从悲来,一下子豁然开朗,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回起居室去找浴室门的钥匙。 还倒在浴池中半天没缓过劲来的清河自然不知道门外的事,她原本就不清楚怎么椿会好端端地出现在浴室外面,又跌了一跤,脑子更糊涂了。 因为是头朝下,水倒灌进气管,清河没一会就只觉得呼吸困难,迫于求生意识,极力伸出手臂拉住池壁,随后猛地支起上本身,终于从水中获得了一线生机。 然后…… 她看见了目瞪口呆的双子。 椿&梓&清河:“……” 清河:突然好想获得“时间回溯”这个金手指怎么破。 梓最先回神,咳了一声,道:“小河,我们是看你半天不回应才进来看看的。”话落,他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绯红,不自然地撇开视线。 椿诧异地看了梓一眼,随后想通,脸色爆红,后知后觉地干咳一声,也挪开视线。 好在清河纵横声色场多年,面对这种情形除了最开始还有些羞窘,等冷静下来,便只剩下厚脸皮。 她往水中躲了躲,眨了眨眼,尽量用自然平静地声音道:“我不小心睡着了,所以没有听见椿哥的敲门声。” 水汽氤氲,其中的温度似乎通过空气传到了梓身上,“小河,既然你没事,那我们先出去了。” “嗯。” 椿还有些懵,梓一把拉扯住他往外走。 清河眼看两人走出浴室,低头往双腿看了眼。之前大概是坐得久了才导致出现了酸麻感,跌了一跤后,膝盖上出现了一片淤青。好死不死地,这下真疼得再没力气爬起来。 双子大概没走远,梓出声关切地道:“小河,水凉了就出来吧。” 清河:“……好。” 尔后脚步声传来,双子是走开了。 清河没力气站起来,只能在水中干坐着,但是坐久了,熟悉地酸麻感又一次传到了大脑。她泄气一般地靠在了浴池边上,心里思量着:“怎么办,难道真的求助于双子么?” 她朝眼窗外投去一眼,天空还是明亮一片,显然时间还早。 她又想:“可是不求救,难道要等到绘麻回家?绘麻未必会很早回家,而且绘麻瘦弱,哪能抱得起我。……万一绘麻回家时,其他兄弟也都回来了,先不说被围观,右京又要训我好久。” 她思忖完毕,没脸没皮地豁了出去,正打算开口,却听又是敲门声响起:“……小妹……嗯……咳咳,你好了么?” 又是椿,清河如同遇上救星一样快开心疯了,立马答道:“椿哥,我起不来了。” 门外的声音焉了下去,不等五秒,浴室门猛地被打开,一个抱着长长的浴巾的人影火速冲了进来。 椿慌张地朝她看来,没等和她对上视线,顿住了。 清河不明所以,顺着他的视线往下一扫——因为是裸着全身,如今椿靠近了看,自己的双腿在水中若隐若现,好不旖旎。 清河皮笑肉不笑地道:“椿哥。” 椿被喊了名字,回了神,不自然地干笑几声,道:“小妹,咳咳,你能自己站起来么?” 清河:“……不能。” 于是椿就像变身蜗牛似得,一厘米一厘米地挪过来。他别着头看不到她,所以抖开了浴巾,却是不知道往哪里放。 清河眼睁睁地看见浴巾落入水中。 椿闹了乌龙,慌手慌脚地将浴巾拎起来,这回学聪明了,心一横,胡乱地往她身上一裹。做完这一切,他蹲下身,对她伸出手臂:“小妹,我抱你上来。” 清河靠了过去。 椿的单手穿过她的臂弯,随后弯腰拖住她的双腿,一些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做完,清河整个人都落入了他的怀中。 她和浴巾都是水淋淋的,一靠近他,椿的上衣立马被水打湿,清河有些过意不去:“椿哥,衣服湿了,让我洗吧。” “不说这些,我先送你回房间。”椿抱稳她,大跨步走出浴室。 一出门就和梓碰了面,梓不明所以,问道:“你们这是?” 椿:“现在没时间说这些,我先送小妹回房间。” 梓只好转而看向少女。 少女之前落入水中,盘起的头发被水打湿,几缕丝发紧紧贴在她脸颊上,配着那双水光潋滟般的桃花眼,无端地生出了一股妖艳。此时她被一条湿透的浴巾包裹,只露出一张脸颊,和一双白皙的小腿。 少女一向肤白,因此膝盖上的淤青显得无比惹眼。 梓将一切尽收眼底,淡淡地挪开视线,让了路。 椿一路疾行,将她送回了房间,但是清河浑身都是湿的,椿只好将她抱进房间里的浴室间。 椿将她放在椅子上,向四周环视一圈,锁定挂在置物篮上的干净浴衣。他将浴衣粗暴地扯了下来,兜头盖下去。 椿喘着气道:“等下我抱你出去。”话毕,出门。 他这幅样子反倒叫清河惊奇,毕竟之前的影响都是,无论何时何地,椿都恨不得化身八爪鱼紧紧扒在她身上,像刚刚那样的绅士之举反倒不多见。 清河觉得好笑,却还是听话地乖乖换好浴衣,大声喊道:“椿哥,我好了。” 椿重新进去,将她带回了床上。 清河作泥鳅状,几下钻进被子里,将被子扭成一条蚕宝宝样,不动了。 椿勾起笑意,刚想笑,蓦然响起自己和她还冷战呢,复又冷下脸,重重哼了一声,抬脚就走。 然而,刚跨出一步,手便被紧紧拉住了。 少女从被子里探出头,露出可怜兮兮的眼神,道:“椿哥。” 椿哪还想理她。 今天原本只有他、梓以及清河在家,他不想和她碰面,故意躲在房间不出去。后来梓打扫完卫生回来,和他说起少女在天台差点晕倒的事,他一下慌了神。去五楼找她,发现她进了浴室,又看到沐浴时间,心道应该没什么事,径自回房。 直到过了一个小时他都没听见隔壁房门打开的声音,心中开始意识到不好,冲回五楼,结果任凭他怎么叫喊少女都不回应。若不是她真的没事,估计他能吓晕过去。 椿其实被少女吓了一回早就不生她气了,但是碍于面子问题,实在不愿意主动和好。 清河拉住椿的一根手指,察觉到他没有用力抽回手指,猜测他这是不反感,安下心,更加坏心眼地晃了晃。 清河:“椿喵,椿喵,你是传说中的那只机器喵吗?” 椿冷声:“哼。” “椿喵,椿喵,你如果是的话,能不能大发慈悲带着我回到过去——我哥哥不见了,我要去找他。” “哼。” “我哥哥对我最好了,我真的真的很想找回他。” “……哼。” “我哥哥虽然老是像长不大的小孩子,但是特别可爱,声音也非常好听。我以前不懂事嫌弃他闹腾,但是我知道错了,却找不回他了。椿喵,你能帮帮我吗?” 椿回头看她,冷冷道:“晚了。” 清河坐起来,对他傻笑了一阵,随后趁椿不注意,飞快地拔了他一根头发。又缩回被子里,长叹一口气道:“既然椿喵不肯帮我,那我只好将我哥哥的头发埋在土里,静等来年长出一排排的椿哥,那样椿哥也就回来了。” 少女说得情真意切,明知道她说得都是故意哄他开心的好话,但是他心里还是乐开了花。既然她主动给了台阶下,他还端着架子干嘛。 椿望她额头一敲:“小妹你连自己都养不活,还想种花啊?”他说着,自己先忍不住笑起来。 清河抱住他的手臂道:“椿哥我错了。” 椿挑眉:“哪错了?” 清河很是上道:“最喜欢椿哥了。” 椿掐住她脸颊的两侧,恶声恶气道:“小妹你很狡猾嘛。” 清河笑嘻嘻地回答:“比起椿哥来,我还是略逊一筹。” 她知道椿已经消了气,厚着脸皮同他打闹,椿闻言,又掐住了她的脸颊,不服输地回击。 听着屋内传来的欢声笑语,梓低头看了眼手中用来消肿的药膏,不由摇头失笑。 不多久雅哥就要回家了,雅哥毕竟是医生,上药的事还是让他来吧。 ——16.11.21 第42章 chapter42 绘麻坐下来时,脸上明显带着薄怒,漂亮的双眼瞪向她的时候,丝毫没有往日的温柔笑意。她的目光如同北国寒月里的冷风,将清河里三层外三层地吹了个透心凉。 清河作乖宝宝状,默默地将脚伸到绘麻面前,并讨好地笑:“绘麻。” 绘麻淡淡“嗯”了一声,不作其他回应,将沾了碘酒的棉花棒轻轻擦拭她膝盖的伤口。 绘麻动作轻柔,擦拭碘酒也不是很疼,清河心道虽然绘麻生气,但到底还是心疼她,不然也就不会帮她上药了。 她像软骨头似得靠到绘麻身上去,绘麻挣扎了几下,躲不过去也就任由她去。 清河:“绘麻,我错了,我不是故意受伤的。” 此时已经擦完碘酒,绘麻开始给她擦药膏,这下火烧火燎地感觉一下子传遍四肢百骸,清河一个激灵,扑到绘麻怀里起不来了。 绘麻见了,无动于衷地道:“活该,让你不小心。膝盖伤成这样,你也不想你得有多少天不能正常走路?” 她越说越来气,一把掐住清河的脸说:“你仔细算算,你近一年来到底伤了多少次?不长心眼呢你。” 怎么这家子人生气起来就喜欢掐脸……清河很快从错误的关注点上走回正途,她故意对绘麻眨了两下眼睛,挑逗般地道:“人家是病美人。” 一脸嫌弃的绘麻:“……好恶心。” 清河同她开了会玩笑,见绘麻还有些气恼,收起了嬉皮笑脸地态度,转而正经起来:“我粗心大意,我错了,以后一定注意。好了好了,绘麻别生气了,再生气,就不好看了。” 绘麻严肃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下去,松开作恶的手,道:“再有下次,我才不会好心地给你上药呢。你呢,痛也好怎样也好,通通与我无关。” 清河忙不迭地点头答应:“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得了保证,绘麻终于转怒为喜,拍了拍她的头,道:“我去帮右京先生做晚餐,等下会帮你带一份下来。你乖乖待在房里别乱动。” 清河蹭了蹭她的手臂,笑答:“嗯。” 绘麻收了药膏,又嘱咐了两句,这才放心地走了。 直到绘麻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清河才松了口气,轻轻一拍双腿,骂道:不争气的身体。 神识真的是越来越弱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但愿能有足够的时间实现琉生的愿望。 因为绘麻回家最早,被梓拜托帮她上药,等绘麻走后,陆续回家的兄弟们知道了白天发生的事,又集体朝她的房间涌来。 本就不大的房间涌入十几个人,顿时显得拥挤不堪,右京最终看不下去,把除了雅臣以外的兄弟通通轰了出去。 被留下的雅臣仔细检查了伤势,得出了“小伤”的结论,成功将清河的担心消除得一干二净。 清河没了心理负担,很是开心。 雅臣道:“幸好是小伤,再严重一点可能都要影响走路了,到时七月的家族旅游或许没办法参加。” “……家族旅游?” “嗯。”雅臣飞快地答应,但很快想起少女失忆的事,暗道自己太过粗心,认真解释道:“家里兄弟虽然人数多,但是大家都很忙,一年到头聚在一起的机会不多。为了避免感情生疏会选择找一个时间去旅游。原本时间随意,后来为了配合你们几个还在上学的兄弟选择七月去,次数多了,也就默认了。” “……家族旅游,每个兄弟都会去么?” 清河听到这个词,整颗心都开始“扑通”“扑通”跳起来。真是要命,好不容易盼到光那个大魔王离开日本,开心日子没过几天又要见面了。先不说光会想着办法整她,就她自己也不敢保证会不会为了保命将他打死了事。 她只是想象一下和光见面的场景就头痛欲裂。 “也不是每个人都去,就像风斗忙于通告,好几年没有去了。”雅臣回答完,注意到少女的脸色“唰”的一下子变白,不由担忧地问:“小河,怎么脸色这么差?是不舒服吗?” 清河摇头:“我没事雅哥。” 大抵是脑中幻想的情景太过吓人,听到不是每个人都去,但是她还是担心,又立马追问道:“雅哥,家族旅游什么时候开始?” “往年都是在七月初,但是今年大家似乎特别忙,可能会延后几天。” 七月么……还有一个月。 光那个腹黑男,她惹不起还躲不起么,清河心中暗自握拳。 她接着问:“那今年会去哪里呢?” 雅臣神色有些微妙:“大概是去海边。” 正当这时绘麻下楼送饭,放下晚餐后和雅臣一起离开。 清河默默吃完晚餐,没多久右京回收餐盘,并问她:“伤的怎样?” “雅哥说是小伤。” 右京颔首,淡淡道:“太大意了。” 清河正经脸:“下次注意。” 他这才满意地走了。 之后大约又过了半个小时左右,绘麻拿着作业重新进她房间。 进入高三课业繁重,她和绘麻两人常常会互相补习对方不擅长的科目,因此会去彼此的房间求教。今天她走不开,只好绘麻来了。 清河往床内侧挪了挪,又把被子掀开一个角,绘麻已经换上睡衣,默默地钻进来。 清河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帮她讲解英语,绘麻很是聪明,不明白的知识理解得飞快,甚至能超过她这个“师父”,学会了一个例句,立马就能举一反三。 清河心中的自豪感油然而生,挡都挡不住。 解决完了绘麻的问题,清河就被无情地拎起来放在了有数学出场地“擂台”上。 清河想后退,奈何后方有绘麻镇守,她拿着小皮鞭一下一下地敲着自己的手心。虽然对自己笑得温和,可是清河明白,她要是敢后退一步,绘麻立马皮鞭伺候。 后路被堵,清河只好选择前方突围。 哪像刚回头,一头名为“数学”的野兽就出现在擂台上,并露出长而锐利的獠牙,像是闲庭散步一样向她走来。 清河:“……” ……不过是野兽,她才不怕呢。 清河心知自己武力不行,只好退而求其次地追求智斗。 于是她道:“虽然你长得奇丑无比,但我不怕你。” 野兽走近一步。 清河故作镇定:“我说真的。” 野兽又走近一步。 清河汗如雨下:“……等等,别走过来了,小心我、我……” 话落,野兽猛地从地面一窜而起,恐怖的獠牙对准她,然后狠狠地咬了下去。 享年:……不知道怎么算,略过。 死亡原因:英勇就义。 绘麻用手指戳戳她的脸颊,不就是数学么,怎么就能把她难得累趴了。 绘麻:“还有三题。” 清河:“……我可不可以选择死亡?” 绘麻:“你说呢?” 清河:“……” 清河含泪做完绘麻布置的三道题,绘麻欣慰地拍拍她的头发,收了作业,重新躺回被子,清河熟练地往她怀里一钻。 绘麻苦笑不得道:“清河,你的动作十分熟练嘛。” 清河:“大概是绘麻你的男友力太高了,我只好做那个小女人。” 绘麻:“……清河,我记得论辈分,你应该是我姐姐。” 清河一脸认真:“当然,这个我一直记得的。” 尔后她暗自偷笑,岂止是“姐姐”,分明是“奶奶”好嘛。 绘麻:“……” 清河侧身抱住她:“之前听雅哥说,七月有一次去海边玩的家族旅行。绘麻,我们找个时间去买泳衣好不好?” 绘麻点头:“好啊,晚餐期间听雅臣先生说了,我也正好想和你说呢。” 清河笑:“咦——心有灵犀。” 绘麻笑骂:“谁和你心有灵犀,我分明嫌弃你好嘛。” 清河听了,越发来劲,紧紧抱住她说:“哼,小美人你这就不乖了啊,你信不信我给你挑一件奇丑无比的泳衣?” “不信。”绘麻才不怕她,“反正付款的是我,我不买就是了。” “小美人你胆子够大嘛。” “不敢当。” 两人就泳衣一事又商量了一会,确定于下个周六前去购买。商量完毕,清河拿出手机一看,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她道:“晚安,绘麻。” 绘麻回道:“晚安,清河。” ——16.11.23 第43章 chapter43 海浪承载着游艇飞快地朝前方的小岛前进,站在船板上远远地向海天一线的地方看去,远处的别墅在初晨的阳光中像是陷入了薄雾里,若隐若现越发显得神秘。 大约过了二十几分钟,游艇终于在小岛的岸边泊船,众兄弟见此纷纷欢呼,生怕游艇一不注意就把他们又带回海上去,飞快地拎了行李下船。 清河的行李不知道在何时被人拿走了,她乐得轻松,提着裙摆慢悠悠地下船。 下了船,才发现众兄弟已经难耐兴奋地走远了,甚至连绘麻都不见了,她被落下好大一截。 好在她心宽没有多想,踩在软绵绵的细沙上,略带着好奇环顾一圈四周。刚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游艇,一抬头就见右京扶着扶手从船上下来。 清河:“京哥才下来吗?” “和船主人约定让他接我们回去的时间,耽误了点功夫。”右京终于下到地面,“小河怎么还在这?” “慢了一步,其他兄弟就走远了。”清河轻声解释,“约定好了吗?” “大后天上午我们就走。” 清河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她看了眼右京,心道他果然是家里的主心骨,连这样的小事都会事无巨细地打点好。 两人开始并排往别墅走去。 走到前往别墅的主路前需要越过一片海沙,大约是前两天才下过雨,海沙显得泥泞不堪。清河穿的是琉生新买给她的小凉鞋,踩在海沙上没一会就觉得脚底湿凉,她微微皱起了眉。 一旁的右京注意到她皱眉,误以为她嫌路难走,大方地将手递了过去……哦不,更准确地说,是一把握住少女的手,然后面不改色地抬头挺胸带着她往前走。 清河偷偷摸摸地想要把手拽出来……哪想右京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硬是不松开分毫,反而握得越发紧了。 一旁的右京注意到她皱眉,误以为她嫌路难走,大方地将手递了过去……哦不,更准确地说,是一把握住少女的手,然后面不改色地抬头挺胸带着她往前走。 清河偷偷摸摸地想要把手拽出来……哪想右京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硬是不松开分毫,反而握得越发紧了。 清河低头瞄了眼两人双手交握的姿势,很好,大手包住小手,十足十的大人生怕小孩子走丢所以紧紧拉住她的姿势。 清河心下撇嘴,她不是小孩子。 两人很快就到了那条主路。一踏上小石路,眼前的景色立马分明起来。 原本从远处看着模糊地南方树木此时显得异样清晰,夏日里炎热的微风拂过,沿路的树木上发出一阵阵的“簌簌”的声音,走在大约十几米高的大树下,树荫将一整条小石路都遮了个密不透风,沿路走来丝毫感觉不到热意,伴随着海浪拍击海岸的声音,越发显得环境清幽。 清河心情很是愉悦,不由得对接下来的三天充满期待。 少女好奇地左顾右盼,偏偏还要顾忌着形象不敢露出太震惊的神色,倒是愉悦了他一把。 他右手牵着她的左手,另一只手又提着行李,右京遗憾地放弃了摸少女头发的想法。 在一处拐弯口,右京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少女因为失忆早对这些事情没了印象,心中闪过一阵懊恼,见少女孩子气地抬眼望着头上郁郁葱葱的高大树木,他亡羊补牢般地说道:“这处海岛是母亲名下的产业——但是她常年不来度假,倒是方便了我们。” 只有年少时经历过一段短暂地所谓“富裕”生活而言的清河听罢,脑海中瞬间闪过几个大字—— 产业? 产业! 虽然这么说很没骨气,但是她她她她……清河深吸一口气,美和妈妈好有钱,她好想抱大腿怎么破。 清河点头:“原来如此。” 她终于舍得从树上挪回目光,认真地问右京:“京哥,那岛上有什么漂亮的景点吗?” 漂亮的景点不多,但是都很美,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倒是……以上心声只在脑海中闪过几秒,随后就被远处大声的叫喊打断—— “京哥、小妹!你们还愣着作什么,赶快来呀,不然房间都要被挑走了!” 椿的衣服只露出一个衣角,很快又消失不见。 右京道:“走吧。” 他接着道:“这个海岛不大,独自一个人闲逛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你有兴趣的话可以找时间看看。” 清河露出微笑,淡淡应道:“嗯。” 到了别墅,果然如椿所言,众兄弟在商量挑房间的事——这次又玩新花样了——抓阄挑房间。 清河一进门就被椿拖着加入战局。 众兄弟按照排行抓阄,最后选出的结果如下—— 雅臣、要、双子、侑介、绘麻、昴在一楼,右京、枣、琉生、弥、清河在二楼。 清河看到房间安排的刹那,大大松了口气,很好,光那个大魔王不知道在意大利忙着什么所以没有来,风斗那个小恶魔忙于通告也没有来。 她左右两个房间都空闲着,这三天旅游假期是难得的清静时光,险些开心疯了。 选好房间大家就提着行李各自回房。 清河的行李原来是枣帮着带走了,两人又是同一层,枣再次帮着送入她房间。 清河道了谢,等枣离开后一把关上门。她开心地在原地转了个圈,随后扑到床里。 大家是早晨七八点出发,到达别墅快要十一点,清河休息了一会,从行李箱里翻出防晒霜打算去找绘麻。 和绘麻一起挑的泳衣此时被压在行李箱底部,清河长着一副清纯的少女外表实际却住着一颗老司机的心,原本没多大顾虑,后来考虑到家里唯一的“良心”小弥同学,忍痛挑了件保守的比基尼……嗯,走的是可爱风。 无比嫌弃地拎起那件点缀着粉红色蕾丝花边的比基尼,清河脱下凉鞋进了浴室。 换好比基尼,她重新穿好裙子凉鞋,这才出门。 清河下了楼,眼见各个兄弟换好了泳裤、一副恨不得立马就跳到海水里大战三百回合的样子。 清河向他们打了招呼,左右环顾一圈没有发现右京,猜到他一定是在厨房忙活午餐,蹑手蹑脚地走到厨房边一看,果然如此。 考虑到别墅是在四处环水的小岛上,所以右京提前让人安排了够三天分量的食材,而他又一向宝贝厨房,放下行李后立马钻进去实在是意料之中。 当下他正打开冰箱检查里面食材的新鲜度。 可她要找的姑娘绘麻却意外地同时出现在了厨房里,清河微讶:“绘麻?” 绘麻闻声转过来,见她偷偷摸摸地躲在墙后面,只露出了一张脸,并且还在不停地眨着桃花眼,不由觉得好笑:“怎么偷偷摸摸地站在那里?” “本来是来找你。”清河伸出一根指头指了指右京,随后小声道:“但是我看京哥不在客厅,所以就绕道来看看京哥是不是在厨房里,没想到猜对了。” 右京闻声身体一僵。 绘麻忍不住笑。 清河接着小声道:“绘麻,你好了吗?我们去擦防晒霜。” 绘麻本就是被右京拜托来检查厨房卫生问题的,现下忙得差不多了,和右京道别,拉着还在作蘑菇状的某人离开。 两人回了绘麻的房间,一进门,清河反身将绘麻压到了门上。她抬起绘麻的下巴,拖长了语调,色气地问:“小美人,换泳衣了吗?” 绘麻被突如其来的动作镇得呆愣住了:“什么?” 清河笑倒:“好了,不和你玩了。绘麻换好泳衣就擦防晒霜吧,现在时间还早,去玩水正合适。” 她献宝似的把防晒霜拿出来,一把将绘麻推到了床上……然后慢吞吞地走过去,挑开了绘麻的衣服。 绘麻这回终于反应过来,大笑着躲开清河的手,并笑骂:“流氓。” 清河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唔。” 随后两人就扭在了一起。 等到擦完防晒霜得以出门是一个小时后的事了。 清河不会水,对游泳没多大兴趣,打算在海边走一走就回别墅,绘麻却是一脸兴奋,表示很期待下海游上一两个来回。 清河:“绘麻会游泳吗?” 绘麻:“……不会。” “唔。”清河坏心眼用戏谑的眼神看她,“不会没事,找昴哥,相信昴哥十分乐意教你。” 绘麻一愣,随后反应过来,羞恼地打了她一下:“清河你说什么呢。” “我说的你都懂啊。” “……”绘麻羞红着脸瞪了她一眼,“我不和你说话。” 清河轻笑出声。 两人并排走出别墅,却不想在门外遇到了昴——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清河和绘麻两人都愣住了。 绘麻满脸通红,只看了昴一眼又迅速撇开目光,“昴、昴君是要去游泳吗?” 昴点头,目光扫过两个少女,最终不受控制地落在了绘麻身上。 她今天穿的泳衣很配她的气质,可爱却不失时尚,就连白皙的皮肤都被称得越发吹弹可破、晶莹得宛如白玉。 昴看了片刻,本能地觉得不应该,又迅速撇开头去。 清河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这两人,嗯,毁人姻缘是要遭雷劈的。她干咳一声打破尴尬的气氛:“昴哥,我想去别的地方看看,先走了。” 绘麻一听,着急地要来拉住她,清河巧妙地侧开身躲了过去,尔后对两人挥了挥手,如同背上长了对翅膀一般溜得飞快。 兄弟里面除了右京大约都出来了,清河绕着小石路从别墅走到海滩边。 众兄弟玩闹的海滩不是之前游艇泊岸的那片,这里更加宽阔,远远地望去,海水碧绿无波,海天接连、晴空万里,美得像是人间幻境。 众兄弟比她来得早,已经两两三三地分散开来,一拨人在站在海水里玩泼水游戏,一拨人大声叫嚷着要比赛游泳,还有几个人在太阳伞下面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好不闲适。 弥原本和雅臣两人玩水玩得开心,一抬头就见到远处的清河,他下意识地想要喊她过来,但脑海中紧接着闪过他答应她要做男子汉的画面,一时忍住了滑到喉咙的话。 倒是雅臣看到走近的少女先开口道:“小河,要来玩水吗?” 清河走过去,听到问话摇了摇头,她本来没有游泳的意愿,也不打算玩水,索性实话实说:“不了,多谢雅哥关心。” 她一来,其他兄弟也都注意到了,椿在另一边喊她一起玩,清河笑着回绝了他的好意。 椿也不恼,把无辜地被拉进战局的侑介往前一推:“侑介,我们比赛!” 侑介无比地狂躁:“椿哥你干嘛又把我拉过来凑数啊!!!还有谁要跟你比赛!!!” 椿大笑三声,只听“扑通”一声,趁侑介不注意一把将他推进了水里,尔后侑介扑腾着站起来对椿破口大骂。 清河踩着海水边走边笑,沿着海岸线走了一遍,过了新鲜劲,拎着凉鞋上岸。 脚上沾上了细沙,黏糊得难受,清河原本想去找个水源清洗一下,哪想被沙滩上的一个人影吸引住了目光。 大约是觉得炎热的缘故,一头半长的米白色头发高高扎起,与其他兄弟不同的是他没有下海玩水,反而蹲在沙滩上摆弄着不知名的事物。 琉生在清河整整三分钟的注目礼下,硬是挺住没有回头。 这倒是奇怪了,清河被好奇心驱使,小声地朝他走了过去。 还未靠近,就见他半跪在沙子上,弯着腰不知道在干些什么,清河只能看见他的手臂在动。 清河忍不住又靠了过去,越过琉生的头顶将他正在做的事情看了个彻底—— 琉生拿着工具雕刻着沙子,很快一栋栋精美绝伦的欧式建筑在琉生手下迅速成型,建筑连成一片很是美观。 清河惊叹道:“好漂亮,琉生哥的手好巧。” “……小河?”半晌后琉生回神,他茫然地抬头看向他上方的少女,眨了眨眼,好似很奇怪她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琉生哥做的沙雕好漂亮。”清河又重复了一遍赞美词。 “是么。”琉生缓缓地露出微笑,“小河能喜欢真好。” 话落,琉生闭上眼睛,像是行将就木地老人般长叹一口气:“我也差不多到时候了。” 嗯?清河偏着头思考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猝不及防地,琉生如同被抽空了力气一样,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她跌来。清河本就没站稳,被琉生这么一撞,也顺势朝后摔了下去。 清河疼得眼冒金星,等痛楚缓过后,急忙拍了拍琉生:“琉生哥你怎么了,醒醒!” 琉生紧紧闭着眼,任凭她怎么呼唤都没有回应。 清河低头仔细观察了一番,忽然发现他的脸颊呈现出不自然地红晕,手背试了试他额头温度。手背传来的滚烫的温度,让她的心像是落入了冰窖,一下子冷了半截。 ——琉生中暑了。 ——16.11.26 第44章 chapter44 清河没有意料到会有这种突发状况发生,一下子慌了手脚,但是很快回神。侧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其他兄弟们,一眼看中了正和弥玩水玩得开心的雅臣。 清河半抱着琉生,微微前倾对雅臣大声喊道:“雅哥——你过来一下好吗?琉生哥他中暑晕倒了——” 雅臣正要弯腰掬水,骤然听到少女的话半晌反应不过来,他愣怔了几秒,分开双手飞快地朝少女那方跑去。 弥看着雅臣飞快地从他身边跑了,也懵懵懂懂地追上去。 雅臣跑到少女身边,果然如她所说琉生中暑,只见琉生面色发红、呼吸紧促,用手背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也比正常人的温度高了不少。 雅臣皱眉:“糟糕,再这样让他待在阳光下曝晒早晚会出事。小河你等等,我去叫其他人来帮忙。” 清河病急乱投医,雅臣说什么她都一口答应:“嗯,我等雅哥回来。” 雅臣得了承诺,转身就近去找其他兄弟,清河紧紧盯着雅臣,生怕一个不留神他就不见了。 很快双子还有要被拉了过来,几个人像看猴子似的团团围住清河和琉生,一个摸摸琉生的脸,一个为了确认琉生是不是真晕了还拍了拍他的肩。 雅臣平时看似温和,一到节骨点就展现出了惊人的可靠感。只见他拨开几个兄弟的手,为琉生空出一大块地方。 “琉生现在需要降温。要,你们不要靠那么近,这样空气会不流通,琉生的情况只会越来越糟。”雅臣蹲下身从清河手中接过琉生的身体,转头看了看另外几个兄弟,“你们谁帮我抬一下,我要把琉生带到那边的树下去。” 要自告奋勇抱住了琉生的双腿。 椿道:“中暑要降温才行,雅哥我回别墅拿一些冰来。” 梓接着道:“我帮忙拿把扇子。” 雅臣应好:“快去快回。” 好在海滩边不远处有一片长势喜人的高大树木,雅哥和要两人合作将琉生带到了一棵树下。 要先松手让琉生半坐在地面上,但是中暑的病人需要抬高头部,雅臣抱着琉生的上半身一时犯了难。 清河默默地在一旁坐下来,在雅臣惊诧的目光中对他微微笑道:“让琉生哥枕在我腿上吧。” 她都主动请缨了,雅臣也不好再说什么,轻轻地放开琉生,琉生顺势枕在了少女光洁白皙的双腿上。 片刻,双子火速赶了回来,两人一见这幅情形,椿想也不想立马炸毛:“小妹好偏心!你怎么能让琉生枕你腿上!” 清河:“……” 要看了眼自家明显分不清状况的五弟,默默叹了口气。 梓嘴角含笑,手上却不遗余力地锤了椿一把:“闭嘴,椿你吃醋也要分个时间场合好吗?” 椿瞄了瞄某个装死、装听不见的某少女,撇了撇嘴,“哼。” 雅臣接过椿手里的冰块,轻手轻脚地放在了琉生的额头上。而清河则是接过了梓手里的扇子,她担心太用力扇会导致风太大以至于琉生会感冒,所以只在在琉生上方轻轻扇动着。 雅臣处理好了所有事情,对清河道:“琉生在这里休息一会应该就会醒来,要是长时间没有醒,你一定要喊我过来。” 清河乖顺地点头。 雅臣又转身对另外三人道:“我们走吧。”话落,带着另外三人走开了。 她听了雅臣的话等了好一会没见琉生醒来,一摸他的手臂,感觉到体温降下去些许,总算松了口气。 期间一直都是挺直了脊背端坐着,等到琉生额头的冰块融化了一个角,清河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而她坐下的地方实在凑巧,背后有一棵绿意盎然的大树,她忍不住靠了上去。 这下终于舒服了一点。 装着冰块的纱布不时有水滴从琉生的额头落下,清河担心会流到琉生眼里,默默地伸手抹掉了。次数多了,手指居然被打湿。 清河俯下身凝视琉生的脸,体温都降下去了,怎么过了那么久还不醒? 她忽然想起自己被打湿的手指,计上心头,偷偷摸摸地抬起手往他脸上戳了戳——手感细腻光滑,和女孩子的皮肤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如此恶作剧也没有见琉生醒来,她反倒先失去了兴趣,清河失望地收回手。 琉生安静地枕在她腿上,清河连动不敢动,只能无聊地抬眼望向头上的树顶。夏日的微风拂过,树叶被吹出来“簌簌”的好听的声音,像是一首舒缓的催眠曲。 清河一路奔波,靠在树上,闲适的时光让她一点一点地陷入了睡眠中。 轻柔地动作带出来的微风忽的一停,琉生暗生狐疑,等了一阵也没有见那股微风再度拂来,他不由得好奇地睁开眼睛。 少女大概是累得睡着了,半靠在树上,头微微侧着,只露出一张柔和的睡颜。 他一直知道少女相貌出众,但是很少有机会靠近了看她。那次瑞典之行和她同宿,少女窝在他怀里一夜,他当时只觉得少女身体娇软,到如今再体会,少女身上隐约露出了一股体香,让他魂牵梦绕得难以忘怀。 少女睡着的样子如同毫无防备的孩童,他像是被蛊惑了一般的想要抬手摸摸她的脸颊。然而刚抬起手臂,却发现少女的一只手无意识地搭在了上面,只要他一动,少女的手便会落到地面上去,而后果有可能是惊醒她。 罢了,让她安睡一次又何妨。 琉生缓缓闭上眼睛,她身体娇软,枕在她腿上非常舒服。他可不可以偷偷自私一次,让他再躺得久一些。 早知她心细,但此时他最希望的却是,但愿少女不会发现他早就醒来的事实。 ****** “啪嗒”一声,突如其来的声音蓦然在耳边响起,清河从睡梦中猛地惊醒,她茫然地环顾四周,想起琉生晕倒的事,低头往下一看,琉生依旧昏迷着没有醒来的迹象。 她接着想起自己睡着之前还在帮琉生扇风,但是眼下扇子却突然失踪了,往旁边一看,果然落在了一遍。 清河心想:“原来是扇子脱手掉在地上发出的声响。但愿琉生没有被吵到。” 纱布里的冰块已经融化殆尽,清河摸了摸琉生的脸,体温倒是没之前那么高了,但是她还是有些担心,想着捡起扇子继续给他扇风。 清河怕吵到琉生,微微弯腰,小心翼翼地去捡扇子。哪想刚弯腰,枕在她腿上的睡美男发出了一声嘤咛声,下一秒,睁开了迷蒙的双眼。 琉生眼里一片迷蒙,眨了眨眼,认出了眼前人是谁,于是笑起来:“小河?” 清河捡了扇子,惊喜道:“琉生哥你醒了?” 琉生点点头,可能是刚醒过来还没有完全恢复神智,说话越发地慢,语调中除了柔和还带了些许睡醒后懵懂的感觉,清河觉得这样的他实在可爱,忍不住摸了摸他头发。 她还保持着弯腰的动作,因此一动作琉生就觉得自己落入了她的怀抱之中。然后……理所当然地,鼻尖轻轻触到了她最柔软的部分。 琉生的脸蓦地涨红。 偏偏少女还毫无察觉,摸完他头发后好似上了瘾,摸完一遍不够,还要再摸一遍,这期间从始至终没有直起身。 她虽然来海边转了一圈,身上却还穿着他帮她买的清凉夏季长裙。他买下那件裙子的时怕少女穿着太热所以挑了一件薄纱款式,当时是出自好意,哪想眼下却遭遇了突来的境况。 那条长裙从远处看不觉得薄,凑近了看却是薄如蝉翼,连少女细腻的肌肤都看得一清二楚。少女柔软的部位正好落在他眼前,琉生毫不费力地清楚地看见了,长裙中那件点缀着蕾丝花边的泳衣。 伴随着少女的动作,泳衣微微被拉伸开来,然后露出了一抹白皙的肌肤。 他明明已经消暑,可此时此刻,身体里居然重新染上一股炎热,那股炎热像一把火焰,从头到脚将他点燃。 琉生的头发保养良好,摸着摸着,总算过足了瘾。清河满意地直起身,却意外地发现琉生不知何时脸红的好似煮熟的虾子,双眼无神,俨然一副呆愣的样子。 刚刚发生了什么,怎么不久前还好好的人变成了这样。 清河:“琉生哥?” 琉生不自在地别过脸,声音也喑哑了不少,“嗯……” “……”好奇怪,琉生到底怎么了。 清河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觉得困惑但是对方不肯回应,她也不想再知道了。 一想通,清河只觉得浑身清爽,拍了拍还在作别扭状的某人:“琉生哥,能起来吗?” 她捧着脸颊接着道:“腿有些麻。” 琉生温声转过头来,脸还是很红,但是说话却是流畅了许多:“嗯。” 清河微笑着点点头,等着他主动从地上坐起来。 琉生也确实这么做了,清河动了动腿,觉得腿麻得有些过分,又用手捏了捏。正捏的入神,忽然手被“截胡”了。 清河看了某个作怪的人一眼。 琉生:“小河……嗯……我想和你,说件事。” 清河“嗯”了一声:“什么事?” 琉生的脸再次飞上了红晕,他一脸羞涩地开口:“……我刚刚透过你的裙子看到了……嗯……你虽然才十七岁还有时间,但是也需要,辅以一些按摩手法,这样罩杯可以变大,胸型也可以,变得很漂亮……” 清河:“……” 清河:“……够了,闭嘴。” 琉生:“……” 清河难得一见地粗鲁地推开某个柔弱娇美人,恨恨地道:“b足够!” 语气咬牙切齿地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少女撂下这一句话,头也不回地朝别墅走去。 琉生茫然无措地看着少女火气冲天的背影,浑然不觉自己的话到底惹了她哪里。 好奇怪,他只是说了实话而已,小河她怎么那么生气? ——16.11.27 第45章 chapter45 那个白天气了她一下午的罪魁祸首在门外晃来晃去、晃来晃去,估计还可怜兮兮地蹲在门外瞅着房门满心欢喜地等着她开门。 哼,偏不让他如意。 竟然说她胸小。胸小怎么了,又不是她愿意的。 清河越想越气,打定了主意好几天都不想理某人。 突然间门外脚步声消失得一干二净,清河觉得有些奇怪,回房了?也好,右京心思缜密,和他同住一层楼,琉生再这么折腾下去早晚会被发现,万一白天的事被捅了出去,饶是她脸皮厚也觉得没脸见人了。 清河拉了拉被子,打算安心睡觉。 但是闭上眼全是琉生湿润着眼睛一副要哭出来的委屈样子,她反倒成了那个恶人。 ……算了,她就偷偷看一眼。 清河掀开被子,为了防止发出声音,踮起脚尖偷偷地走过去。她静悄悄地旋开门把将房门拉开一条缝,然后蹲下身做贼似的朝外看去。 门外就是长长的楼道,月明星稀,楼道里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静谧得让人心头发慌。 而那头标志性的米白色头发并没有出现在视野中。 看来是走了。 清河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不知道怎么又产生了一股失落。她垂下眼睑,慢慢地将门掩上,正当这时,一只手突然从黑暗中穿出来,将门一推,门缝立马被拉开几许。 清河目瞪口呆:“……” 作恶的某人暗戳戳地从暗处挪到清河面前,看到她呆愣地表情,好似很是开心,只见他嘴角含笑道:“小河?” “……”请告诉她这不是现实,琉生这个小白兔居然都学会骗人了。 清河想也不想直接关门,但是琉生眼疾手快地伸了一只手臂进来,硬生生地将清河的动作堵在了半路上。 清河气结,狠狠打了他手臂一下,琉生恍若不觉,依旧笑眯眯地说:“小河,不要生气了。我错了,我来道歉了。” 清河:“嗯。” 她懒懒回应一句就没了后话。 被琉生当面戳穿胸小的事实戳到了她身为女性的痛楚。纵然她脸皮厚到天际,但是这种事情被点出来总归是觉得毫无颜面,她生气在所难免。 但是她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后来想了想事实确实如此,也没了火气。 琉生小心翼翼地看了少女一眼,她脸上没有不耐烦地神色,心道他要是开口说话,她应该不会再像白天那样生气了,想到这里,勇气也渐渐充足了些。 琉生:“……小河,白天说的事……” 清河如临大敌:“闭嘴。” 琉生:“……” 琉生:“小河好凶。” 清河“哼”了一声:“你先招惹我的。” “这件事,女孩子都很上心,为什么小河,那么抵触?” “……” 火气莫名又上来了,清河将琉生的手推了出去,然后毫不留情地甩上门,彻底将某人那张带着无辜表情的脸彻底隔离开来。 清河这回是打死都不愿意再开门去理会某人了。 等了会,没有听见房门外传来脚步声,清河懒得理会,任由某人在外面蹲着,最好蹲久一些、蹲到发芽。 她默默地爬回床里,抖了抖被子,钻进去,作死鱼状,会周公。 然而闭上眼睛酝酿了一会睡意,周公却是迟迟不来与她相会。清河翻来覆去无法入眠,折腾久了,果不其然,下场就是肚子唱起了空城计。 ——某人还在外面,厨房她是去、还不是不去? 不去吧,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右京做的各种美食,冰箱里似乎还剩下几块寿司和炸鸡,新研制的吐司面包也不错;去吧,首先要把某人从她房间门前送走,但她又不想和某人见面,更不想带着一条小尾巴去厨房“加餐”。 清河陷入了自尊和美食的苦苦抉择中。肚子是越来越饿,她趴在床里恨恨地一敲被子,果断选择了“去”。 琉生蹲在门外静静地想着事情,他原以为直到早上少女都不会再开门了,但是没想到不到半个小时少女主动开了门。 少女拉开一条缝,但是看不清她的脸,只能听见少女隐忍的略带着焦急地声音:“琉生哥。” 琉生好脾气地回应:“嗯?” 清河:“别蹲在这里了,回房休息吧。” 琉生顺从地点点头,却还是不起身,清河不由急了:“琉生哥,时间已经很晚了,回房休息吧。” 琉生再次点点头:“小河,有一件事,我想明白了,我就回去了。你很困吗?那就先休息吧。” 清河快要泪奔:“不能回房间思考吗?” 琉生很是坚决:“是关于你,不对着你,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其他的女孩子,十分乐忠于丰胸,你却很不愿意。我为你好,你还凶我。” 不行,她可是遵纪守法的良好公民,不能打人。清河用力地按下蠢蠢欲动的右手,因为快要饿疯了,她不照镜子都能想象得出来自己眼下是怎样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清河咬牙切齿地开口:“b罩很小?” “嗯……”琉生陷入了沉思,“……小河再大两个罩杯,穿裙子好看很多。” 清河闻言一愣,心跳居然“扑通”“扑通”地开始加快起来,随后老脸一热。为了避免话题不可控制地朝着r18方向发展,她不再打算再死抓着这个问题不放,咳了咳道:“这个我真的没兴趣,多谢琉生哥好意。” “真的不用吗?”琉生孜孜不倦地打算给她洗脑,“小河真的不再考虑吗?” “不考虑。”清河一口回绝,她深吸一口气:“下次这种事,憋着,不要告诉我。嗯?” “……”良久,门外传来他委屈地回应:“知道了。” 紧接着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琉生压低了声音小声道:“我回房间了,小河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 清河贴在门上,直到脚步声消失在楼道尽头,她才松了口气。随后飞快地从地上站起来朝厨房飞奔而去。 右京习惯性地在冰箱里备上一些食物,清河偶尔会偷偷摸上那么一两回。次数多了,堪称驾轻就熟。 眼下清河朝冰箱里来来回回地扫视,目光跟探照灯似的,一眼就看见了最上层的那盒寿司。她踮起脚尖,摸了两块出来,顺手捡了一块炸鸡。几样食物进了胃部,总算不那么饿了。但是……清河热切地看着吐司面包,好想吃。 清河心道一不做二不休,毫不犹豫地拿了一块面包,还往上面挤了点沙拉酱。 她胃口小,一片面包足够,所以当一切准备就绪后,她就打算打道回府了。清河叼着面包,轻手轻脚地转身走出厨房。 填饱了肚子,清河心情愉悦地朝楼梯走去。正当这时,别墅的大门忽然……传出了“咔哒”一声。 她下楼时没有开灯,偌大的客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那道声音的出现像是平地里轰然爆炸的一颗炸弹,一把将清河定在了原地。 清河不怕鬼魂也不怕黑,她习惯怎么来怎么去。但此时此刻,双脚就像粘上了粘性极好的胶水一样被紧紧贴在了地面上,而她心中无论怎么加油鼓劲,双腿却始终都抬不起来。 伴随着“咔哒”一声后,别墅大门外传出了钥匙撞击的声音,紧接着大门被缓缓推开。月光从门缝中穿梭进来,在地面上留下了长长的一道影子。 清河浑身僵硬地转头,只见门缝越来越大,地面上的影子也越来越长,而在她失声的片刻中,一只脚踏了进来。 清河的一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里。 ——有贼! 虽然雅臣他们都在一楼,但是现在叫醒他们极有可能打草惊蛇,不等兄弟们出来,小偷倒是会先跑了。 清河默默地转身,飞快地藏到了沙发背后。 从地面上的影子来看,小偷已经整个人都走了进来,但很快,小偷反手就关了门。大门隔绝了月光,清河彻底失去了可以视物的光源。 可恶,这下只能靠听觉来判断小偷在哪里了。 小偷似乎是对别墅的室内构造很是熟悉,只听他的脚步声不停顿地朝沙发这边走来。 清河紧紧贴着沙发背面静等着小偷停下来。 几秒后,小偷终于在沙发面前停住了步伐。 清河不顾自己还叼着一块面包,宛如点亮了神速这个技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飞快地朝小偷飞扑了过去。 小偷似乎没料到有意外地发生,被清河猛地一扑,身体晃了一下,随后响应地心引力,猛地朝地面倒去。 清河一见成功将小偷扑倒在地,毫不犹豫地大声喊道:“雅哥——要哥——有小偷!!!” 话落,怀中紧紧抱住的小偷浑身一震,尔后不等清河反应,小偷用力挣脱她的怀抱,翻过身来一把压住她,不过片刻,局势瞬间颠倒过来。 清河慌了起来,正准备再开口,小偷却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但是一摸却摸到了一片黏糊糊地东西,于是愣了几秒。 清河见此机会奋力挣扎,但是小偷却很快回神,紧跟着用力压制住她。因为力量上的差距,清河很快就察觉小偷是个男人。 清河扭来扭去挣扎个不停,小偷贼胆包天,居然伸出手来想要钳制住她的双手。清河奋力躲了过去,但是小偷的手却没能及时收回去,一把摁在了清河……不久前还在和琉生讨论的某部位上。 清河的睡衣不知何时被拉到了肩膀处,而胸部好死不死地露出了一半,裸、露的皮肤此时此刻清晰地感觉到了那只手略带着温暖的体温,以及湿漉的粘稠感。 对方顿了一会,就在清河以为他会收手的时候,居然“啧”了一声。 清河:“……” 这是今天第二次被嫌弃了……这群混蛋!!! 怒火无法遏制地从她心头火速蹿起,她紧紧握拳,往小偷胯、下狠狠地一抬腿! “嗯!” 小偷倒抽了一口气,痛呼出声后软得跟条泥鳅似的,整个人径自朝她倒下来。清河躲避不及,小偷整个人都扑到了她身上。对方震动的胸腔紧紧贴着她,口中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声音,呼吸拂在耳侧,急促得让人头皮发麻。 清河表示她很满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偷的呼吸才缓过来,清河只听见对方微微转头,双唇贴着着她的耳朵,口中的热气顺着耳道吹拂进去,惹得清河一阵发痒。 清河还没脸红心跳两秒,就听对方咬牙切齿地道:“朝、朝日奈清河!!!你竟敢这么对我,我们走着瞧!!!你哪怕上天入地,我都要弄死你!!!” 清河:“……” 那道声音,她听了很多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风斗?! ——16.11.30 第46章 chapter46 半夜十一点半,别墅的客厅里灯火通明,原本都回到房间休息的朝日奈家的男人们此时此刻通通围在客厅里。 而被众兄弟们团团包围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风斗和清河那两个倒霉孩子。 众兄弟们的目光跟探照灯似,来来回回地扫视这两人,他们实在想不明白,怎么平时斗嘴吵架吵个不停地两人怎么就勾搭在了一起。 等等,你说“勾搭”这词不对,那半个小时前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事情变成这种无法挽回的局面还得从半个小时前说起。 ****** 清河认出风斗的声音后,本想趁他不能反抗的时机飞快地逃跑,哪想她刚要产生“推开风斗”这个想法过后、而手将将搭在风斗肩膀上时…… 客厅的大灯突然被打开了! 清河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等再睁开眼时已经为时已晚,她一抬头就见到了两张神色莫辨的俊脸。 来人正是雅臣和要。 清河:“……” 雅臣&要:“……” 尴尬的气氛不知道过了多久,雅臣才像是从辣眼睛的场面里回过神似的,瞪大眼睛,用一种看误入歧途的青少年般的眼神定定地看着他们两个,然后干巴巴地开口:“风斗、小河,你们这是作什么?” 风斗&清河:“……” 大灯一打开,清河才发现自己和风斗的动作是怎样的不堪,风斗大半身子都压在她身上,而风斗的头还靠在她脖颈边,手不老实地放在她腰侧;而她自己么,睡衣凌乱,双手随意地搭在风斗肩膀上。 ——这幅样子,怎么看都是r18的场面,而雅臣和要就像是那两个抓奸的证人。 要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朝两人看来,一副“我懂,你们好好玩,我不拆穿”的表情,清河险些哭了出来。 清河欲哭无泪道:“要哥,我……” 要先生你真的要相信我是清白的!!! 要长叹一口气,抬手捂住了眼睛,并用一种过来人的口吻无奈道:“诶——现在的年轻人呐!” 他拖长了他语调,愣是把什么都没有的事活生生地解读出了r18的感觉,清河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清河抽搐着嘴角想要反驳,但风斗却比她早一步跳起来辩解。 风斗平白无故被踢了一下,刚刚才从剧痛中缓过来,不等他找罪魁祸首麻烦却先一步被胡乱扣了一顶帽子,他本就是连夜赶到这里累得厉害,现下又被这么诬陷一通,立马炸开了锅:“要哥你自己私生活不检点,但别看什么都往那方面套好吗!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龌龊?!” “诶?不是吗?”要吃了一惊,转而故意朝清河眨了眨眼,双眼里竟然释放出了丝丝电流:“小妹,风斗毕竟还小,要玩游戏的话,不是只有他才可以哦。” 清河:“……” 要你作为佛家子弟说出这种话真的好吗?喂喂喂,醒醒,我起码还是你名义上的“妹妹”好嘛! 风斗被无形地挑衅再次刺激到:“这种罩杯撑死只有b的女人,我是瞎了眼才会看得上!” 话落,忽然耳畔拂来一阵风,不等他反应,就听“啪”的一声,脸颊上被狠狠甩了一个巴掌。 风斗:“朝日奈清河我要杀了你!!!” 风斗的脾气说来就来,雅臣见势不妙,立马将风斗拖开了去,要也被惊到了,尔后迅速抱起地上气愤得浑身发抖的少女将她和风斗彻底分开。 要起先还没发现异常,一抱起少女才发现她的睡衣被拉扯到了肩膀处,胸口大片肌肤都露了出来,而且肌肤上……居然沾满了不知名的白色物质。 要:“……” 饶是他纵横声色场也是怔愣了好一会……还真是b啊…… 雅臣在对面紧紧压制住了某暴动的少年,无暇回头看少女,要叹了口气,别过头,默默伸手将少女的衣服拉好。 清河傻愣着任由要做完一系列动作,他停下手时清河才反应过来,尔后脸上迅速升温,一张小脸迅速涨成了猪肝色。 要好似不觉少女的小小状况,对扭在一起的两兄弟凉凉地道:“雅哥你把风斗拖远一点,万一吓到小妹就不好了。”话落,他轻轻拍了拍少女的脑袋:“小妹不怕。” 这是此时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选择沉默的清河:“……” 因为风斗又吵又闹,很快其他兄弟就纷纷被吵醒、走出了房门,然后一走进客厅看到四人对峙,立马傻了眼。 椿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左看看右看看,十分懵圈:“雅哥、要哥,小妹……诶诶诶,风斗怎么来了?他不是说不来了么?……等等,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们四个,在做什么?” 雅臣为了控制住暴动的风斗无暇分心开口回答椿的回答,要出于兄弟爱想要回答,然而他自己也不是十分明白事情的经过,斟酌了一下言辞后,哭笑不得地回答:“我和雅哥睡得好好的,突然小妹大声喊我们两个,我和雅哥急忙赶到客厅一看……” 侑介傻傻地追问:“看到了什么?要哥你别说话说一半啊。” 要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同样懵圈的其他兄弟来来回回地看着场中的四人组,大家心中不由自主地冒出一个想法:什么情况? 之后便有了前文描述的情景。 风斗和清河被安抚下来后,各自坐在沙发的一端,两人离得不远,却是谁也不愿理谁。 右京大概是熟睡中被拉起来,往常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时被放了下来,几缕头发落在耳侧,比起平时多了份平和。但那也只是看起来而已,他依旧是那个严谨的律师,只见他一推眼镜,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风斗和清河两人避而不答。 右京不悦地眯起眼睛。 两人身上沾满了白乎乎的沙拉酱,还没有及时清洗就被押到了客厅里接受审问,心头又是一阵窝火。 枣站的位置离清河近,从她头顶望下去,一眼就看见了侧脸上的白乎乎的物质,偏偏少女还浑然不觉。他叹了口气,抽了纸巾帮她擦了:“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清河:“……多谢枣哥——是沙拉酱。” 右京闻声看过来:“又‘加餐’?” 清河:“……嗯。” 右京又看向风斗,风斗一脸不屑地表情狠狠瞪回来:“看我干什么!有事怎么不去问问你的‘好妹妹’!” “这就是你对待哥哥的态度吗?没大没小!”右京怒斥,“我没还问你半夜怎么来了,你倒是先吼起来了!” 风斗:“我的事你管得着么!” 右京冷笑连连:“真是不好意思,你现在16岁、未成年,从法律层面上说,我还是你的监护人。” 风斗被戳穿事实,噎了一下,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大半夜的。”好好先生雅臣赶忙出来打圆场。 “雅哥,你和要哥出来的时候究竟发生什么事?”梓看着沙发上剑拔弩张的两人,下意识地感觉到其中一定有什么事发生。 雅臣回道:“具体什么事我也不清楚。我只记得小河好像喊了一声‘有小偷’,我和要急忙跑出来一看,打开灯后,就见风斗和小河……咳,扭在了一起。” “嗯——是么。”梓若有所思,“难道是风斗半夜回家,正好和下楼的清河碰了面,但是因为没开灯,小河误以为风斗是小偷么?” 风斗&清河:“……” 不得不说,有时候梓真是摩尔摩斯般的存在,事实竟然让他猜对了大半。 但是之后的事是怎么也不能说出去的,好在她和风斗两人都觉得丢人,难得默契地同一口供——打死不说。 知道了事件的前因后果,大家纷纷嘲笑了风斗两句,又夸清河果敢。这件事总算翻篇。 弥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雅臣见了,作为大家长决定结束今晚的闹剧:“好了,既然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大家都散了吧。” 清河松了口气,琉生站在她身后,见她起来,自然而然地拉住她:“小河,先洗下澡再休息吧?我帮你放热水,好不好?” 清河点了点头,沾了一身的沙拉酱,难闻得犯呕。 沙发另一头的风斗也在雅臣的劝说下打算回房睡觉,两人在楼梯口相遇时,风斗狠狠瞪了她一眼。 清河心道,熊孩子真难伺候,臭脾气一大堆还不让人教训了。 她一向好脾气,但是此时此刻真不想迁就他。 清河把他当空气,无视他径自越过他踏上楼梯。 风斗从来只有欺负别人的份,但是少女已经连着几次不理他、欺负他了,新仇旧恨一下子泛上心头,他气得牙痒痒,想也不想立马追了上去一把拉住了她。 少女被他拉得一踉跄,险些跌倒。 清河越发觉得风斗无理取闹,她气得浑身发抖,要不是琉生帮着拉了一把,她早就滚下去了。她一想到刚刚可能会经历的危险,越发来气:“风斗你闹什么!” 风斗被吼得一愣,随即邪笑一声,靠近了她,用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道:“你欠我的,我统统记着,我只要活一天,你就得一笔一笔地还回来——瞪什么瞪?我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话毕,风斗活像斗胜的公鸡似的,冷笑两声,看都不看她一眼径自地走了。 ——16.11.30 第47章 chapter47 下楼时觉得整个客厅安静地出奇,清河站在客厅中央呆了好久才想明白,这还是在假期中呢,众兄弟难得有一次好好休息的机会,当然往死里补眠了。 等了好一会都没有见有人下楼,清河先检查了一遍客厅的卫生。昨晚和风斗那么一闹,没吃完的面包不知道甩到哪里去了,她离开时气得忘了这回事,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会允许垃圾的产生。 清河弯着腰在沙发四周找了好几遍,终于在沙发底下找到了面包。面包上早已爬满了蚂蚁,黑乎乎的一片,十分恶心人。 清河赶忙拿出扫帚扫了,又用拖把清理干净。等到打扫完卫生,终于等到一个睡美男下楼。 右京还是昨晚那副样子,头发出人意料地没有梳起来,自然散乱在耳侧。这幅样子在晨光中看来真是分外的撩人。 清河对他微笑:“京哥。” 右京朝客厅里看了一眼,发现除了他们两个并没有其他人,略显惊讶:“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其他人不睡到十点不会醒的。” 清河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六点半,确实很早。 清河:“想去看海边的日出,就早起了。” 她说完,走到右京背后,推着他往厨房走:“反正也不打算睡了,京哥快做早餐好不好?我帮你,这样就会快一点了。” 右京被少女亲昵的动作弄得十分好笑,明明就是自己饿了,非要找那么多借口。 但是他还是顺着她的话回应道:“嗯。别墅里食材比不上家里的充足,今天做简单的三明治怎样?” 三明治?他一向对吃食要求严格,又极度厌恶西式早餐,会选择三明治看来还真是没得选之后的无奈之举。 不过好在她也不挑食,点点头飞快地答应下来:“嗯嗯。” 两人很快就走到厨房里,右京打开冰箱把食材拿了出来。考虑到某个少女估计饿得咕咕叫的肚子,他优先做了了一份给她。 清河双手合十,说了句“我开动了”,从右京递过来餐盘里捡起三明治美美得咬了一口。 右京很少在家里做西式早餐,少女咬了一口后,他十分忐忑,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片刻,少女咽下第一口,笑着开口:“好吃。京哥,三明治十分好吃。” 右京挑眉看她,某人在肚子饿的时候可是遇到什么东西都说好吃的,他明显不信。 清河见他这样表情,并不解释,踮起脚尖,把三明治往他嘴里一送:“不信吗?京哥自己尝尝就知道了。” 右京勉为其难地咬了一口。 清河笑着把三明治拿回来,低头一看,却见自己咬掉那块地方原本是一个小小的月牙形,但是此时月牙形却被破坏掉了一半,而“罪魁祸首”是一个形状更大的月牙形。 清河:“……” ……间接接吻。当着人家的面故意撕掉那块好像有点太伤人面子。 她面不改色拿起三明治继续吃。 少女强装镇定的样子愉悦了右京,少女低头的瞬间,她所不知道是,男人眼中流露出了一瞬的戏谑。 清河解决了自己的早餐问题,开始帮右京做其他人份的。两人合作,半小时不到就完成工作量。 右京端了自己的那份早餐走出厨房,清河跟条小尾巴似的,屁颠屁颠地跟着走出去。 两人在客厅分道扬镳。 清河:“京哥,我去拿一下相机,等下就出去看日出。要是其他人起床了,你帮我说一声。” 右京:“不再吃一些吗?很急?” “再玩太阳全部出来了,就不好看了。”清河说完,迅速转身朝楼梯跑去。 右京见她这幅着急地模样,心道自己本来也没什么事,早上趁着空气好出去散一下步也没什么不好,便叫住了她:“我反正也没什么事,等下一起去?” 一起去啊……她对这座小岛不熟悉,右京陪着好像要完全一点,清河一口答应下来:“好啊。” “京哥你慢慢吃,我很快就下来。” 少女说完,一个转身就消失了人影。 右京摇头失笑,这么着急忙慌作什么,他又不会跑。 他等待少女梳妆打扮的时分,坐在餐桌旁安静地享用早餐。 阳光从他身边照射进客厅,在地面上投下一道道的光影,好不美丽。 右京吃完早餐后等了一会没等到少女下楼,只好百无聊赖地看向窗外的景色。 窗外的太阳已经升得老高,准确地来说,即使现在去看日出也有些晚了。但是岛上还有其他地方也不错,她看了一概喜欢。 脑海中渐渐地浮现出少女拿着相机跟在他身边的画面,还一脸好奇地看着四周事物,手中的相机“咔嚓”“咔嚓”个不停。画面一出来,右京忍不住嘴角上翘。 可能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近来她性格比刚失忆时活泼了许多。 再接再厉。 如果不再怕他、更靠近他一些就更好了。 ——16.12.03 第48章 chapter48 清河早起下楼时只是简单地洗漱了一下,身上还穿着普通的家居服,去看日出她倒是很想换一件衣服。但她回到房间后,对着一行李箱的裙子却发起了愁。 裙子差不多都是琉生帮她买的,以前她没有细看不知道,昨天出了那么尴尬的事后,她一检查才发现裙子居然全都是轻薄款! 难怪走起来那么轻松,还带风! 清河默默吐槽了片刻,担心时间耽搁太久右京会等得不耐烦,急忙从裙子里挑了件勉强不那么轻薄的。 她火速换好裙子,踩上小凉鞋,扎一个丸子头,宝贝似的抱起相机走出房门——相机是向椿借的,听说很贵。 然而近来她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神明,居然一出门就听见隔壁房间的房门突然“咔哒”一声——风斗那臭小子住在她隔壁那个空房间里。 清河下意识地就想闪回房间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可惜为时已晚。 隔壁房门被猛地推开,某人一头标志性的棕褐色头发蓦然出现在视野内,清河想往后退已经来不及,一下就和风斗撞上了。 这下不是当做不知道就能躲过去的了,清河思考着怎么才能安全地下楼。 无视他然后下楼?——不行,万一像昨晚那样被拉住险些跌倒就不好了。 回房间等他离开?——鬼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万一待着不走了呢。 心中构思了几个方案,却又都被她无情地放弃。 就在清河脑海中飞快地构思着退路的片刻,风斗也发现了她。 风斗原本早起就已经很难得,结果一出门就看到这么个冤家,心头的怒火好似不主动点火它自己就主动燃烧起来,一下子就把他从头到脚点燃。 风斗眯着眼走过去。 既然不慎撞在枪口上了,那就不能怪他。毕竟谁让她时运不济,要怪就怪老天去。 少女好似察觉到了他的怒火,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她大概是刚刚出门,这一后退就撞上了房门。这下退无可退,少女微微皱起眉。 清河哪想风斗还真就那么小气又记仇,这熊孩子一见到她就马不停蹄地来寻仇了。 她昨晚是被连着几次嫌胸小给刺激到了,不然也不会怒上心头对他又踢又甩巴掌的。但是风斗又爱记仇,和解不了,她也下不来台主动去求原谅。 如今只能僵持着“仇人”的关系了。 她总想着和朝日奈家的每个兄弟都好好相处,但是总有那么一个两个会闹出事来。最前是祈织,紧接着是光,现在轮到了风斗。 怎么都不能像小弥同学一样绵软可爱呢。 清河看着风斗越走越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哪想房门刚刚关山了,她一下就撞了上去。 果不其然风斗发出了嘲笑般的嗤笑声。 清河:“……” 几个月前小弥同学说他幼稚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怎么时间过去了那么久,这人的性子就没点长进。 清河不愿意和他多加纠缠,想着右京还在楼下等着,便打算速战速决一下解决了他:“风斗,现在是早晨七点,并且大家都没有起床。” 风斗帅气地单手撑在门上,一把将她锁在了一个小角落里,见少女慌了一下,心情愉悦地道:“死到临头了还在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我是该说你神经大条还是太冷静自认有本事逃出生天?——真可惜,得罪了我,任你有什么本事都叫你有来无回!” 清河:“说完了?我可以继续说吗?……你如果发出大噪音,相信其他兄弟被吵醒后一定会对你群起而攻之,到时死的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风斗狠狠瞪她:“你威胁我?” “不敢。事实而已。”少女抿唇一笑。 明明说出口的话夹杂是冷意,但她垂眸微笑,长长的睫毛在她脸颊上投下了一道影子,配着她那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生出了一股娇柔的感觉。 风斗有那么一瞬间,都自欺欺人地误以为她终于肯服软,对他出自内心地服软。 ……可是说到底是错觉,没过一会,少女抬起头嫣然一笑,伸出手挥了挥。 风斗不明所以,下一秒就听少女满脸惊喜:“京哥!” 他连忙回头查看。 哪想这就一着不慎中了少女的招,他转头的瞬间,少女忽然大力地推开他,尔后从他臂弯里窜了出去,逃也似的飞快地下了楼。 等风斗回神,少女早就溜了个没影。 他呆愣了很久才想起来自己被耍了,当下火气又上了一层。主人已经不在了,他只好对着房门冷笑两声:“臭丫头你给我等着,你早晚落我手里!” 话落,跟没事人似的,紧跟着下楼去了。 ****** 清河不等落地就已经开始在客厅里寻找着那个高大熟悉的身影,见他还稳稳坐在餐桌边,生怕风斗追上来,立马寻求庇护般地喊了右京一声:“京哥,我好了。” 她抱着相机飞快地跑到右京身边,站稳后朝楼梯望了一眼,很好,小恶魔风斗没有追上来。 略安下心,她看向右京。 不知道右京等了多久,早餐已经吃完,餐桌上摆放着一只茶杯,茶杯里如今只有袅袅几缕热气,而且早已空了一半。 看来是让他等久了,罪过罪过。 她放下相机,慢慢地端起茶杯,对右京讨好地笑:“我去洗。” 右京等了许久都不见少女下楼,原本要去找她,但是她却先一步下楼。可能是自觉耗时有些久,小心翼翼地讨好他的样子愉悦了他。 右京下意识地想抬手摸她的头发,刚想说“不必”,余光内看到的却是她将头发扎了起来。发型称得她越发娇小可爱,唯一遗憾的是他连一丝下手的机会都没有,无奈只好放弃了。 他这么一耽搁,少女早已端着茶杯进了厨房。 清河仔细清洗了茶杯,又将它放回原位,这才走出厨房。然而还未靠近餐桌就听见右京正和一人说这话,口吻也比平日严厉了许多。 清河嘴角抽搐,又是风斗! 走到客厅一看,果不其然风斗大爷似的坐在椅子上,右京站在他旁边和他说话:“……大半夜回家扰民也就算了,还闹出……你还以为你现在是三岁小孩!” 风斗不屑冷哼:“这是我家,我怎么就不能‘爱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了’?笑死人了,大律师不要把手伸得那么长好嘛!再说了……” 风斗说得慷慨激昂,不想侧头蓦然对上清河的视线,尔后一顿,什么话都没有了。 好嘛,难怪找不到人,原来在厨房。 风斗朝她得意洋洋地抬了抬下巴,好似在说:“逃得快又怎样,还不是被我找到了!” 清河……看都不看他一眼。 听到右京的话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明明没做什么,但此时却产生了一种做贼心虚之感,不由得紧紧盯着右京,生怕他下一句就蹦出一个猛料来。 昨晚想必他回房后和雅臣谈过话,雅臣一定把自己看到的东西一字不落地告诉了右京。右京顾虑她是女孩子没有点名,但是遇到嚣张还不肯认错的风斗时,可就没那么好脾气了。 于是就有了之前的那一出。 清河冷着脸瞥了风斗一眼,打算在事情闹大之前赶紧拉走右京……而且,再不去看日出,太阳都要全部出来了哇。 “京哥,再耽误下去就晚了,我们走吧?”她欲走过去拿相机。 右京淡淡应了一声,长腿迈开朝她走过来的时候,顺手把相机拎在了手中。 清河立马站得笔直,郑重地从他手里接过相机。 右京被她的动作取悦到,不久前训斥风斗时生起来的怒气被冲刷掉一半。 他轻启薄唇:“走吧。” 风斗一头雾水地看着这两个像是打哑谜一样说话的两人,但是又拉不下面子主动问,只好退而求其次地哼了一声,像是皇帝施恩般的问:“你们要去哪里?” 想到终于可以看到心心念念地日出,连带着风斗都看顺眼起来,清河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间,狡黠一笑:“秘密。” 然而迅速转身,在风斗如芒刺骨般的眼神中施施然地出门。 ****** 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日出,清河走路的速度都比往常快了许多。 右京默默跟在她身后,想让少女不要那么急,可是见她满脸兴奋地模样,什么劝阻的话全咽回了喉咙。 罢了,就让她高兴一回。 她原本计划是在七点出门,但是被风斗一闹,比计划晚了接近二十分钟。等她走到昨天去过的那片海滩时,太阳早就无情地升得老高。 她顿时有些意兴阑珊,总觉得是白跑了一趟。 但是走着走着,忽然发现日出后,海天一线之际,太阳的光晕晕染了四周的浮云,大片大片的浮云染上了红色,倒也是别有一番美丽。 清河赶紧抓拍了几张。 那次瑞典之行得到绘麻赞美拍摄技术好之后,她有机会就拿着相机到处拍。只是这次大自然的实景还是头一次,她一时把握不准好看与否。想了想,调出照片,凑到右京眼下让他鉴赏。 清河眨眨眼睛,忐忑地开口:“京哥,这些照片怎样?” 右京闻言,低头看了眼照片。 少女找的角度不错,只是唯有一点可惜——景色再美,错过了最好的日出时间,终究有些美中不足。 少女眼巴巴地等他开口夸她,右京沉吟片刻道:“不错。但可以做到更好。” “诶——”清河有些泄气,“来晚了,日出不好看了。” 右京拍拍少女的脑袋,温声道:“虽说可能来不及了,但是从山顶看日出应该不错,我们去试试看?或许能拍出更好的照片。” 清河一口答应:“好。” 她把相机重新抱在怀里,右京顺其自然地握住她另一只手,“走这边。” 虽然还在早晨时分,但是夏季的热气已经通过空气向两人飞扑过来,清河走了几步路就觉得身上燥热,和右京交握的那只手冒出了汗水。 右京的步速不快不慢,像是闲庭散步一样的带着她在树荫下的小路上走着。 渐渐地,那种气定神闲的态度慢慢将她包围、感染,清河缓缓地放松了呼吸,身上的燥热没多久慢慢退去。 别墅是建在向阳处,背后不远就有一座小山,右京带她走到山脚下就停了下来。 他再次拍了拍少女的头:“这里前两天才下过雨,上山的小路会很滑,我走前面探路,你记得跟着我。” 清河忙不迭地点头。 右京说完就松开她的手,一人先一步走上前,他拨开一簇树枝后,便有一条铺满了青石板的小路露了出来。 清河很是惊讶,小路隐藏得那么好,如果不是对这里熟悉的人还真不会发现。 拨开树枝后右京就头也不回地踏上了阶梯,清河急忙跟上去。 小山从远处看不是很高,但是走小路上去却要走过许多到弯道,清河沿途走走看看,托着相机看到什么好看的就随手拍下来。 右京偶尔也会回头告知她前方有哪些地方好看,她要是愿意可以存照。 清河就像那初生婴儿一样,右京说什么她就拍什么,次数多了,弄得右京十分好笑。 清河笑嘻嘻地解释道:“海岛景色不同陆地上的,我看着喜欢,忍不住多拍了几张。” 右京听了,也就由她去。 走了差不多二十几分钟,两人终于踏上山顶。 右京平时并不像要那样会出去晨练、甚至连健身房都不去,但是出乎意外地体质好到连喘都不喘一下,反观清河,才走了半个小时都不到就累得像条哈巴狗似的直喘气。 要不是最后右京帮着扶了一把,她双腿软得险些就朝着地面直接跪了下去。 右京脸上想发笑的表情绷不住,清河索性豁了出去:“……京哥,想笑就别忍着。” 右京还真不客气,笑得如沐春风:“平时吃的饭只是用来增长了你的嘴上功夫吗?知道你不爱运动,但是体制方面的确有待加强。” 清河:“……” 混蛋!笑话她体质渣就算了,还笑话她吃得多! 清河恨恨地撇开视线不去看他。 休息完毕,清河先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然后睁眼向四周望去。 之前在海滩边看到的日出和此时对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登上山顶之后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借助了地理高度,和太阳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许多,太阳红黄色的光晕看起来也明亮了几分。微风拂过,四周万籁俱寂,只有海鸟的鸣叫声不时响起。视线上没有了阻碍,向山下望去时,山脚下的风景一望无垠,青葱树木一下子变得低矮无比,空旷无际的海岛四周仅有海浪在翻滚。 清河找了几个角度抓拍了几张照片,这次学乖了,不愿意给右京看。 右京挑了挑眉,倒也不介意,问她:“拍好了?” 清河点头:“好了。京哥我们下山吧。” 下山时依旧是右京在前。 回程的路上,清河看着已经看过的沿途风景,随手翻着相机里的照片,查找着有没有遗漏没有拍下来的。 照片共有二十来张,她从最后一章翻到第一张,来回几次。最后一次翻到第一张照片——即小路入口时,忽然觉得照片里的那处地方分外眼熟。 她自认是觉醒一来第一次来这个小岛,就算以前来过但早已不记得什么,可是此时看着照片,记忆里的东西像是有了自主意识一样滚雪球似的,一张一张的画面朝她脑海中涌来。 三四个七八岁的小孩子,两三个年纪稍长的少年,总共六七个人吵吵闹闹地沿着那条小路艰难地爬上山顶。画面中没那条小路还没有铺上青石板,几个人爬得累了,也不嫌脏,就地坐地泥地上休息。休息够了,继续往上爬。 画面很快一转,又是一年夏天,几个人再次来爬山,几个人轻车熟路,但是还是被山路折磨得半死。 这回终于有一个人提出建议:“这条路好难爬啊,要哥,我们和妈妈说,在这里建一条小路好不好?” 为首的少年一脸宠溺地回答:“好好好,小妹说什么都好。” 前一个说话的人缓缓地转过头来,虽是才八/九岁,然而模样却是与如今没有多少区别——那是她的脸。 画面最后停顿在这里,清河大脑突然一阵头痛。紧接着就眼前一黑,忽然就看不清眼前事物。她原本是要下一个台阶,然而不能视物的后果就是一脚踩空,然后重心失衡,紧接着不受控制地朝下倒去。 “小河!”脊背忽然被一个人撞了上来,右京身体一晃堪堪稳住,他还没反应过来是发生了什么事,视角余光中一个人影从身侧朝地面倒下去,他下意识地伸手搂紧了少女。 右京抱住少女后一个转身,为了不使两人都跌倒,他情急之中抱着少女朝小路边的一棵大树压了下去。 少女撞上大树,疼得闷哼一声,右京站稳后急忙查看她的伤,检查了一遍她的手脚,还好,没有皮肉伤。 少女眼中一片迷蒙,靠在他怀里好一会才渐渐地回神。 右京担忧地问道:“怎么突然就倒下来了?身体不适?” 好在头痛只是暂时一阵,过去后,清河也就恢复了神志。她摇摇头:“我没事京哥。” 右京明显不信:“真的?你总有借口敷衍。回东京后,我让雅哥带你去做个检查。” “京哥太大惊小怪啦。”清河被他逗笑,“……好好好,我答应,检查我一定去。不过京哥,我们先下山,嗯?” 对于少女的懂事,右京表示很满意。考虑到少女刚刚差点晕倒,他背过身,打算背她下山。 清河含蓄地表达了一下不愿意,她又不是小孩子了。 右京却强势地一把背起她。 这是没得拒绝的清河:“……” 清河双手绕过他的脖颈,然后把相机挂在右京胸前。他的肩膀宽厚又温暖,清河看着看着,忍不住靠了上去。 感觉到少女起先还很有骨气,最后还是败下阵来、缓缓地靠在自己背上,右京不由好笑。 到了山脚下,从树荫小路中穿梭而过,别墅已经近在眼前。 清河隐约听见别的兄弟的声音,她这幅样子不能让他们看到,不然又是一阵询问。她拍拍右京的肩:“京哥,放我下来吧。我已经不晕了,真的。” 右京从善如流地把她放了下来。 少女从他背后绕道他身侧,右京凝神听了听远处的声音,听到众人嘻嘻哈哈的吵闹声,抬手第三次拍了拍她的头:“风斗混迹声色场,免不了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有些事还希望你能多多包涵。” 话落,他抬腿向别墅走去。 清河一愣,后知后觉地想明白右京是在帮风斗说好话。 右京和风斗到底是兄弟,就算平时吵得天翻地覆,但是到了关键点上,无论如何都会帮着他。 不过……她活了那么久,火气消了,又岂会真的和一个熊孩子计较。 清河凝视着右京的背影,开口轻声回答道:“嗯。” 微风拂过,右京脚步没有停顿,也不知道他听见没有。 ****** 回到房间洗了一个澡,清河换了一身裙子,重新下楼。 众兄弟大概是昨天玩得不够尽兴,一大早就又结伴出去玩水。 清河依旧不打算去玩水,找不到绘麻,又没有可以拉着一起打游戏的人,她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看了会电视。 吃过午餐后,婉拒了椿邀她去探险的请求,打着哈欠上楼午休。 早起的后果就是一觉睡到了傍晚晚餐时分。 她在无比怨念的情况下被来叫她起床的枣拖下楼。 她睡觉前把头发解了,被枣拉起来后又只是简单地梳了几下,有几缕头发还是乱乱的。 她自己不知道,枣见了,默默地伸手帮她帮头发理顺:“今天怎么都不见你出来玩?” 清河边说话边打哈欠:“困,想睡觉。” 枣终于理顺她的头发,听了她的话,气结地朝她额头一敲:“十七岁的少女怎么能过这种老太太一样的生活?” 清河:“……枣哥,我困,我想睡觉,有错?” 枣:“……” 枣撇头表示不想认识某人:“好了,今晚京哥准备了bbq,快点过去吃,不然肉食又要被其他兄弟们抢光了——到时候可没人帮你。” 清河闻言瞬间清醒万分:“真的?走走走,枣哥我们走。” bbq的地点是别墅外的一片空场地,听枣说是特意安排出来的野餐用地,可见美和的用心。 她和枣两人到达目的地时,bbq已经开始举行了。 只见偌大场地四周点燃了几个火堆,火堆包围起来的场地中间有一个烧烤架。 朝日奈家的厨神大人正不辞辛劳地烤着鲜香四溢的肉串及其他食物,而其他兄弟们在烧烤架旁边三三两两地坐着,在右京翻烤食物的过程中,时不时就有人嚎一嗓子:“京哥,肉串烤熟没有啊?我快饿死了!!!” 每当这时,右京就会头也不抬地反呛一句:“闭嘴,想吃自己烤。有手有脚,烤个肉串还不会了!” 然后别的兄弟发出哄笑。 ……以上情景,平均十分钟发生一次。 清河从最开始的跟着笑,最后演变成了面无表情。 原本烧烤不必那么久,但是没办法,家中兄弟人数太多,食物不仅要好吃、还得管饱,又兼之是风斗生日,规模搞得更大了。右京忙得焦头烂额,清河和绘麻看不下去,最后通通上阵帮忙。 而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在和椿斗嘴斗个不停。 椿:“啊呀,小风斗还真是暖呀,之前在隔壁海岛上拍戏,昨晚明明可以跟着剧组回东京,却非要转道来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企图呀?” 风斗:“你这个垃圾声优能不能别整天阴谋论?你以为我和你一样?你以为是我愿意来这里?我回家了谁帮我做饭?真搞笑!” 椿:“啊嘞嘞,恼羞成怒了!” 风斗:“……切!朝日奈椿你幼不幼稚!你真的确定是二十六岁、而不是六岁?!” 椿:“小风斗说不过就别拿别人短处说事,ok?要知道就算年轻,有些事也不定轻易能做到哦——” 风斗:“朝、日、奈、椿!你怎么就知道年轻就不行呢?小心年纪大了,有心无力,想做也做不到。” 众:“……” 话题真是越来越没节操,眼看着就要朝r18的方向发展,雅臣赶忙捂住弥的耳朵,梓重重敲了椿一把,要立马把风斗拉开以防两人打起来,其他人乐呵呵地看好戏。 就在其他兄弟玩闹的时候,第一份肉串终于完成。 清河拿出餐盘摆在烧烤架一边,绘麻帮着将烤好的肉串挑拣出来放在餐盘里,而右京负责接着烤蔬菜。 清河和绘麻两人合作餐盘端上餐桌,已经饿疯了的朝日奈家的男人们,见了肉就跟狼似的,一把就扑了上去。 清河眼疾手快地把餐盘往后一拉,堪堪躲过“狼爪”的摧残。 清河:“肉串分量不够,要分配着吃。” 绘麻:“附议。” 话落,一群饿狼们就开始嚎叫起来。 弥:“小清河,我好饿好饿,可以开吃了吗?” 椿:“楼上加一加一加一!!!小妹小妹——饿了好久啦,快让我吃好不好?” 梓:“虽然不想承认,但确实很饿了。” 琉生:“小河不做下来一起吃吗?女孩子千万不能饿肚子哦。” 昴:“咳咳,绘麻也一起来吧。” 侑介:“啊……看起来好少,这么多人一分,还能吃到多少啊。” 风斗:“哼,只要你不吃,每个人立马就会多出很多。” 侑介:“风斗你!!!” 要:“小妹,快分吧。不然再等下去,估计大家要打起来了。” 枣:“赞同。” 雅臣:“好了,好了,大家别吵了。相信小河一定会公平的。” 绕了一圈,最终还是回到清河身上,清河正色:“说完了?” 众:“……完了。” 清河点点头,端着餐盘挨个往每个兄弟的碗里放下肉串。 轮到椿时,放下五串,椿立马委屈地眼泪说来就来:“小妹——” 清河恨恨地往他脚上一踩,椿立马没声了。 如此几次后,总算把这群男人们的胃喂了个半饱。 右京一直在忙没有抽出空来吃过一点点食物,见其他兄弟吃得差不多了,放了几串鸡翅鸡腿在烤架上——只要有人没吃饱,对不起了,这次自己烤。 他总算抽身出来吃东西。 清河忙把之前烤好的肉串给他递了几串过去。 几个兄弟还在为半饱的肚子奋斗,例如椿和侑介。 椿:“嘿嘿嘿,小侑介啊,作为弟弟是不是应该懂得适时要孝敬哥哥一把啊?啊——没别的意思,我觉得你烤的这个鸡腿就蛮不错的,哥哥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哈。” 侑介:“椿哥!!!你怎么又来抢我的鸡腿!!!” 另一边,有几个兄弟搬出了果啤推杯换盏——考虑到还有未成年,右京原本严禁酒精,但是考虑到成年组人数太多,勉为其难地答应可以喝果啤。 要勾着枣的肩膀,和他推心置腹:“小枣最近真是越来越少回家了,外面就那么好吗?一个人的单身公寓——还是男人的——有什么意思?” 枣很是无奈:“……要哥,兄弟之间,就不要说这些对施主用的言辞了。” 这是简直要被一群活宝笑死的清河:“……” 就在bbq的气氛推到高/潮时,不知道是谁大喊一声,说要玩“真心话大冒险”,众人正闲的无聊,于是一口答应。 游戏选择在手机上输入一个1至99之间的数值,猜对的人为“中奖者”,可以选择“真心话”或者“大冒险”。 首先出题者由猜拳决胜——枣。 枣在众人热切地目光注视下,不自然地咳了咳,飞快地在手机上输入一个数值,“我已经输入好了,你们谁先来?” 弥作为小孩子,对游戏最为热衷:“我先来我先来!嗯——选什么好呢?不如是‘18’吧。” “小弥错,下一个。” 兴奋的椿紧接着加入了战局:“第二个我来!我猜‘8’!” “椿错,下一个。” 要站了出来:“第三个我来——‘15’。” 枣如释重负般的道:“恭喜要哥。” 于是其他人如同磕了药一样兴奋得难以遏制,纷纷起哄:“‘真心话’!‘真心话’!” 要长叹一口气:“好吧,就‘真心话’。”他朝枣投去一眼:“看在兄弟的面子上,小枣不要为难我啊。” 枣好笑:“请问要哥,你到现在为止做过最丢脸的事是什么?” “大概是上学时一次篮球集训,想耍帅投三分球结果没投进去。” 众人配合得发出了爆笑声。 有了第一轮,第二轮游戏明显热闹了许多。 第二轮“中奖者”是小恶魔风斗,他选择了“大冒险”——选择吃了他最不喜欢的食物。 到了第三轮,气氛简直热闹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风斗出题后,座下的其余兄弟竟然没有一个人猜得出来。 没办法,只好除去猜了的数字再每个兄弟挨个轮一次。 到清河时,她随意猜了一个数字:“‘95’。” 原本藐视众生的风斗一下子沉默了下来,其他兄弟纷纷看着她,并且露出了“自求多福”的表情。 清河:“……反悔还来得及吗?” 风斗冷哼:“说出口就不能反悔了,不然规矩何在?” “好吧。”对上小恶魔,她毫不犹豫地选择死亡,“我旬大冒险’。” 风斗闻言一愣,随即微微一笑。人畜无害的模样,清河差点以为他一秒内扭转了性格,然而事实终究只是想想而已——“那么,姐姐,请你选择做我认为最羞耻的事——抱着现场的某位兄弟吻他一下。” 清河:“……” 风斗悠悠闲闲地又补充道:“注意不能是脸哦。” 这个要求那就太过分了,雅臣皱眉想要劝阻,然而却迟了右京一步:“风斗你要注意适可而止!” 风斗才不怕他:“反正游戏嘛,干嘛当真。” 又朝清河嚣张地挑眉:“喂——有没有胆子?既然选择了,就别说不啊。” 琉生担忧地看过来,“小河……” 枣安慰道:“反正也是游戏,不玩也没有关系,不要管风斗的要求。” 梓对她笑得温柔:“风斗这回做得太过分了,小河你不要放在心上。” “没关系。哪怕是游戏也要做到信守承诺。”清河对众人露出一个笑容,在众人担忧地眼神中,她缓缓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抬腿走了出去。 抱着自己的兄弟亲吻——不能吻脸——想来想去,也只有双唇了吧! 众兄弟紧紧盯着少女从她的位子上离开,然后从她自己的位置开始,绕着圆桌走了一圈。 时间过去了整整三分钟。 她没有停下。 四分钟。 五分钟。 六分钟。 她还在绕圈。 风斗不由不耐烦地道:“姐、姐!就算这样耽误时间,也没有办法赖账哦。” 少女镇定自若地回答:“不急。” 八分钟过去了。 少女没有在哪个兄弟身后停下。 九分钟。 少女的步速开始慢了一些。 十分钟。 她终于停下来。 ——居然是“出题人”风斗的身后! 全场哗然。 风斗也懵了。 他原本只是想接着这个游戏整她一下而已,哪想她吊了众人胃口那么久,最后“报应”到自己身上来了! 风斗的喉间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干涩,他定定地看着自己身后笑得巧笑嫣然的少女,忽然觉得摸不透这个人的性子——她到底想做什么?因为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思,所以想等着自己开口阻止以达到报复回来的目的吗? 哼,偏不让你如意。 少女身上穿的裙子已经换了一条,现在的这条是无袖短裙,束腰设计勾勒出了她纤细的腰身,明黄的颜色也称得她肌肤越发白皙、晶莹剔透;而她垂落在肩膀上的墨发,配着她的那双桃花眼,在黑夜中为她平白增添了一股风韵——似妖而非妖。 风斗艰难地吞了吞口水:“你.....” 话一出口,他才发觉自己嗓音干哑,为了保全自己的颜面,风斗选择死撑:“即使你选了我,我也不会放弃这个要求的。” 清河启唇:“风斗君。” 风斗硬着头皮回道:“什么事?游戏已经过去十几分钟了,你还玩不玩了?” 清河忍不住轻笑起来。 其他兄弟也是着急地上火,以椿为首,要不是被梓压着,他差点都要跳起来暴打风斗了:“小妹!你别这样,选谁不好偏要选他?!这游戏不玩了不玩了!” “风斗君,知道你的好意。但是……”清河见逗弄风斗逗弄得差不多了,偏着头微笑气来。 众人表示不明白少女的意思。 但是紧接着少女就给出了答案—— 只见少女浅笑着走到绘麻身边,单膝跪地,环抱住绘麻的腰,并抬起她的右手,最后庄重地吻了上去。 众:“……” 侑介见状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原来风斗你也有被女孩子欺负的一天!” 其他人紧跟着爆笑起来。 风斗起先还震惊万分,被嘲笑过后,脸色有红转白再变黑。他怒上心头,以如有实物般的眼光狠狠地盯着少女一分钟,可是少女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她轻吻绘麻的姿势就真的像守护公主一样的骑士那样忠诚而坚不可摧。 就在其他兄弟嘲笑声越来越大的时候,风斗起身恨恨地踹开椅子,椅子“啪嗒”一声被踹飞几米,等其他兄弟从变故中回神,风斗早头也不回地走了。 游戏进行到这里,再也没有了玩下去的乐趣,氛围也早消失得一干二净。 雅臣看到少女最终出人意料地举动,除了惊讶于她的聪明,同时心里也像是有一块大石重重落下。他望着风斗怒气冲冲地背影,干笑着缓解尴尬的气氛:“好了好了,时间都不早了,大家回房去休息吧。明天一早就要回东京,要是休息不好,路上会很难受的。” 其他兄弟连忙答应,于是一个接一个地互相道别离开。 清河原本只是单纯地想捉弄风斗一下,哪想他那么生气。 熊孩子脾气大到让人头痛,她答应了右京不和他过多计较,可是人家压根不让她有机会和解——她无论做什么都有错,无论是什么事都能惹他生气。 清河默默叹气,看到其他兄弟纷纷起身离开,明白这是结束聚会了。聚会结束后往往只有右京收拾,但是这次工程量大,她得帮忙。 哪想她还没开口,右京仿佛知道她心声一样,以眼神示意她什么都不要多说。 右京终于有机会顺从自己的心意摸了摸她的头发:“你也忙了很久了。早点回去休息。……知道你想帮忙,但是有雅哥在,不需要那么人。” 清河又转而看向雅臣,雅臣朝她点点头,示意她放心。 清河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们的意图,她应了声“好”,转身离开。 她回到别墅二楼时,二楼住的人不多,但是此时却寂静得让人心慌。 清河在风斗房门前停了下来,思考片刻,终于下定决心抬手敲门。 ——无人回应。 清河不死心地又敲了敲。 还是无人回应。 第三次清河不再打算敲门了,少年气头上也不会给她开门。于是她选择在门外说话:“风斗,再不开门,我就就去京哥拿钥匙了。到时候与其是闹得大家都进你房间看笑话,还是让我一个人进你房间,怎样选择,在于你。” 话落,房间里还是寂静无声。 清河有耐心和他耗,所以并不急躁。 过了差不多十几分钟,房门终于被打开。 清河几乎是被用力拉扯着进屋的。少年用力太大,她一进屋就朝着地板跌了下去。 少年冷笑道:“你还有脸来找我。” 他俯下身,一把钳制住清河的下巴,口气嫌恶:“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之前那么冷静自若,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清河想挣脱开去,奈何少年用力太大,她只好无奈放弃。 风斗蹲下身来,和她平视。少女到了此时都还是分外平静,风斗怒极反笑,少女的下巴被他用力钳制,没一会就有了一道红印。 他“啧”了一声,没有放下手,却是色气的伸出一根手指按在她唇上。 少女的双唇唇形完美,且柔软而富有光泽。 他跻身娱乐圈比同龄人早熟得多,哪怕成人间的龌龊事他看得多了去,但是从不*。 可是……在她选择站在自己身后时,脑海中竟然叫嚣着,期待她的吻落下来。 可是哪想结果却是那样不给他面子! 清河淡淡地回应一句:“你先不义,我只是在保护我的权益而已。” 少年闻言越发生气。 “何况……” 清河铁了心要给这个熊孩子一个教训,她故意将双手搭在少年肩上,然后趁他不备,一把将他拉到自己面前。 她恶意地朝少年耳边吹了一口气:“风斗,有些事‘事不过三’,不属于姐弟之间该有的事,请适可而止。我可以接受你和我吵架斗嘴,但是请别拿那种事情开玩笑。” 话毕,她勾唇一笑:“知道伤了你面子——这样吧,换我来做我最羞耻的事怎样?这样足够让你消气了吧?” 不知道少年在想什么,清河见他不回应,权当他答应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紧紧捏着少年的衣服,压着嗓子,贴着他的耳朵,用尽了力气从喉间发出声音:“喵——” 风斗像是触了电一样迅速将她甩开,尔后退开三步离她远远地。 “你、你干什么!” 清河从容不迫地撑着地面站起来。 风斗又后退一步。 清河站在他面前,微笑着安抚他:“除却旧仇,今天的事我们两清了。风斗,我身为姐姐理应让你宠你,并且不想和你吵架闹别捏。但你却视我如眼中钉,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如果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我希望我们可以做姐弟,而不是仇人。” 风斗“切”了一声。 清河打开房门走出去,临走前留下最后一句话:“话已说完。晚安。” ****** 七月八号早上九点十分,来接朝日奈一家子回东京的游艇按时泊岸。 清河上船后就躲在船舱里补眠,等她醒来已经是到了东京地界。 绘麻来喊她下船,清河迷迷糊糊地站起来,意识混沌中隐约觉得有人看在自己,但是回头去找视线的主人却又找不到。 清河只好按下心中困惑,提着行李箱跟着众兄弟下船。 下船后,众兄弟需要驱车会吉祥寺。除却驾驶员去停车场取车,清河和其他兄弟站在路边等待。 风斗三天假期过后又要去赶通告,因此一到东京就马不停蹄地离开了。 送走他后,清河等得无聊,偷偷拿出手机翻开。 这时忽然收到了一封邮件。 点开一看。 :光 to:清河 即将回日本,近来分外思念小河,盼会面。 清河看完后,眼前一黑。 ——16.12.05 第12章 .7| r49 清河远远地看着那栋高大建筑,想到自己终究还是信守承诺来了这里,不由长长吐出一口气。 她提着食盒走进医院大厅,轻车熟路地找到雅臣所在的小儿科科室,熟料雅臣不在。 清河只好走到护士站找护士小姐询问雅臣先生的去向。 没想到相熟的护士长春日凉子小姐在。 春日眼见地看见了久违的少女,她想起少女老是往医院跑,刚想开口调笑她几句,忽然看见少女手上还提着一个食盒,春日心下一下子了然。 于是清河一走近护士长,就听春日小姐含笑揶揄她:“清河,难得来医院一次,今天总算不是看病,而是是来给朝日奈医生送午餐吗?” “春日桑。”听到自己的渣体质被揶揄,清河有些羞窘,“我刚刚去找科室找雅哥了,可是他不在。春日桑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清河来不得不巧,几分钟前朝日奈医生刚刚去巡诊了,可能需要一个小时才能回来。”春日凑近她道,“需要我帮你打电话告诉他——亲爱的小妹来送爱心便当了吗?” “原来如此。不必了春日桑,我在科室等他就好。一个小时后雅哥就回来了对吗?”清河偏着头不确定的询问。 “基本上是这样的。” “那么,我先告辞了,春日桑。”清河得到了确信答案,她朝春日道别,转而回到小儿科科室。 前几天听到雅臣说医院食堂的饭菜不好吃,虽然他的抱怨不明显,但是清河依旧记在了心上。 往日她大伤小伤受雅臣照顾颇多,别的地方她帮不上忙,伙食一事多少还能帮着解决一下,所以她想顺着来体检的机会顺便给雅臣先生加加餐。 她特意起早做了一份便当带过来。 雅臣帮她预约的体检在下午,原本她是想着到点来的,但是因为做便当的缘故提前了两个小时。 等待雅臣回来的时间,清河百无聊赖。打了会游戏,没一会就觉得无聊又放下了。 说好的雅臣一个小时就回来,可是到了点,却迟迟不见他的身影,清河觉得无聊又不想乱走,只好靠在雅臣的办公桌上望着窗外的树发呆。 看着看着,她忽然想起去海边度假时拍摄的那几张照片。照片她送去洗了,用不了多久就能拿到。 唯独交还相机时出了一个小插曲。 椿查看了相片,看到那张上山小路入口处的照片时,神色蓦然变得相当微妙,他嗫嚅着双唇试探性地问她:“小妹,这地方有什么好拍的。怎么不找我,我还知道好多地方比这还漂亮。” 椿说那句话的时候眼神飘忽,根本不敢认真看她。 清河原本想说她记起一点一点以前的事情了,可是她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笑着回答:“因为觉得那处地方不错,就顺手拍下来了。” 椿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她装作不知道椿失望的原因,还了相机就告辞回房了。 她真的不想也不敢再在椿面前待下去了。 ——就算她说出真相又如何,她记起和朝日奈兄弟相处十六年的点点滴滴又如何。只要她一朝觉醒,时间就回不去了。 清河想到这里,忽觉眼角酸涩,忙抬手揉了揉,又乖乖地靠回去。 前几天枣给她带了新出的游戏,她昨晚和绘麻熬夜打通关,本来就睡得晚,又兼之早起,早累得两眼发昏,因此一靠到书桌上就昏昏欲睡。 她拼了命地给自己催眠。 ****** “小河?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温柔的略带着无奈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清河睁开眼睛,不等看清眼前事物,就紧接着又听到一句:“醒了吗?抱歉呐小河,听到春日桑说你来了,虽然急忙往回赶了,但还是让你等了很久。” 话落,一只温暖的手伸过来试了试她的额头温度,过了一会又收了回去:“科室里开了空调,幸好没感冒。” 但是声音的主人明显不放心,窸窸窣窣一阵后,她身上披上了一件外套——略带着消毒水的味道,是某人的白大褂。 她眨了两下眼睛,总算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但还是懒洋洋地不愿动,她保持着睡姿,只是抬眼看了雅臣一眼,略微动了动嘴唇:“雅哥,吃午餐。” “嗯?”雅臣有些反应不及时,“诶?小河帮我带午餐了吗?” 他很快就注意到少女手边的一个食盒,再看少女慵懒的睡姿,心中迅速流过了暖流。 雅臣俯身问少女:“来了很久了吗?饿不饿,要不要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清河摇头,出门前吃了些食物,其实现在还不饿。 雅臣忙了一上午饿得发慌,见少女带了午餐,道了谢,不客气地拿起食盒。食盒里是几样常见的食物,他乍一看误以为是右京做的,但是入口一尝,味道比右京做的略淡,便知是出自少女之手。 他想道谢,转头一看,只见少女缩在他的白大褂下面,上半身都靠在了办公桌上,半阖着眼,说话半天没回应,显然又是昏昏欲睡的征兆。 雅臣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怎么困成这样?” 半晌,少女带着困倦的声音传来:“打游戏,没睡好。” 雅臣无奈道:“你啊。” 少女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雅臣顿时哭笑不得,想叫醒她,又担心惹怒了她,于是犹犹豫豫下不了手。她靠在办公桌上哪能休息好,左思右想片刻,他决定把少女抱到科室里的小床上休息。 因为已经确定好了少女体检的时间,雅臣只让她休息了半小时。 到了时间,雅臣叫醒睡得迷糊的少女,看到她迷瞪的样子,觉得十分可爱,忍不住又摸了摸她的头发。 清河醒来发现自己到了小床上,想明白是雅臣抱她过来的,顿时羞窘万分。好在雅臣端坐在办公桌边什么都没有看到。 清河摸出手机一看,快到体检时间了,掀开身上的白大褂,下床走了出去。 雅臣:“醒了?正好到时间去体检了,我们走吧。” 清河点点头,把手里的白大褂递给雅臣。 其实体检她已经做过好几次,只是这次为了让右京安心所以才格外配合。一个多小时后,体检总算结束了。 体检报告好过几天才能拿到,清河在雅臣的科室赖了半天,等到他下班,屁颠屁颠地跟着回家。 隔了两天,雅臣带了体检报告回来,郑重地告知她:“身体没有大碍,但是需要增强体质。” 增强体质? 好办法就是运动。 清河鲜少在运动上上过心,原本打算得过且过,但是雅臣却难得严肃地要求她坚持锻炼。 要知道老实人发起火来是很可怕的,清河为了让雅臣息怒,退而求其次地要求每天晚餐后去散步以达到锻炼的目的。 雅臣这才勉强缓和了脸色。 ****** 这天吃过晚餐,清河告别众兄弟打算前往公园散步,同时消食。 可爱的小弥同学说吃撑了,提出陪同散步的请求,清河答应了。 于是一大一小相携朝公园走去。 两人绕公园的鹅卵石路走了半个多小时后,天色渐暗,两人打算回家。 这时已经到了夏季炎热的时候,哪怕是傍晚时分也是炎热得难以忍耐。 清河握着出门时随手拿的扇子,一边走一边给她和弥扇风。 哪怕有扇子扇风都觉得炎热无比,清河皱着眉头道:“好热。” “是啊,好热。”弥赞同地点点头,“但是夏天除了热,还有好多好玩的节日呢,小清河,这样想想,就不要觉得热啦。” 清河仔细想了想:“夏天的节日——盂兰盆节么?” 一说起这个,身为小孩子的天性就一下子爆发了出来,弥兴奋地狂点头:“嗯嗯嗯嗯——小清河,到时候我们去参加好不好?盂兰盆节有烟火大会,还有很多好吃的!” 清河往他额头屈指一弹:“说好的做男子汉,怎么能屈服在美食的诱惑下呢?” 弥轻巧地侧身躲了过去,“……除了烟火大会,还有其他好玩的,小清河,真的不想去吗?” 弥眨着眼睛满脸都是期待,清河想了想,盂兰盆节是在八月,那时还没有开学,去玩一下也无妨。 她点了点头,应好。 弥开心得要飞起来:“那我们约定好了?” “嗯,约定好了。” 夕阳的薄暮彻底消失殆尽,月光下,盏盏路灯灯光亮起,明光色的灯光将姐弟俩的背影拉得老长。 直到到达日升公寓前,弥还在兴奋地讨论着盂兰盆节的事,清河耐心地听他讲。 太过认真的后果就是没有认真看前面的路。 于是她在和弥的对话告一段落后,转头,一眼就见到了离家一个多月的大魔王——光。 清河被吓得心跳骤然加快,她不敢置信地又看了一遍。 妆容精致,身着女装,一头显眼的绯色头发,不是光是谁。 当下光侧着身坐在行李箱上,听到身侧有脚步声传来后,如同有心电感应一般,立马猜到了来人是谁。 清河眼睁睁地看着他转过头来,速度之快,她连逃的时间都没有。 光许是注意到了她惊慌的神色,漂亮的脸上勾起来一抹笑容。 可是在清河看来,那笑容惊悚得让人毛骨悚然——“别来无恙,小河。” ——16.12.07 第12章 .7发|表 r53 有那么一瞬间清河感觉到拯救了自己的侑介是宛如天神一样的存在。 她微微松了口气。 绘麻和清河两人共同转身,身后的那人果真是侑介,但是他身边还站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人,昴。 大抵是昴鲜少和兄弟们共同出来一起撒欢的缘故,因此见到他出现,清河很是惊讶。 她对昴点点头:“昴哥。” 昴笑了笑算是回应。 侑介走上前对她说:“你们走得好快,我和昴哥不过是在别墅停留了几分钟,结果你们连影子都不见了。” 清河:“弥说想早点来看烟火,所以我和绘麻就早一段时间陪他来了。” 侑介张望了一下四周,没有见到那个粉红色头发的男孩,不由头痛:“弥又乱跑了?” “他跟着枣哥走了。” 侑介“啧”了一声,表示很无奈。 他转头看向清河:“那你们接下来去哪?” 清河:“随便逛逛。” 话落,昴的视线就落到了绘麻身上,而绘麻却浑然不觉。 清河看得清楚,暗笑绘麻太迟钝。 清河:“昴哥、侑介君,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走吧。” 昴看了绘麻一眼,犹豫了一瞬,然后痛快地答应:“好。” 随后四人并排走着。 清河故意让绘麻和昴两人走在一起,但目的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她占据了绘麻左手边的位子以此降低绘麻的警戒心,而侑介则被她挤到了自己左手边。 走着走着,遇到了一个三岔口,而此时涌来一股人流,清河用力拉住身侧的侑介,同时略略松开绘麻的手。 与其说拉着绘麻,不如说清河仅仅握住了绘麻的中指,因此两人之间涌来人群时,绘麻和清河两人出于本能般的躲避,于是交握的双手顺势分开。 隐约中听见绘麻喊她的名字,清河拉着侑介从另一条路狂奔而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等两人停下来时,已经离三岔路头很远。 侑介喘着气问她:“我们又没做坏事干嘛要跑?而且……而且还、还跑那么快!累、累死我了……” 清河同样因为跑得太快而大口喘气,两人休息了一会,她往侑介头上一拍:“笨蛋侑介。” 侑介莫名被敲了一下,老大不高兴地跳起来:“哈?!谁是笨蛋啊你!” 清河笑嘻嘻地就是不回答。 休息够了,她转身看向道路两边的各色小摊。 和绘麻一起逛过后,游客好像越来越多了,清河把手遮在眼睛上向远处看,只见到处都是各色各样的游戏小摊子。 捞金鱼、掷飞镖、射击、水气球……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而各个小摊面前有许多游人在排队等着玩,清河看了只觉得心痒难耐。 ……虽然年纪一大把了,但是玩一次也没多大关系吧。 清河越发跃跃欲试。 她看向侑介。 侑介被少女目光弄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什、什么嘛,用那种十分渴求的眼神看他。 难道是想玩游戏吗?可恶,干嘛拉着他玩那种明显是弥那种小学生才会喜欢的游戏啊。 侑介微微撇头。 少女还在孜孜不倦地看着他。 侑介泄气地垂下头,真是败给她了。 侑介:“……你想玩什么?” 清河欢呼:“什么都想玩啊,侑介君,你喜欢什么?我们先玩,嗯?” 侑介:“不必了,你喜欢什么就玩什么,不用管我。” 清河点头表示明白了。 她环视一圈,背着手仔细思考到底玩什么。忽然,视野里看到了一个卖面具的小摊。 摊主虽然是位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但是卖的面具倒是年轻可爱,各色款型的面具都能找到一个,且绝无同款。 清河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狐狸面具。 “侑介君,我去买一个面具,你等等我,我很快就回来。”清河说完就朝面具小摊跑过去。 侑介吃惊一下,不是说好玩游戏么,怎么又要去买面具了! 可是少女早就跑远了,他的疑问根本没机会问出口。 清河向老板要了那个狐狸面具,可是付钱时出了问题。她出门时将零钱都放在了小锦囊里,但是和绘麻一起买了许多零食后,零钱竟然花掉了大半,而剩下的那部分根本不足以支付面具的费用。 老板笑容和善地看着她。 狐狸面具的质感非常好,色彩的合理运用使得整张面具看起来非常活灵活现,清河爱不释手,但是没有钱买下来,她又只能遗憾地放回去。 “老板,对不起,这面具……”清河犹豫着开口。 “老板,给,不用找了。”忽然一只手从她背后伸出来,一张大面值纸币被放进了老板手中。 老板开心地笑道:“多谢两位客人惠顾。” 清河诧异地看向身边的少年,侑介说夏天穿和服太热所以只穿了一件浴衣。她一直知道少年身量高挑,但是那袭黑色的浴衣穿在他身上,灯光的映照称得他面冠如玉,连张扬的红发都显得柔顺不少。 侑介皱眉着看她:“好慢,没有钱就叫我过来嘛,害我白等好久。” 清河:“多谢侑介君。” 少年愣了一秒,随即撇开头不看她,不自然地“啧”一声:“麻烦死了你。” 不好,再逗下去恐怕要恼羞成怒,清河赶忙敛了笑容。端详了一遍狐狸面具,她缓缓地把面具戴在了脸上。 清河无比自然地拉起少年的手:“那么侑介君,我们去玩捞金鱼吧。” 两人随意找了一个小摊,付了钱,老板分别给了两人一个网兜。 清河拿到网兜就兴冲冲地在水池边蹲下来。 侑介不情愿地紧跟着蹲下来。 她出手快,但是没有准头,几次都没有捞到金鱼,侑介看不下去,一拍她的头说:“笨蛋,我来好了,你这样估计到明天都捞不到一条鱼。” 少年说完,迅速出击,目的性极强地瞄准了一条金鱼,网兜微微倾斜,金鱼微微摆了一下尾巴,一瞬间就落进了网兜里。 清河惊呼:“好厉害!” 侑介将金鱼让她保管,然后又奋力捞了几条。 最后侑介捞了五六条小金鱼,老板用塑料装了递给清河,清河边道谢边接了过来。 玩捞金鱼时蹲的有些久,清河弯腰揉着双腿的时候,侑介在一边担忧地道:“可恶,昴哥和绘麻到底去哪里了,怎么找不到他们。” 说着,像是为了印证他的担忧一样,少年转身环顾四周。没有找到人,少年泄气地转回来。 清河这才知道原来他一直都在找昴哥和绘麻,难怪他那么急躁。 但是不可以让人有机会打扰到他们。 清河拍拍少年的肩,安慰道:“我们约定好一起回去,想必回去时能在约定地点见到他们。而且昴哥和绘麻也不是小孩子了,不会走丢的。” 侑介被她安慰了一番,渐渐地静下心来,仔细一想,少女说得话还是在理的,便放下了心。 清河还打算继续往前走,想玩些新游戏,但是这时身边的人群突然爆发出了一声声惊呼—— “终于等到烟火了!!!” “天呐!烟火好漂亮好漂亮!!!啊啊啊啊啊喜欢死了!!!” “亲爱的,你绝不觉得今年的烟火和以往不一样?好像多了一些新的形状?” 她和少年两人闻声一愣,同时转身。 果不其然,这时距离八岳山不远的一处地方放起了缤纷艳丽的烟火。 各种各样的形状在天际绽开——“牡丹”、“菊花”、“锦冠”、“飞流星”…… 美丽的烟火转瞬即逝,但很快又有新的烟火接上,黑暗的天空瞬间就被烟火点亮。烟火布满了整个夜空,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清河觉得有些闷,把面具略微掀开了四十五度左右,而视野范围也因此更加宽阔了。 侑介看了一会烟火,忍不住侧头看了眼身边的少女。 只见她将面具掀开四十五度角,露出了半张侧脸。出门前她的头发被打理得很好看,每一缕头发都用发簪挽起,但出来得久了,发簪的承重力减弱,几缕不长不短的碎发从她鬓角落下来。 侑介透过那几屡碎发,隐约看见她的双眼在眨啊眨,十分可爱。 在五光十色的烟火映照下,少女一半脸庞隐入黑暗之中,而她裸/露在外的的面部,柔和得越发迷离。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呼吸一滞,大脑有一瞬间的放空,不知不觉地就把压在了心口的话说出了口:“小河……” “你能不能在称呼我的时候,不要再加上一个‘君’了?” 话毕,又是一轮新的烟火开始绽放,烟火从天际滑落的声音盖过了他的。侑介不确定少女听见没有。 明明他们以前那么要好,为什么现在会那么生疏。 生气时叫他“侑介”,开心时叫他“侑介君”,真是搞不懂她。 烟火大约放了半小时后终于彻底结束。 两人也没了继续玩下去的兴趣,打算到约定地点会和。 两人相携下山。 清河远远地看见了枣和弥,两人背对着山路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总之看起来很开心。 清河转头看向侑介:“侑介,我们去和枣哥他们会和吧。” “好。”少年胡乱答应一句,没出一秒,他忽然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跳开了几许,然后一脸震惊地看着她:“你你你……” 清河故作神秘地侧头看他,好似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一样。 她缓缓地从阶梯上走下去,经过少年身边时,开口:“你的愿望,我确实听到了。” 说完,她越过少年径自向枣和弥走去。 还未靠近,就听弥像是加油鼓劲一样地在喊:“加油!小枣加油!!!” 清河只觉得奇怪,走过去一看,险些笑倒。 ——只见枣手中拿着一支冰棍,但是却是不肯吃,冰棍上的奶油开始融化,甚至朝着地面一滴一滴地落了下去。 “啊——”枣惊觉身边多了个人,转身看见是少女后,很是惊讶,“小河?” 清河正经脸:“枣哥。” 话还没说完,嘴里被猛地塞进了一样东西——竟是原本在枣手中的那支冰棍。 清河被冰凉的冷意刺激得脸颊紧紧皱在一起,慌乱中咬了一口、并从嘴里及时抽走它,这才没被冰棍冻掉牙齿。 枣对她举双手道歉:“抱歉呐小河,我实在吃不下了,只能拜托你帮我解决了。” 清河挑眉:“……” “——冰棍我没咬过,” 清河挑起的眉毛这才放下了。 清河吃完冰棍,昴和绘麻也到了,六人开始往别墅走。 弥凑在清河身边喋喋不休地说着自己看的事情,清河安静地听他说。 绘麻在清河右手边走着,却是一声不响。 到了别墅,清河找机会问她是不是有心事。 绘麻的脸满是红晕,她低头酝酿了良久,抬头,坚定地说:“清河,后天陪我去看昴君的篮球比赛吧!” 清河:“……” 她瞪大了眼睛。 ——16.12.14